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會兒,纔對裴寧遠說道:“你,沒聽錯吧?”
裴寧遠看着我,苦澀的說了一句:“顏小姐,那是母妃的臨終遺言。”
意思是,怎麼可能聽錯。
的確不可能,且不說裴寧遠是個多謹慎持重的人,單單說母親的臨終遺言,有多少人會在這個時候還犯錯的嗎?
但是——
趙太妃的臨終遺言卻是,三江大壩?
這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太上皇裴冀在臨終前,也是留下了這四個字,雖然我和輕寒都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地方,甚至也親眼見過,親身去過,但這個地方作爲一個臨終遺言,就實在顯得太過詭異了。
可是,太上皇和趙太妃,這兩個人都選擇了這個地方作爲他們的臨終遺言,這就已經不是詭異可以形容的了。
我想了一會兒,對裴寧遠道:“那,太妃除了說這個——三江大壩之外,還說了其他的嗎?”
裴寧遠搖了搖頭,聲音沙啞着道:“她說的話很少,更多的時候好像都是自己在想事情。走的時候,她一直在流眼淚,也許是想到了過去,我想,她應該是想到了我出生的時候發生的事,然後,就說了這句話。”
“……”
“但是我不知道,三江大壩,到底跟那些事情,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他擡起頭來看着我:“顏小姐,你知道嗎?”
“……”
我搖了搖頭。
三江大壩……太上皇和趙太妃,他們的臨終遺言都指向這裡,但,我一點也不明白,那個地方有什麼特別。
對我而言,也許還比他們特別一點,因爲小時候母親經常帶着我去那邊玩耍。
難道說,趙太妃也和我一樣曾經去過那裡,甚至,那個地方對她有一些特別的意義,所以她在臨終的時候還會掛念起那裡?
不過,現在不管什麼樣的猜測都是白費力氣,我想,大概只有真的等我們回到西川,找個時間真的去一趟三江大壩,才能弄清楚這其中的緣由了。
於是,我柔聲道:“不論如何,我想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哪怕要去解決,也是將來的事,跟現在無關。現在,殿下,你應該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也許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需要面對呢。”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我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他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碗筷。
我這才鬆了口氣。
看着他吃了一點東西,他蒼白的臉色終於恢復了一些血色,便要繼續過去守靈,我知道也勸不了他,便陪着他回到靈堂上,正巧這個時候,常晴也回到了靈堂上,看見裴寧遠的樣子,走過來道:“他好些了嗎?”
我說道:“殿下剛剛去那邊吃了點東西。”
她鬆了口氣,道:“還是你有辦法。”
我搖了一下頭,然後又說道:“對了,娘娘,之前我問過陛下了,他說如果輕寒的身體沒有問題,也讓他過來,我想,輕寒也該來給太妃磕個頭。還勞煩皇后娘娘讓他們給他準備一個房間。”
常晴道:“你那邊不是就有一間屋子嗎?本宮已經讓他們收拾出來了。”
“啊……”
“既然皇上讓他過來,就讓他住在那裡吧。”
我這纔想起我住的那個地方是有兩間廂房的,原來她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先做安排了。
我急忙道:“多謝皇后娘娘。”
她擺了擺手,便轉身走了,這時,查比興走到了我面前:“大小姐。”
一看到他,我立刻道:“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四處看看。”
“看?看什麼?”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西安府也不安了,二師哥走之前千叮萬囑我要多留神的,我當然要多看看,不然他去大師哥面前告我的狀怎麼辦。”
雖然這是個愁雲慘淡的日子,但看見他,總還是給人一種快樂的感覺,我的心情也愉悅了不少,道:“少胡說。對了,再交給你一個事。”
“大小姐請說。”
“皇帝陛下答應讓輕寒過來了,你明天早上抽個空過去,把他接過來。”
查比興眨了眨眼睛:“師哥原本就該能過來的,爲什麼還要讓皇上答應才能過來?這有什麼問題嗎?”
我已經不敢跟他多說什麼了,生怕他又多嘴傳出去,便敷衍道:“也沒什麼,他身子弱,皇帝擔心他。”
“喲——”
他這一聲應得怪模怪樣的,旁邊都有人往這裡看了一眼,我急忙將他拉到一邊,道:“你明天記得去啊。”
查比興笑道:“那索性我今晚就過去。”
“這麼晚了,你過去行嗎?”
“放心吧,我還怕路上遇不到打劫的呢。”
我終於被他弄得忍不住笑了一下,查比興立刻說道:“這就對了,大小姐還是不要每天愁眉苦臉的。”
我擺了擺手,急忙抹掉了嘴角的那一點笑意。
常晴雖然在靈堂上忙碌着,似乎也用眼角掛着我們這邊,等到查比興離開,她才走過來:“他去哪兒?”
“我讓他去接輕寒過來。”
“怎麼這麼急?”
我笑了笑,沒說什麼。
其實,不僅僅是讓輕寒過來太妃磕頭,裴寧遠跟我說的太妃臨終的遺言,我想要早一點告訴他,畢竟,當初也是他和我一起,聽到太上皇最後留下的那四個字。
但我只說道:“輕寒也算是太妃的半子,他應該多過來守着。”
常晴一聽,便不再多說什麼,只叮囑我:“這麼晚了,你該回去了。”
“娘娘,妙言呢?”
“她啊,原本是在這裡跟着寧王殿下一起守靈的,但本宮看她年紀還小,熬不得,就讓她先回去了。”
“陛下不會——”
“你放心吧,這件事,本宮做得了主的。”
“哦,那就好。那我過去看看她。”
“……”她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你,你應該知道,她今天才又——”
“又發了脾氣對不對?”
“嗯。”
“所以我纔想現在過去看看她,如果是平時的時候,只怕她也是不願意見我的。”
常晴看了我一會兒,輕輕的嘆了口氣:“人常說無怨不成夫妻,無仇不成父子,也不知道你們這對母女啊,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