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湉湉埋頭跑出教室,嘴裡喃喃道:“你一定不要衝動,一定不要衝動。”
她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地方-教師辦公室,跑得實在太急,迎面撞上手捧着教案和課本的政治老師。
“呂湉湉,跑那麼急做什麼噢?都上課了,還去哪裡呀?”
呂湉湉神色慌張,政治老師看在眼裡,生怕這個孩子受了什麼刺激。
“沒什麼~我我我上個廁所。”
“嗯?”
政治老師頭頂着無數個問號,呂湉湉沒有理會政治老師,跑開了。
疑惑的政治老師,來到高二(1)班教室,詢問其他同學呂湉湉是怎麼了,講臺下的同學都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呂湉湉氣喘吁吁地跑到高二年級老師辦公室,敲了敲門。
裡邊沒課坐在辦公室的老師都認得她。
“呂湉湉,有什麼事?你們班主任不在噢。”
看到頭上冒着汗,上氣不接下氣的呂湉湉,一個女老師以爲呂湉湉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的班主任呢。
“啊?不在嗎?”
呂湉湉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教師辦公室,既然王原衣不在這裡,他會去哪呢?班主任是不是在王原衣身邊?
“是噢。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你不妨和老師說一下,一會兒他回來了,我幫你說。”
“不在就算了,那老師知不知道我們班主任去哪了?”
“嗯......”
這個女老師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做出思考的模樣。
“應該是在政教處那邊吧。”
“對噢,我怎麼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呂湉湉爲自己的粗心感到後悔,不小心多花去一些時間。
“謝謝老師~”
鞠了個躬,呂湉湉飛奔起來,顧不上休息。
“這孩子是怎麼了?”
這個女老師沒見過哪個學生像呂湉湉一樣,急着找班主任,大多是避退三分,恨不得永不相見。也有可能是呂湉湉真有急事吧,想到這裡女老師才端詳着課本,再次熟悉一下上課的內容。
......
“你做都做了?不敢承認?”
韋景毅第一次見到這麼倔強的學生,有過打罵,王原衣一如既往的搖搖頭。
“我覺得這事情有蹊蹺。”
校長的上頭可是千叮囑萬囑咐,一定要好好照看王原衣,前提是王原衣沒有主動惹事,結果這才幾天?多大的事情,動手打人?
“校長,你這樣說,我就堅決反對了,捱打的人是我的學生,葉大虎也親口承認就是王原衣打得他,還有什麼蹊蹺可言!”
他這句話忽視了王原衣也是他的學生這一事實。
傻瓜都看得出來校長是站在王原衣這邊,意思說葉大虎白白捱了王原衣的毒打?難道因爲王原衣家裡有錢?就可以爲所欲爲?
“老師,算我求你了!真的!人不是我打的......”
“打住!”
韋景毅今天午休時間都聽膩了王原衣這個藉口,說什麼葉大虎欠別人錢,別人找上門打的他,和他王原衣沒有半毛錢關係。
“捱打的人是葉大虎,他難道還會在打自己的人面前撒謊?”
韋景毅印象裡的葉大虎,成績算不上太好,爲人老實憨厚,在班裡沒什麼壞名聲,你讓他相信“臭名昭著”的王原衣,不相信自己看了快兩年的葉大虎,無疑天方夜譚。
王原衣放棄掙扎,在他看來你們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他有想過直接摔門,離開學校,一刻都不願待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是非不分。
出去後一定要把所有相關人員一一收拾!包括阿亮和盧輝那夥人,他清清楚楚記得他們長什麼模樣。
這樣的想法在一個四年沒見過的,一個在他被抓進少兒監管所來看他的,一個他最喜歡的女孩子的臉浮現後,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呂湉湉來看過他,給了王原衣希望,轉學還能在一個班學習,王原衣對這個世界充滿了自信,結果因爲自己之前的名聲不好就一錘定音?
