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陪着小意和司馬六公子解釋,這是她這一趟的主要目的。
“你這是給我陪禮?”司馬六公子真是聰明!
“是解釋,也是陪禮,算我給您陪禮了。”李兮再曲膝,陪禮就陪禮,她不跟他這個被慣壞的傲驕痔瘡男一般見識。
“我又沒怪你。”司馬六公子漸漸緩過來,傲慢矯情自負也統統回來了,撇着嘴,從眼角居高臨下斜着李兮。
“你沒怪我?真沒有?難道是我想多了?”李兮的心情頓時如同被放出籠子的鳥,驚喜的拍打着翅膀,只等他說一個‘是’,就能一飛沖天了。
司馬六少嘴角撇成個八字,斜睨着李兮,“瞧瞧你這幅樣子!你的出息呢?你不是挺有膽兒嗎?你是樑王府的人,我怪你又能怎麼樣?你這幅樣子,就不怕把樑王府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你是司馬相公的孫子,他們說司馬相公最寵你,還說你特別有心眼,我真要是得罪了你……唉,萬一你使點什麼陰謀詭計,我沒有別的意思!這陰謀詭計不是貶義,你要是針對樑王府弄點什麼事出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陸家二爺早晚得知道是因爲我多事多嘴招出來的禍,到那時候,我就慘了!”
“陸二的王爵誥封還沒下來,他正有求於司馬相公,你怕我生點什麼事出來難爲陸二?”司馬六公子抱膊胸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兮。
“對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李兮連連點頭。
“對個屁啊!”司馬六少氣兒不打一處來,恨不能一巴掌拍在李兮頭上,“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啊?你把我想的也太高大太重要了吧?你把我們家老爺子想的太沒腦子了吧?啊?我要是因爲這一點不高興就敢去招惹陸二,我家老爺子能那麼愛重我?我家老爺子要是因爲我這一點不高興就跟陸二這樣的人過不去,他能做到丞相這個位置?你的腦子呢?”
“你這個愚蠢到家的蠢女人,陸二怎麼敢放你出門?他就不怕你到處丟人現眼?把他的臉都給丟盡了?”
“你住在樑王府?”
她要丟也是丟自己的臉,關樑王府什麼事?關陸二爺什麼事?
“是劉太醫,劉太醫是聖手藥王的親傳大弟子,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你要是真冒充過人家的弟子,最好小心點兒!聖手藥王還有個弟子,太醫正羅太醫,深得皇上信任。”
“……”
李兮擡起下巴,從鼻子深處‘哼’了一聲,鄙夷了司馬六少一眼,這麼明晃晃的撥火挑事兒,當她傻嗎?
李兮心情愉快非常,掂起腳尖,輕盈的旋了半旋,腳擡一半正要走,突然想起來還沒告別,腳尖旋迴,兩根手指拎着裙子,衝司馬六少一曲膝,輕快轉身,剛走了兩步,司馬六公子又突兀的冒了一句,“那個扇面,是我不要的!”
李兮頓了頓,回頭轉身,雙手叉腰直瞪着司馬六少,一幅有話趕緊說別耽誤我時間的架勢。
“你想的真多!”司馬六少眨了下眼就恢復常態,“就你?蠢成這樣,能挑出什麼事?我不過好心提醒你一句。”
李兮鬆了口氣,他剛纔說過不計較了,這會兒又收了她的藥方,這個結肯定是真正揭過去了。
“有人說你在太原府冒充聖手藥王的弟子招搖撞騙。”
司馬六少嗆咳了,這個蠢女人!怎麼突然靈光了?愚者千慮偶有一得?
李兮深吸了口氣,又吸了口氣,“我不跟你……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既然這麼說,那昨天的事就算揭過了?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你說話可要算數!那就這樣,我走了!”
小廝緊張的盯着他們家六少爺,見他臉上惱怒歸惱怒,卻一點兒不讓他拿的意思也沒有,趕緊伸手接過。
“……關你什麼事?”李兮惱了。
“你應該先問:這話是誰說的?蠢!”司馬六少得意洋洋,李兮被他這句話悶的差點背過氣,她確實應該先問這話是誰說的,而不是他說了,她纔想起來!
李兮被他罵的有點暈。
她那個時代的醫術,總體來說,這個時代肯定比不了。
“……”
“你昨天不是看到了?”李兮比劃了個捏刀劃開的手勢,司馬六少臉色一青,下意識的搖了下頭,昨天那血淋淋的場面又浮到了眼前。
李兮錯牙,司馬六少橫着她,“怎麼着?還不服?我說錯你了?你敢說你不蠢?”
“聽說你醫術不錯?”
李兮遲疑了下,“算是吧。”
“你等等!”司馬六少脫口而出,“你回來!我還沒說完呢!”
“嗯?你!”司馬六公子瞬間就明白她的藥方是什麼藥方,一張臉由紅而青又白,李兮摸出只荷包,遞給離司馬六公子最近一個小廝,“兩張方子,一瓶藥膏,用法都寫在裡面了。”
“扇面上的畫很好看,我很喜歡。”李兮暗暗嘆了口氣,停步轉身,看着司馬六少很鄭重的解釋道。這真是個養尊處優、慣壞了的彆扭孩子。
就是因爲你不要我纔要的……呃!他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意思是:她怎麼能揀他不要的東西呢!
“你跟我說這些想幹什麼?挑事兒?”
李兮轉身就走。
“你是陸二的表妹?”
“那多謝你!”李兮懶洋洋曲膝,“差點忘了,我的藥方,你要不要?”
李兮呆了呆,“我有師父,我師父的醫術,聖手藥王肯定比不了。我犯得着冒認個不如我師父的人當師父?”
“你來汴京城幹什麼?是你要來的,還是陸二把你帶來的?”
李兮點頭。
“你像個乞丐一樣揀別人不要的破爛,就不怕陸二嫌棄你丟人現眼?”
“捨不得這扇面你就直說!你要是有潔癖這一類的毛病,凡是你拿過用過的東西都不許別人碰,也請直說!”李兮煩了,“有話不直說,嘰嘰歪歪沒完沒了,跟個四十歲的老女人一樣!一個破扇面!哪,還給你!”
李兮拎着扇面走到司馬六公子面前,將軟軟的扇面搭到他手腕上,退後兩步,拍了拍手,轉身,瀟瀟灑灑走了。
司馬六公子一張臉由青而白,由白而紫,由紫再白,僵硬的手腕上搭着的扇面火炭一樣,兩隻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兮的背影。
再一次,他羞憤的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