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達賴喇嘛雖說要晾他幾天，但是最終還是要召見的。按照禮部的意思，達賴只是一個法王的級別，隨便找個偏殿而不需要太過慎重其事，甚至禮部認爲派個主事就行了。但是因爲我要給這個第一次來京師的達賴深刻的印象，所以破例在乾清宮召見他跟大活佛羅桑卻告堅贊。考慮他們不懂說漢語，禮部已經安排好了翻譯在旁侍候。
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雖然是黃教首領，但是此時的達賴還沒有後世那麼風光。再者拉薩如何及得上京師的繁華，哲蚌寺又怎麼比得上皇宮堂皇，偷偷觀看乾清宮的達賴不經意間露出吃驚的神色。
“阿旺羅桑嘉措（羅桑卻告堅贊）參見皇帝陛下！”達賴跟活佛合十見禮。
我居高臨下打量這個年青的喇嘛，模樣倒是眉清目秀的，舉止也還算得體，看樣子每一代的達賴喇嘛都經過嚴格的教育。羅桑卻告堅贊大活佛則已過花甲之年，他跟着達賴後邊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對於乾清宮的富麗豪華沒有作絲毫的打量。看來他們黃教的主心骨還落在這個大活佛身上，是了，這個大活佛不就是班禪的前身嘛？！
“兩位遠道而來，朕很欣慰，因爲你們在烏斯藏出事後能夠首先想到大明。當然了，烏斯藏的事朕不會放任不管的。”
翻譯過去後，達賴顯然不太理解我的話，他們哪是主動想到大明，而是被盧象升他們強制押到京師來的，那個大活佛倒露出一副深思的神色。我也不管他們的反應繼續道：
“烏斯藏在我太祖時候起就歸順了大明，也就是在幾百年前，那個時候格魯派都還沒有興起。朕對於林丹汗入侵的舉動相當憤怒，如果他不退出烏斯藏，朕將派兵入藏趕他出去。”
達賴一時間沒有作聲，那個大活佛卻道：“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支持我們格魯派？”
“當然，朕對於藏傳佛教是表支持的態度。林丹汗佔據烏斯藏，企圖將烏斯藏從大明分裂出來，這點朕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朕知道你們格魯派對大明忠心耿耿，朕不但支持你們奪回烏斯藏，更加會將你們的格魯派向蒙古草原上推廣。”
面對大明皇帝的許諾，讓達賴跟大活佛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之前他們在來京師路上的時候就有些懷疑自己面臨的命運，因爲格魯派的崛起是跟蒙古人有關，而且達賴的稱號也是蒙古汗王所封。格魯派興起之後對於大明也是若即若離，甚至想過跟遼東的女真人聯繫，現在自己落難了，明人可能會將他們斬首也不足爲奇。這樣提心吊膽的來到京師後，居然有人安排他們食宿，而且住的是以前法王的寺廟裡，達賴他們才知道自己寶住了性命。那大明皇帝這樣優待他們是爲了什麼呢？達賴跟活佛這對師徒怎麼也沒有想明白！到了現在，皇帝不但不怪罪他們，反而還要幫他們推廣格魯派，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他們自然是被震住了。過了好一會，那個達賴終於開口了：
“皇帝陛下崇信我佛，此乃衆生之大幸。我派可授陛下大威德灌頂之法，普與上師同修同弘，同生淨土，同見彌陀，同證圓滿無上菩提！”