還有這個葉大虎,王原衣算是明白這個人完全出於報復心理,因爲他當時向自己求救,王原衣想着重新來過沒必要捲入這場是非中,沒搭理,結果自己成了替罪羔羊,那夥真正打葉大虎的人一定笑開了花吧。
王原衣低下頭,沒有了先前怒瞪葉大虎的不滿,沒有了歪着頭死死抵抗着韋景毅的銳氣,更沒有了等待希望的耐心。
“我對這個世界失望過,但有你的地方我認爲就是天堂。”
王原衣嘴角的笑,在韋景毅看來有點不當他們一回事。
“有這麼好笑?”
校長不明白王原衣爲何如此,腦洞極大的他怕王原衣是因爲受刺激,發瘋了,現在高中生承受不了各種壓力,跳樓的屢見不鮮啊,要真是自己猜測的那樣,那他校長位置不保。
“老師,我王原衣在你看來一定是個特別爛的學生,帶着聚衆鬧事的名聲轉到你們班。”
在場人員都沒有想到王原衣居然說這樣的話。
“是的,我王原衣真的很爛,以至於那麼多人在我身上貼上了不好的標籤,諸如問題少年,暴力少年等等,出現什麼事情第一個會想到我。”
這裡韋景毅明顯不開心,本來因爲王原衣心情不好,加上天氣燥熱,人的脾氣也火爆,要給王原衣來上一腳,校長趕忙制止。
“聽他說完!”
“你一定認爲校長在幫着我,然後你自己會給校長貼上“-貪-污”的標籤,導致以後你對校長的印象不會好到哪裡去,也許你還會對自己心裡說永遠不會搭理這個校長。”
韋景毅忽然安靜下來,看來是被說中心事了。
“那麼以後,有天有個學生犯事,校長和政教處那邊沒有給出有些人想要的懲罰,你聽到這個消息十有八九認爲那個學生和校長有着不可告人的關係,和我今天一樣。”
“絕對不可能!”
王原衣料到韋景毅會說這樣的話,大笑起來。
“那麼現在我和你一樣,我說人不是我打的,你信嗎?”
“不信!”
年紀不大,心機到是不小!韋景毅最討厭這樣的人。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絕對認爲你撒謊,昧着良心說絕對不可能!但現在我信你說的話。”
“哈哈,說到底你還是不想承認你打人這件事情!”
韋景毅是教數學的,邏輯會差到哪裡去,明白王原衣說那些話的意思。
“人證在這裡,你還是死不承認?非得我們報警,你才罷休是不是?”
韋景毅看來是要動真格了,他沒注意到的是,葉大虎聽到“報警”兩個字時,明顯慌了,手攥得很緊。
“老師我......”
韋景毅認爲一旁的葉大虎慫了,語氣變得軟和,不打算懲治王原衣。
“怕什麼,有老師給你撐腰!”
葉大虎立馬閉上嘴巴。
見狀王原衣眼中盡是得意,很好,一切都按着自己預想的那樣。
“好,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老師幫我找宿舍裡的其他男生一起過來。”
“不行!”
韋景毅知道現在是上課時間,怎麼能耽誤學生學習。
王原衣朝校長看了一眼,攤開雙手,彷彿在說:“你看,現在有人不願意配合,我也沒辦法,人就算是我打的我也不承認。”
“按照王原衣說的來。”
“校長!”
“怎麼?這個學校你是校長?還是我是校長?如果今天這件事情真的不是王原衣打人,我撤掉你的職!”
“好!如果王原衣打人,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我不幹了,我也要到教育局上奏你一本!”
本來是一件學生鬥毆事件,現在倒好,演變成老師和校長之間的鬥爭。
“葉大虎,你在這等着,王原衣要是在我走之後打你或者威脅你,回來我收拾他!校長也不管用!”
