異魔的樣貌在瞬間化做了墨色的流雲,難以置信地顫聲問:“是真的麼,夢花?”而那夢花的神情依舊決絕和肅然,只有她淺淺現出的 腹部,說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這下,他一下子仰天長嘯,充滿了那盛開和怒放的力量。“純靈人,只要殺掉你,毀掉純靈玉,這個孩子, 將讓我們兩人永生不滅。”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難以掩飾自己的狂喜。
“想得美!”軒憐大聲地冷笑,“死有什麼可怕,怕是隻有一個人活着。爲了這世界,爲了消滅你,我不能死,我一定會活下去,因爲 我是這般地愛着這個世界,該死的人,是你!”軒憐的神情瞬間猙獰了,像是因爲極度地痛苦而扭曲了:“你害我永遠失去了子軍哥哥,我 決不會原諒你,我一定要讓你成爲這世間最痛苦的人!”
“我要讓你,感受到我的絕望的十分之一!”軒憐已經完全失去了淡定和理智,大聲的獰笑起來,與她原本的樣子貌若兩人,像是在瞬 間墜落到了地獄一般。她那雙含水和光的眸子,已經染上了鮮紅的仇恨,和崩潰的旋律。風中的呼嘯的聲音,已經完全地支離破碎。是的, 當身不由己的面對明日的時候,孤單是最後一幕,寂寞是完結的離痕。
軒憐一瞬間將那絢爛的笑容迎向天空,是那看見了所愛的表情。真也好,幻也好,海市蜃樓一樣的,是高空雲端裡子軍的音容笑貌。仿 佛一切還沒有劃下句點,似乎還在身盼流連。她閉上眼睛,卻再也看不到他的清秀的影子了。當她的痛苦決堤的時候,引燃了她靈魂深處的 最後一道刻印,她將與純靈玉結合,永遠被封印在純靈玉里,完全與世隔絕,孤寂千年。
也就是說,即使子軍還在,她也將無法再感受到他了。她將在一個完全寂寞的時空裡,憑回憶生存。純靈玉一旦被毀,異魔將完全復活 ,純靈玉則將再也無法封印他,純靈人也會就此被詛咒死去。軒憐的最後的刻印,像一把鑰匙,開啓了流失不停的時空,每個人的世界都支 離破碎。衆人終於漸漸消失幻化成夢影,各自流失到了不同的時間裡去。
而異魔,則咆哮着,看着夢花用長劍自盡,才發現有神秘的力量佔據了她的身體,讓她揮劍自傷。瞬間閃身去救她,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夢花咳出一大口血來,蒼白開放在臉頰上面。“夢花!”他失魂落魄的大喊,就在這時,軒憐的劍已經橫過了他的咽喉,他頓一頓,緩 緩地跪下。他的目光佇立在她的視線裡,向她伸出手來,卻得不到她清醒的迴應。
他依舊是難死之身,卻也算受了重傷。此刻,他已經窒息了,漸漸地倒地,幾多絕望,幾分不甘。夢花的神色漸漸沉澱下來,安詳地睡 去,他見她這樣,也生無可戀了。於是,他也寂寞地寐入夢中。那純靈玉剎那停留,墜到地面上,從此之後,歷經千年百年,已是山窮水復 ,滄海桑田,積雪化了又凝結,終究是那樣的漫長和短暫,無休止的生長着。
純靈玉,被一片新生的泉水覆蓋。是的,就那樣循環着涌動在山澗之中游離。當喧鬧的雀聲漸漸平息的時候,山中顯現出跋涉而陌生的 影跡,小路上有人正撥開攔路的清脆枝椏,落花垂在他的肩上。濛濛的細雨,緩緩地遊蕩在他的四周,是新的傳說開啓的預兆,也是曾幾何 時的樵夫們飄蕩的渾厚歌聲的指引。很快,那人影到了半山腰的淺淺細霧之中。
