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子軍已經在半昏半醒之間絕望的時候,他的痛苦一瞬間化做飛揚的落花,一鬨而散了。這時,半空中浮現出一道蔚藍的寂寥的身影, 閃爍在開放流雲的遠邊。默默地轉過身去,竟是在高空中緩緩行走。衆人屏住呼吸的躍動,定定地看着她就那樣消失在雨後的彩虹裡面。當 子軍的一切平息下來的瞬間,像一個華美寂寞的夢很快就已經醒了。
“憐兒。”子軍的夢裡,似有她殘留的溫暖。然而,更多的是孤單的寒冷化做一朵曇花,漸漸地滯留下他一個人佇立。黑夜是無盡的夢 魘,只有他的回憶,還有一點清晰。迷失的往昔是沒有痕跡的雪原,走過的腳印,只有瞬間存在。當旅途到達了盡頭的時候,欣葉和子軍都 緩緩地覺醒過來,紅潤點滴泛開在臉頰上,是不願醒來的惆悵和迷惑。
衆人一齊走向,那南北城的城堡般的巨大門扉慢慢地開啓。他們就和那些入城的平民一同前行,擁擠在人羣的波浪裡。就在這時,子軍 的雙眼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他能感覺,強大而猙獰似魔的氣息,隱藏在那斑斕的人的海洋裡。但是,瞬間過後,也就不再有了。他已經知道 了,擁有刻印的他和軒憐,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畫面,尤其是每個人身上靈氣的顏色。
他看到的軒憐,是流雲般的雪白的。他看到的守芳,是晚霞一樣硃紅的。他看到的小竹,是叢林裡的綠色的。他看到的夢花,是像陰天 沉迷的灰色的。他看到的子已,是輝煌的花火般的金色的。他看到的路優,竟是漆黑如夜的黑色的。他的顏色,則是藍色的。他早已記住這 些特徵,卻發現,人們的靈氣的顏色,是會改變的。由善到惡,或由惡到善。
此時,他看到欣葉的顏色,也是那纏繞着轟鳴聲的黑色。
對於黑色靈氣的人,他一向是小心的。失去耐心的他,只想着軒憐的下落,也管不得欣葉那黑色的輪廓了,沉聲問:“已經到了南北城 的大門了,你該告訴我們,純靈人的下落了吧?”欣葉卻不急着給他說明原委了,夏天裡特有的風的盪漾掠過她的身盼,到了他寬容的盡頭 。“當然,我和她可是好朋友。”見子軍蒼白的兇狠,她還是老老實實地開口了。
“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會面臨死劫,所以交待我,把一本密冊和一封信交給我保管,說是有人去找她時,就把這個給他們。”說着,欣 葉緩緩從衣袖中取出一本斑駁老舊的書來,子軍顫抖着一把奪過書上的信,細細讀來。遊蕩的風,終於墜落在天際的流星的回憶裡。此時, 只聽見子軍顫慄的話音。“給,我最愛的一個人。”
“這本書,不是一本簡單的書。是所有可以打開救世的力量的封印的總和,當它們一起開啓的時候,就像沙漏一般,惡極歸善,善極歸 惡,循環往復,沒有真正永遠佔上風的力量了。改變輪迴的代價,就是------”子軍還沒有唸完的剎那,他已經懂了。而那信箋,則瞬間火 焚於盡了,再不留一點痕跡了。
“爲什麼燒了它,你看到些什麼?”守芳沉聲的懷疑道,而子軍則凝神望向遠方的星辰。片刻,他才幽幽地開口:“知道真相的人,都 會被詛咒,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什麼話!”小竹也不願意了,在一旁不依不饒地咬着他的沉默:“你休想丟下我們大家,一個人去 面對一切!”“我必須保密,這是軒憐的意思。”子軍則無奈地搖搖頭,回答不了她。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守芳決定站在他那一邊:“我們都聽你的。”“時間很快要到了,被污染的心一旦爆發,必將感染更多的 生靈,必須阻止異魔最後一次復活。”子軍沉沉的念着,似在夢囈。“那麼,純靈人的覺醒呢?”夢花沉默良久,終於發話。子軍則無奈地 一笑,將視線放逐到最爲遙遠的絢爛的天空的彼端,時間還來不來得及,無人問津。