韋景毅準備走時,葉大虎緊張的神色,猶豫不決的樣子,在他看來是害怕王原衣在他走後會對他怎麼樣。
“嘭。”
韋景毅還沒走到門口,門被人推開,看來使的力氣還不小。
“嗯?呂湉湉你怎麼來了?現在不應該是上課嗎?還有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呂湉湉半躬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手撐在門邊上,後面還跟着兩個高二(1)的學生,一男一女。
“完了。”
葉大虎面如死灰,在看到那個男生後。
“老...老...師。”
呂湉湉因爲呼吸不穩定,說出的話都是不連貫的。
“給這幾個同學倒杯水。”
校長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小,王原衣眼裡透露出來的神色,不就告訴他這幾個學生肯定不簡單。
呂湉湉和身後的兩位同學接過校長助理手中的水,喝了下去,調整一會呼吸。王原衣一點也不着急,現在他在強忍着淚水,儘量不要在呂湉湉面前丟人現眼。
“怎麼回事?”
韋景毅看呂湉湉休息的差不多了,急忙問道。
“老師,葉大虎撒謊,王原衣沒有打他。”
這句話出自韋景毅的得意門生呂湉湉,多多少少還是有着信服的力度,可韋景毅他自己因爲和校長賭氣,說出一些後果比較嚴重的話。
“你開什麼玩笑呢,葉大虎自己被打,他不清楚嗎?”
“是真的。”
如果說韋景毅還有一點點掙扎的可能,那麼這句話無疑將他打入深淵,說話之人正是他們班裡的男生,還是和葉大虎王原衣他們一個宿舍的。
韋景毅轉過頭,難以置信的瞪着葉大虎,因爲葉大虎已經滿臉通紅,手侷促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褲縫。
葉大虎中午看到阿亮一夥人時,急中生智,寄希望於王原衣身上,在他看來同樣是問題少年的王原衣,和自己還是一個班,應該會幫自己,但並沒有,王原衣選擇了袖手旁觀,那會他被阿亮盧輝踩在地上時,這個人出奇地不憎恨他們,而是對王原衣生起了報復心理。
在班主任進入宿舍不問緣由地把王原衣按在牆上,他知道機會來了,最開始是有點不敢,可一想到吃着外賣刷着視頻的王原衣,明明有這個能力制止自己被阿亮那夥人打,卻沒有去幫他,“盧”字變成了“王”。
“你騙老師?”
“我......”
韋景毅一巴掌扇在葉大虎的臉上。
“韋老師,適可而止!要不然我會以你****學生爲由,開除你!”
呂湉湉和身後的兩個同學,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只是單純認爲校長在阻止韋景毅老師,生怕他一時動怒,打傷葉大虎。
“要開除也是教育局開除我!”
韋景毅老師失了智,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竭盡全力去維護的學生,居然騙自己?無疑一刀子捅在他的心窩,上去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校長知道自己是無法阻止這個練過跆拳道的數學老師,拿起手機撥打校保室電話,要不然任由韋景毅打下去,葉大虎今天不得進醫院纔怪。
“你們別看了,回教室學習吧。”
這種-暴-力-的畫面最好不要讓學生看到,而且還是他們最敬重的老師。
呂湉湉呼出一口氣,站了起來,跟着那兩個同班同學一起跑了出去。
“我呢?”
王原衣臉上可是捱過韋景毅老師的照顧,現在都有些紅腫。
“你也走吧。”
王原衣得到校長的放行,走時不忘對葉大虎搖了搖頭。
“沒事吧?”
王原衣關上門,哪知道呂湉湉一副擔憂的臉迎了上來。
“沒...沒...事。”
“臉髒兮兮的,還腫了,我信你個鬼。”
呂湉湉這幅模樣像極了怨氣深沉的小媳婦,拿出一張溼紙巾,踮起腳尖,擦了擦王原衣的臉。
原來遇見你便是天堂。
王原衣這次沒有任性,沒有任着性子摔門而出,沒有任由報復的心理滋生。
換來了什麼?
