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子軍重頭睜開迷住的眼睛剎那,飛花若雪般的景象盛開在他孤寂凋零的眼簾。不知這是一次絢爛的序幕,還是一場失落的完結。
堆積起來的樓層,他必須仰望着才能看清完整的輪廓和色彩,似雪似光的燈火,又不似燭火和螢火,也不像那漫天星辰,是一種神秘而恬靜的彌散,是時空裡的錯過的風景。似是滿天的心跳,倒映出流雲的痕跡錯落有致,卻又不失柔美的光線,就那樣綻放在一段歲月的開始,是奇幻不朽的邂逅。
堆積起來的色彩,淺淺的,淡淡的,柔和的,同時也是無比美麗的。子軍驚歎之餘,軒憐還是淡淡的冷淡,直到一縷漸漸清晰的香似蝶 般飛舞而來,她的面容上才浮現出少許的溫柔。隨着香味來臨的是一道嬌小卻挺拔,散發出威嚴的氣息的身影,很快來到他們眼前,模樣也近了。
她有一雙悠長精緻的鳳眼,粉白色的脣齒,長髮一直垂墜在那雪白的地毯之上,金色的瞳孔有着和軒憐一樣的冷淡。見到他的時候, 她卻也是一怔。
子軍見了她詫異的眼神,連忙向她的目光落在的地方去看,才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混亂破碎不堪了,像個乞丐一樣。“娘,我帶子軍哥 哥去換衣服了。”聽了軒憐的話,那女子竟是露出極美的雪白的笑容。“好的,憐兒,你終於長大了,娘可以放心了。”軒憐無奈地看了看 子軍,悠悠地說:“隨我來。”
“好。”子軍只能一路牢牢地隨着她前行,走在僅有的有光線的一道走廊之中。這次再走散,臉就丟大了。也不知道緩緩地走了多久, 來到那走廊的通明的盡頭,是一間雪白精緻的臥房,散發出柔潤的氣息不停徘徊中。“你以前就是住這裡的,看你也不記得了。”軒憐淡淡地看了看他,嘆了口芳香的氣。“軒姑娘,你的意思,我們早就認識麼?”子軍開始好奇了。
“是的,不過你現在這樣很好,比你以前那無惡不作的樣子要好多了。”軒憐痛苦地一笑:“若你回想起發生的一切,就不會再是這麼溫柔的了。”
“軒姑娘,你是不是,很恨以前的我?”子軍一下子捕捉到了她話語中的惆悵和些許的恐懼。“對不起,我已經不記得從前的事了。我的記憶裡,沒有你的片斷,也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軒憐一聽,睜大了一雙美眸,幽幽地呢喃,決絕地失落:“是麼?看來,他已經把一切都封印了,他------”就在這時,子軍也是不小地一驚,隨之軒憐卻一揮那蔚藍的長袖,大聲怒道:“什麼人在偷聽,快出來!”
