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醫洗乾淨換了衣服再回到花廳,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孫兄從太原府回來,我是昨天剛剛知道,正想給孫兄接風洗塵。”劉太醫重新見禮寒喧客氣。
孫大夫爽快的笑道:“劉兄不必客氣,咱們之間,哪用講這些虛禮?不瞞劉兄說,劉兄醫館被砸時,我正好經過,着實嚇的不輕,沒想到這京城竟有人敢砸劉兄的醫館!趕緊過來看看,那惡人今天能砸劉兄的醫館,明天就能砸別人家的醫館!實在讓人心驚害怕!”
劉太醫臉上的笑容呆滯了片刻,長嘆了口氣,擺着手道:“孫兄不用多擔心,是在下醫術不精,怨不得別人,砸了在下醫館的,是司馬相公家六少爺,算了算了,這件事在下不想再提,已經過去了。”
“劉兄要是醫術不精,這天底下誰還敢說自己精通醫術?劉兄可是聖手藥王的開山大弟子,這天底下除了聖手藥王,也就數劉兄了,劉兄這醫館被砸,在下倒聽到了幾句閒言碎語。”
孫大夫目光亮閃,往前挪了挪,湊到劉太醫面前,“在下有個族侄,是京府衙門的書辦,一早上,先是閔老夫人身邊最得用的鄒嬤嬤陪着閔大少爺和一個女子去了衙門,接着陳紫瑩和司馬六少爺也到了,一起進了嬌蕊停靈的屋子,半個時辰後,司馬六少爺命人擡了嬌蕊的屍首,送進大相國寺停靈,接着,就讓人砸了劉兄的醫館。”
劉太醫聽的眉頭緊擰,不明所以,孫大夫乾笑了幾聲,“和閔大少爺一起到衙門的女子姓李,叫李兮,是樑王府的人,在下在太原府時,一時不防備,吃過她兩次小虧,醫館雖然保住了,可醫館上掛的一塊名醫匾額沒能保住,被她砸了。”
“一位姑娘?樑王府的人?是醫家?砸了你的匾額?”劉太醫驚訝極了。
“劉兄難道沒聽說過這位李姑娘?劉兄竟然不認識她?”孫大夫擺出滿臉愕然,“這怎麼可能?她可是聖手藥王的徒弟,劉兄竟然沒聽說過?這不可能!”
“師父的徒弟?”劉太醫更加愕然,隨即失笑,師父有這麼個徒弟?他從來沒聽說過?那不成笑話兒了?
劉太醫擰起了眉頭,“她竟敢在太原府假冒師父的弟子?到了京城,難道她還敢假冒?師父就在城外山上!”
“竟是這樣?”孫大夫一臉震驚、憤然,摺扇在手心裡打的‘啪啪’響,“劉兄不知道,這位李姑娘說她是聖手藥王的徒弟,宣揚的整個太原府無人不知,她自誇醫術高超、出神入化,就是聽說她是聖手藥王的徒弟,劉兄的師妹,在下才心甘情願摘了那塊匾額。”孫大夫忿忿然,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又是憤慨,時不時瞄着劉太醫,明顯是要挑事。
“在下敢打保票,劉兄這醫館被砸,必定是她在中間使了詭計,她敢不敢在京城假冒聖手藥王的弟子在下不敢說,可她已經在打劉兄的主意了,這是毫無疑問的。”
“這位李姑娘今年不是十四就是十五,說是自幼跟在聖手藥王身邊習學醫術,兩三年前才下的山。”孫大夫一臉意味深長的看着劉太醫。
劉太醫臉色灰了,若真是這樣……
“她打我的主意?她能打我什麼主意?”劉太醫失笑。
劉太醫一邊笑一邊搖頭,“這就是胡說八道了,可是以訛傳論。你也知道,自從新朝定鼎,師父就沒再下過山,也沒再收過徒弟,這些年,我兩三個月總要上山一趟,給師父請安,陪師父說話,這十幾年從沒斷過,從來沒見過山上有過女孩子,更沒聽說師父收過徒弟。”
孫大夫拖長聲音,嘿嘿乾笑幾聲,“她這份用心就讓人心驚了,劉兄想想,聖手藥王他老人家只收了兩個徒弟,您在京城濟世救人,羅太醫跟在皇上身邊,給宮裡的貴人們治病,她一進京城,先把主意打到您這兒,借司馬六公子的手,砸了您的醫館,只怕接下來還有後手,弄倒了您,再借樑王府對付羅太醫,若是您和羅太醫都着了她的道兒,她再聲稱她是聖手藥王的親傳弟子,承繼了聖手藥王的衣鉢,到那時……不知道聖手藥王他老人家會不會因此下山,戳穿她這番欺世盜名。”
“這個麼……這世間最壞、最不能想象的,就是人心,她在太原府仗着樑王府砸我的匾額,那個時候,我沒敢多想,能被聖手藥王收作弟子,必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我只想着自己學藝不精,怪不得她。可如今~~”
“呵呵!”孫大夫呵呵了幾聲,“劉兄,別忘了,她背後站的是樑王府,那位陸二爺,號稱白起再世,他什麼不敢想?什麼不敢做?若論陰謀詭計,誰能比得過他?若論心狠手辣……”孫大夫輕輕打了個寒噤,“劉兄,這世上有樑王府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嗎?”
“這真是……失心瘋了!”劉太醫臉色很不好看,這番話也太危言聳聽。
“那位李姑娘,只有十四五歲,長的花容月貌,漂亮的出奇,深得陸二爺寵愛。”孫大夫話裡有話,意味深長。
“她真懂醫術?”
“那就不知道了,她說她懂,陸二說她懂,誰敢說她不懂?在下確實親眼見她治過一個病患,可那個病患的病,在下早就確診了,被她討了個巧,咱們常常看戲,那戲臺上的戲子,演起大夫也頭頭是道,望聞問切,要不是在戲臺上,誰能看出來她是戲子?她懂不懂,這個……在下實在不好說。”
劉太醫面沉如水,眼神變幻不定,兩根長長的指甲碰來碰去,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擡頭看着孫大夫謝道:“多謝你特意過來看望,特意告知此事……這是大事,我知道了,孫兄這份好意,在下銘記在心。”
“劉兄客氣了!”孫大夫笑的舒暢,站起來連連拱手,“在下就不打擾劉兄了,劉兄留步!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