王原衣不是很清楚,但剛剛那張擔憂的臉是最好的答案。
“同學,讓開一下。”
呂湉湉意識到自己行爲過於甜蜜,紅着臉,給趕過來的校保們讓道。
“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我們班主任就這樣,很護短,他今天那樣完全是出於要保護他的學生。”
呂湉湉內心是挺害怕王原衣因爲這件事情過意不去,對這個老師有什麼看法,畢竟都相處一年多,韋景毅如同嚴父,對他們的愛,呂湉湉感受的到,每次自己考出好成績,她能從韋景毅身上感受到他的自豪,而且這個老師在知道呂湉湉家境不是很好的情況後,私人贊助呂湉湉一些生活費,要是王原衣和他有死結,呂湉湉她自己肯定不好受。
“不往心裡去。”
說不往心裡去,王原衣是在騙人,換做是誰,不分青紅皁白地捱打,受到誣陷,在那麼多人面前讓他出臭,他恨不得找上青年會的人,把韋景毅給打個半死,大不了醫藥費他自己出,他又不是沒有這些錢。
“真的?”
呂湉湉轉動的眼睛,分明是不相信王原衣。
“真的不能在真!”
王原衣怕呂湉湉不相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好了好了,我信你。”
呂湉湉噗嗤一笑道,沒有什麼事情比現在來得開心。
站在旁邊那兩個同學,大概能猜想到王原衣和呂湉湉私底下認識,但呂湉湉突如其來的女兒態,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這種關係。
“回去上課啦。”
原來是下課鈴聲響了起來,呂湉湉纔想起他們已經耽擱了下午第一節政治課,還好不是數理化這種特別需要費腦子的課程。
“在上課之前呢,你先去校醫室看一下噢,我就不陪你去了。”
呂湉湉也想陪王原衣去校醫室看看,但是這兩個在自己跑出教師辦公室後,追在自己後面的同學,不僅僅帶來了好的消息,還願意陪同做證人,不能讓人家乾等着,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和王原衣的關係,他們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路上要是給一些班裡學生見着,等待他們的將是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對於呂湉湉來說,她最討厭這樣的麻煩事。
“嗯嗯嗯。”
王原衣自我感覺這點傷不算什麼,可呂湉湉都這麼說了,他能咋整?
同時王原衣現在的心很亂很累,也不適宜去上課,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獨立空間去思考一些事情。
“那我和他們先上課去了啊,晚上的晚自習一定要上啊!”
呂湉湉千叮嚀萬囑咐,生怕遺漏了什麼。
“還有不要老是對着牆壁發呆,不懂不會的知識點,來問我啊,等你好幾天了。”
呂湉湉捂住嘴巴,意識到自己有些話說漏嘴了,臉微微一紅後撇開,故作淡定地走開。
“嗯嗯嗯。”
讓青年會的人看到他們的原衣哥,現在這般眼紅紅的少年模樣,不得雙腿一軟,站不穩,摔倒在地上。
王原衣的喜怒無常青年會的弟兄都領教過,曾經有人懷恨在心,有過教訓王原衣的想法,直到光哥出面以及上任老大哥周是學暗地裡說過,誰敢動王原衣,那就是找他的麻煩!太子爺王原衣在青年會達成了共識。
沒有人一開始就是揣着惡意去看待這個世界,別人身上經歷過什麼我們不知道,但作爲一個合格的人,我們要多的是包容,有時你的小小善舉,就是他人改變的開始。
“曾經我自詡半個詩人,見山是深情偉岸,見海是熱情澎湃,見花見草信他們皆有故事,雲海江潮,蟲鳴鳥啼都暗藏情愫。
唯獨見了你,山川沉默,海面靜謐,雲海不再翻涌,江潮不再澎湃,花鳥魚蟲被光與塵凝固,世界萬籟俱寂,只剩下你。”
王原衣大概如此。
那個背影即使消失在教學樓中,王原衣仍久久不能忘懷。
“謝謝你,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