只聽見樓道里的天花板之中,傳來了梭梭的聲音,似有人在其中爬行。
“出來,要不把你丟到螞蟻谷去,癢死你。”軒憐似怒非怒地喝道,立馬有一聲纖細的迴應,又是驚懼又是無奈:“好啦,人家出來就 是了嘛,別那麼狠啊。”說罷,天花板一下子豁然打開,躍出一名綠杉嬌小的美麗少女,比起那俏麗的軒憐還要美上幾分,年紀卻很小,方 才十四歲。
子軍仔細看着她,讚歎中也是從未見過這般的花顏,好一個絕美的美人胚子。她的容顏似星空一樣絢爛,擁有一雙大而有神的帶着柔情 與頑皮的眼眸,巧致的含水視野,紅潤的純淨的似花一樣的臉色,精美的輪廓動人傾城,束起的馬尾聲聲訴着,她縱貫輪迴的美貌。
這樣的 一名美人兒,卻是個沒心沒肺的活潑丫頭。好奇地繞着子軍轉了一圈,連連搖頭:“真的不記得了呢,你看他的眼神,那麼溫柔,要不是他 耳盼的記號,我也會認錯的呢。”
“夢花,我是不會認命的,你懂我。”軒憐惆悵地,寂寥地長出一口氣。
“憐姐姐-----"夢花一下子撲進她懷裡,呢喃道:“姐姐,你吃了太多苦了,什麼時候,才能看見你像以前一樣地笑呢?”聽到這裡, 軒憐心中一悸動,想念裡淪陷在回憶裡,苦笑着說:“一切已經回不去了,我們只有向前走,不是麼?”夢花聽罷,也是點頭:“憐姐姐, 夢花也會一直陪伴你的,不要怕。”
“我救你,是對,是錯呢。”軒憐默默地佇立在那片雪白晴朗的天幕之下,任風聲盪滌在光芒之中。悠悠地開口,自言自語,也似是發 問一般。子軍一愣,就在他詫異的時候,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極度的疼痛是一種情緒,這陌生而又熟悉的痛,來自他那失控的感覺,也來自 一種隱藏在過去的憂傷。
他發現,此刻他的視野裡,滿是不屬於他的眷念。竟是爲了軒憐那一滴眼淚,就這般地心痛。
遠方的海浪沉入海的深處之中,輪轉不休的時間,開啓了一線觸動。
“子軍哥哥,你不記得夢花了?”夢花輕盈地圍繞着他轉了一圈又一圈,時而抓起他的短髮,時而撥弄他的眼睛,時而拉扯他的臉頰。 “真是的,以前你最寵夢花的,現在居然都不記得人家,過分!”而子軍滿臉的疼痛,加上心痛,卻不好發作,只是喊道:“快住手,一點 都不淑女,沒點女孩子的樣子!”
“什麼?!”夢花愣了,隨即滿臉鏈鏈,哭着嗔道:“子軍哥哥,以前從不會這麼說夢花的!”說罷,她轉身輕盈地跑去,幾個飛躍, 上了屋頂遁去了。“你------”軒憐也生氣了,狠狠地拍了子軍一記,丟下他就走:“這就是你的房間了,有什麼事情你就叫小竹吧,她會 幫你料理好的,我走了。”
“對不起,我------”子軍也是懊悔,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話來。一陣鋪天蓋地的眩暈襲擊了他,粉碎的世界化做了灰塵,紛紛揚揚散去,空留喧鬧。
當他再次展開視線的時候,已經睡在了柔軟淺白的被褥之中。趕上門外傳來悠悠的叩門聲,一聲纖細的呼喚飄了進來。“軍公子,起來 了沒有呢,小的送飯來了。”“你------就是小竹吧?”見門洞開,進來一名粉衣年幼的少女,清秀而脫俗,方纔十一二歲的樣子,個子也不高,看到了她,子軍淺淺地一笑:“昨晚是你照顧我的麼,謝謝你!”
“不客氣。”小竹嫣然一笑迴應道。“小竹是來照顧公子的,怎能讓公子露宿外面呢。”
“我看他的身體好得很,在外面睡一晚也不算什麼的。”說這話的人和他的話一樣,瞬間地出現在門口。“路公子。”小竹衝那進來的 青年一笑,從容放下籃子在茶桌上,緩緩地走了出去。“你,你是------”子軍的視野突然有點模糊,又瞬間恢復了清晰。“你是誰?”他 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領,這些人都見過他,他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想到這裡,他的迷惘越發濃重,只有那人的聲音穿越了他的思緒,降臨在 他身盼。
“路優。”那青年的輪廓一下子清晰在他的視野裡面,雪白也是蒼白的容顏精緻俊美,身着一襲青衣,墨色的眼神,柔潤着乾涸的風聲 。“路優?”子軍默默地重複着,最後苦笑道:“不知道。”“你------”路優一驚,隨即上前,擒住子軍的手腕,爲他診脈。片刻,他觸到的都是平淡。
“糟糕的是,子已大人被那妖女截走了,唉。”夢花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門欄,雙手抱拳幾多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