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來的,是哪一位客人?
所有人都帶着這樣的疑惑看向大門外,就聽見門口司儀的唱誦聲傳來——“兵部尚書,南宮大人到!”
南宮錦宏!
我一時都驚呆了,他怎麼來了?!
雖然楊萬雲和南宮錦宏並沒有過什麼交集,也沒有敵對,但我知道,他們是處在不同的陣營裡的,這一次楊萬雲的大壽,雖然帖子是要下,但連含玉夫人在談話間,都沒有期望這位國丈大人會出現。
但怎麼也想不到,他真的出現了!
這一下,大廳上驀地騰起了一陣難掩的壓抑,已經有人按捺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楊萬雲面色一正,慢慢的將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桌上,那雙深沉的眼睛沉沉的看向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而這時,那些人已經走了過來,那一羣身材高大的護衛沒有任何人的命令,但全都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樣,齊刷刷的停在了門口,只有走在最前方的那個身材挺拔的男子,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大廳裡。
兵部尚書,南宮錦宏!
這一刻,我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窒住了。
南宮錦宏,他竟然真的到了楊府,出現在了楊萬雲的壽宴上。
這一點,不僅我沒有想到,不敢相信,也許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更不敢相信,就連一直都很沉得住氣的吳彥秋這個時候也微微變了臉色,但周圍的人都在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卻反而平靜了下來,靜靜的站在那裡觀察着整個局面。
南宮錦宏已經走近到主桌,楊萬雲也離開了自己的位置,直接迎了上去:“南宮大人。”
“楊大人,本官來晚了,萬望見諒。”
“不敢,不敢。楊大人撥冗前來,實在是萬雲的榮幸。”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一起。
兩個人的腳步也都齊齊站定,幾乎到剛剛還有一點距離就要撞上的時候,倒像是事先排演過的一般,兩個人又同時擡手行禮。
“南宮大人。”
“楊大人。”
然後相視一笑。
這一幕,若是一個毫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只覺得是一幕惺惺相惜的場景,一個南宮錦宏,一個楊萬雲,也實在是一時之人物,只是,坐在屏風後面看着這一切的我,掌心裡不禁冷汗潮出。
因爲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在官道上,是誰攔下了我們的路。
又是誰,把我從官道上接回了京城!
此刻,他們兩相對,在我的眼中,竟似虎兕相逢,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和,實則暗潮洶涌。
笑過之後,南宮錦宏側身使了個眼色,他身後緊跟着的一個隨從立刻上前,捧上了一個精美的錦盒,他笑道:“今日是楊大人的大壽,這是本官的一點心意,還望楊大人不要嫌棄。”
“不敢。南宮大人大駕光臨,已令寒舍蓬蓽生輝,何必還如此客氣?”
“哈哈哈哈,不客氣,不客氣。請楊公笑納。”
“多謝南宮兄了。”
兩個人相談甚歡的樣子,而且越來越親熱,楊萬雲將盒子接了過來,轉手遞給了自己身後的隨從,然後微笑着一伸手,牽住了南宮錦宏的手腕,親熱的笑道:“南宮兄,請上座。”
原本主桌上的位置都已經安排好了,但這個時候,也沒有任何人開口,坐在座尾的楊雲翼已經自動的退了下來,其他的人全都起身相迎,不動聲色的往後一退,楊萬雲便將南宮錦宏拉到了自己身邊最靠近的座位上,笑道:“來來來,請坐。”
南宮錦宏倒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然後雙手放在膝蓋上,端坐於上,目光卻很快的巡梭了一遍整個大廳。
看過一遍之後,他臉上的表情也沒變,只是眼神微微的一黯。
顯然,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顯然也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外,我看見他只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然後轉身對着楊萬雲笑道:“楊公的壽宴,倒像是本朝的羣英會,這天南地北,千里迢迢趕來的大人物,可都齊聚楊公的府上了。”
“哈哈,南宮兄說笑了。”
“非也。若非豪傑俊秀,豈能讓楊大人遠離京城,親自去迎接的?”
“……”
這話一出,大廳上立刻安靜了一下。
我的心也不由的一沉。
果然,他不是單純來參加一場壽宴的,楊萬雲從官道上親自將我接走的事情,一定已經經由那些士兵通報了上去,南宮錦宏也不傻,他一定能猜測得到,能讓楊萬雲親自離開京城去迎接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的賓客。
很有可能——他就是衝着我來的!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攥緊了拳頭,只是掌心滿是冷汗,再是用力也捏不緊,反倒讓我有一些無力感。
此刻,楊萬雲臉上的笑容也停滯了一瞬間。
然後他立刻微笑着,不動聲色的道:“南宮兄說的,是誰?”
南宮錦宏也微笑着:“就是前些日子,楊公的車駕親自到保定,在兵部設置的關卡處,接走的那個人。”
“……”
“我看楊公老當益壯,更是精神矍鑠,不可能這麼快就把那件事忘了吧?”
“……”
大廳裡安靜了下來。
自從南宮錦宏出現,所有的人就都把目光和注意力投到了這裡,雖然他們兩剛剛相談甚歡,但幾句話一過,南宮錦宏的話語中就顯出了綿裡藏針的犀利,他的目的已經很簡單了,他就是衝着那天楊萬雲接走的人來的!
楊萬雲沒有說話,倒是坐在他另一方下手的含玉夫人微笑着道:“南宮大人。”
南宮錦宏擡起頭來,只見那一身珠光寶氣的夫人從僕從手中接過酒壺,直接給他面前斟上了一杯酒,然後笑道:“南宮大人公務繁忙,日理萬機,沒想到還撥冗來到我夫君的壽宴,實在是我們的榮幸。這一杯酒,還請南宮大人賞臉。”
面對這樣當朝四品誥命夫人,南宮錦宏就算綿裡藏針,也不敢露出一點尖銳來,他立刻微笑着說道:“含玉夫人客氣了,這杯酒,本官自然從命。”
說着,他舉起了酒杯。
就在大家都稍微的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聽見他笑道:“只是,酒一喝完,還望楊大人能將實情告知一二。”
說完,他一揚脖,酒到杯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