那上山找藥的青年男子,二十左右,一身雪白纏繞着灰色,淺淺的短髮,傲慢中冷漠無盡。他的耳盼有一道刻印一樣的圖騰,他的樣貌 很清晰,英俊而挺拔的模樣如同風景。他的眼神很堅定很柔和,卻也還是有幾分肅然和遙遠。就在他站定遠眺的時候,一道蛇影閃過他的腳 踝,他吃痛叫一聲,立馬蹲了下來,天旋地轉。很快,他一下倒在了青翠而淺香的草叢裡。
純靈玉,還在沉睡之中。而他,似醒非醒的閃爍着他的呼吸,就在這時,一襲紅衣的光影剎那顯現在他的身旁的影子裡。她是那麼惆悵 ,也是那麼清醒,見到他蒼白憔悴的樣子,嘆了口氣後,餵給他一粒丹藥,用米酒罐服,然後,她起身了,漸漸地遠走向山羣的盡頭去,融 入那夕陽別離天空前的霞光裡面。那青年則在到達尾聲的夢魘裡大喝一聲,剎那醒過來。
醒來時,身盼的一塊玉閃爍着光痕,似是價值連城的奇寶一樣。
這裡,是一片不毛之地,到了夜晚,就會出現無數的怨靈,進去的人沒有能出來的。可是,當那石子在他袖中淺淺泛光的時候,漸漸地 ,怨靈慢慢地散去了。而那青年則什麼也沒有察覺到,只繼續在山中跋涉,找尋着他用來救命的藥。那芳香似乎就在眼前,但是尋找時卻遙 遠的很,完全沒有那個方向的輪廓,也沒有任何的線索。他只能嘆口氣,幽幽地望着天空發愣。
那石子,淡淡地發光像是漣漪一樣,不遠處的一朵植物聞聲散發出了光芒來。竟然與它呼應起來,彌散開耀眼的閃爍。那青年大喜,撲 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證實它的樣貌,終於長出一口氣,喜不自勝中,仰頭望向天空之中盤旋的星辰。“太好了,找到優靈砂了,蕭眉有救了 !”回想起那少女替他被野狼咬傷的慘狀,他就滿心愧疚。
就在那凌晨,那蕭眉向他表白了,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意呢。然而,他卻癡癡地戀着一個算一夢之緣的,不知 道是否存在的少女。當他從夢裡醒來的時候,憑着他漸漸消散的記憶,畫出了一幅屬於她的美景。那畫,他一直隨身帶着。拒絕了蕭眉的心 後,一隻巨大的狼王趁着凌晨的昏暗竄了出來,張口就朝他的胳膊咬去。
蕭眉的痛苦一下破碎開來,她的肩膀濺出鮮血,編織成傷痕後凋零而去。倒在他懷中後,那狼王卻悠悠長鳴一聲瞬間退卻了,他幾乎失 去理智,連忙抱起她衝進了村醫蓮香的家,撞開大門,只見那蓮香聞聲而來,也是神色一變,連忙讓他將她放在黯淡的光影之間的牀榻之上 :“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要止血!”“好!”那青年連連點頭,焦灼不堪中。
“她發燒了,再這樣下去會送命的,需要找退燒的藥,優靈砂!”蓮香沉聲的喝道,只見蕭眉皺起眉頭,似只有最後的一絲氣息了。“ 不好,優靈砂用完了!”蓮香拉開抽屜後,也是焦急:“怎麼辦,去取優靈砂只有白天適合,晚上有那麼多怨靈出現,看來,蕭眉沒救了。 ”“什麼怨靈,我不管,我一定要救她,蓮香,你能不能幫我?”青年焦灼地問,滿是愧疚和決絕。
“好,你去試試看吧,把這枚有鹽的藥苻帶在身上,可以驅趕怨靈的,快去快回吧!”蓮香催促起來,同時又補充道:“凝京,小心點 !”那被叫做凝京的青年衝她笑笑,點了點頭。瞬間就出了那搖曳的門去。一去,就是一整個夜晚。結果,沒有被怨靈所傷,卻被那毒蛇放 倒了。當他撿起那枚漂亮的石子時,不知爲何,淚水奪眶而出。
他迷惘地擦自己的淚痕,他迷惘地笑了,似乎,千百年前,就見過般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