“隨我來吧,等到達的時候,也就是終結的時候了。”子軍說着,扭轉頭悠悠道:“你們只需要跟上我的步伐就好。”“------”路優 沉默在剎那的風向裡,子軍則看到他的身體漂浮起一線雪白,映得黑色越發幽暗。子軍看着,纔想說什麼,他卻還是選擇了不說。就是那沉 澱的瞬間,沒有人留意到,回憶裡的異樣和失落迷惘。
“憐兒,我已經知道了,你等我吧。”子軍說着,滿含着觸動的悲喜,又漸漸地迴歸安靜,不再拉扯的情絲。“給大家一個任務,找到 一個隱形的刻印,也就是純靈人復活必須的刻印,在這南北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可能。”所有人都是一怔,隨後定下心來。小竹則問他 :“有沒有什麼特徵呢?”“是的,它是一個活物,會到處奔跑和躲藏的。它的雙眼隱藏不了,是紫色的發光的。”子軍也一笑。
“還有,它最愛吃生靈的靈氣,靠它近了,要小心自己的靈氣被吞噬。”說道這裡,衆人都是大驚失色,原來,那兩道紫氣竟降臨在子 軍的肩上,開始呼吸着嘶咬。子軍被偷襲之下,跪倒在地。直到守芳射來一箭,那小生靈才躍下子軍的肩膀,疾速奔跑着躍上高空。“好快 啊!”小竹也是沉凝,隨後靈機一動,從袖中取出一枚藥箭來,一箭劃破喧鬧飛去。
卻見那刻印獸長嘶一聲,一下子躍入高空閃爍的曙光裡,它竟是閉上了眼睛,從此再無痕跡留下。這樣,等藥力過去,他們還是捕捉不 到它。“怎麼辦?!”衆人都犯了愁,子軍則凝神思索,神色肅然而寂靜。“子軍哥哥,這刻印獸還有沒有別的弱點和特別?”守芳沉思起 來,而子軍則淺淺地一笑,是那絕望過後的涅磐的釋然。
“我們一起來,逼它張開眼睛。”他這般說,衆人也覺得有理。但是,具體怎麼做,除了子軍,還是沒有人知道方法。衆人一齊散開, 形成一朵花蕾一樣,每個人背對着其他人,面朝外面的風鳴中,這樣,每個方向都守着一個人。終於,子軍取出一枚***,待衆人捂住口 鼻,就炸開在他們的四面八方。那刻印獸要看爆炸的方向,終於睜開了眼睛。
“抓到了!”守芳大喝一聲,轉瞬間收縮掌心,牢牢抓住了封印獸的後腿。“快點,抓住!”這下衆人一擁而上,將它摁在那冰涼的石 地上。而那封印獸則瞬間破碎,幻化做一道旋轉的刻印,迷惘中消散無盡。“怎麼會這樣?”當所有人都傻眼的時候,再沒人敢去看子軍。 但是,子軍卻從容得很。“是的,封印已經開啓了。”他這般說,衆人才放下心來。
終於,一切將告一段落了。當衆人齊齊望着天空的時候,那扭曲的月兒,像一場夢魘。蹦跳的脈搏染上了滿頭碎的青絲,守芳仰着頭看 着高空浮現的子已的容顏,只覺得恍如隔世。當時,那溫柔和寬容豁達的子已,是怎樣牽着她無助的一雙手,柔柔的勸慰和鼓勵她面對自己 的境遇。不知不覺,沒有他的日子,已經堆積這麼久了。
片刻,她留下一滴墜落在胸口的淚,在她已經破碎的記憶裡。路優橫起長笛,奏一曲山河的傳說與迷離。而她則輕聲的合着唱着,歌聲 沒有詞,只是吟唱。沐浴在風中的光芒,是他們的決絕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