在達賴看來，大明皇帝這樣示好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皇帝象那些蒙古王公一樣開始信奉佛教了。皇帝已經富貴到了極處，而這輩子永生是不可能的，那麼剩下來讓他們感興趣的只有下一世的富貴。而格魯派講究輪迴因果，皇帝必是想從他們這獲得下世富貴的法門。大活佛成老成精想的自然比較多，他知道皇帝這是給他們甜頭在先，後邊必然會說出他的條件，世上沒有白白的給予，即使修佛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聽了翻譯的話有些莫名，怎麼那個達賴就將爲劃歸到信佛的人裡邊去了，還講什麼無上菩提？！我瞧了眼翻譯露出詢問的意思，那個翻譯頓時額頭冒汗了，因爲翻譯烏斯藏僧侶的話最難就是佛經了，自己連禪宗的那些都還沒有搞清楚，對於喇嘛的話自然只能是翻譯個大概。
我本想問下翻譯是不是照實翻譯原話的時候，那個活佛說話了：“皇帝陛下如此推崇格魯派，不知陛下要何等條件作爲交換？”
我聞言一愣，繼而笑道：“呵呵，果然出家人不打誑語，夠直接！”
“請陛下明示吧！”
“好，朕在這也不轉彎抹角了。朕想跟你們商議下如果大明奪回烏斯藏，大明跟格魯派怎麼樣統治烏斯藏。按朕的意思，朕就是五點要求，你們仔細聽好了！”
“第一，烏斯藏地區需歸屬我大明，達賴需立下規矩，後世之人永不可分裂出中原轄制！”
“第二，朕將派遣駐藏大臣，一切世俗事物均由駐藏大臣跟達賴兩人商議。同時在拉薩設噶廈，任命四噶倫（三俗一僧）以分權，在駐藏大臣以及達賴喇嘛統馭下協辦藏務，噶倫補缺將由駐藏大臣及達賴提出名單供朕選取。”
“第三，以江孜爲分界成前藏與後藏，大活佛朕賜號班禪額爾德尼管理後藏傳教，駐地日喀則；達賴賜號達賴喇嘛管理前藏傳教，駐地拉薩。”
“第四，無論何派寺廟，人員數皆不可超過兩千；噶廈亦只能成立三千名正規軍隊：前後藏各駐一千名，江孜駐五百名，定日駐五百名，以上兵員由各主要地區徵調，每五百名兵員委一代本管理，代本之職由駐藏大臣選任！”
“第五點，對於達賴及班禪的靈童轉世，大明將特賜一金瓶，今後遇到尋認靈童時，邀集四大護法，將靈童的名字及出生年月，用漢藏兩種文字寫於籤牌上，放進瓶內，選派真正有學問的活佛，祈禱七日，然後由各呼圖克圖和駐藏大臣在大昭寺釋迦佛像前正式認定。假若找到的靈童僅只一名，亦須將一個有靈童名字的籤牌，和一個沒有名字的籤牌，共同放進瓶內，假若抽出沒有名字的籤牌，就不能認定已尋得的兒童，而要另外尋找。”
我一口氣說完，達賴跟活佛聽得是面面相覷。過了好半晌他們才反應過來，大活佛羅桑卻告堅贊出言道：“陛下，我格魯派達賴便是唯一的領袖，小僧不敢受封！再者，尋找達賴靈童是我格魯派的教義，皇帝陛下這樣修改，恐爲不妥！”
顯然這個活佛是個聰明人，一開口就辯解了自己對達賴並無不臣之心，接着就是反對一個最核心的問題，達賴靈童的認可需要經過中央批准纔能有效，這一點無疑是大明在烏斯藏主權的絕對錶現，只要使這個成爲格魯派的傳統，那麼即使沒有大明官員在烏斯藏，他們也逃不出中央的手心。
對於這點我當然不會讓步，何況現在他們爲魚肉，我爲刀俎！我笑了笑道：“朕並沒有改你們的教義，只是想讓這個靈童轉世的認定更加公平公正。當然了，朕也不強人所難，朕也知道現在你們烏斯藏地區是噶舉派爲政當權，而林丹汗崇信的是紅教，不管他們鬧騰得怎樣，朕都可以從諸多佛教流派中選擇一個活佛，選擇一個願意接受大明條件的活佛！”
羅桑卻告堅贊聞言頓時愕然，現在烏斯藏地區勢力最大的當屬噶舉派，其次就是他們格魯派，第三位的是寧瑪派也就是紅教。林丹汗入藏後，估計寧瑪將一家獨大，而他們格魯派自然難逃被打壓的局面。大明還有其他的選擇，但是他們卻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不答應，皇帝一怒之下將他們斬首，那麼格魯派必將面臨消亡的境地。達賴跟大活佛的行轅人員都還扣押在蘭州，一旦處斬，連尋找下世靈童的人都沒有了。格魯派沒了他們，又如何發展傳播教義。想到這，羅桑卻告堅贊皺着眉頭不說話了。
我知道這個要求不是一下子就能夠達成的，想必羅桑卻告堅贊還要跟達賴好好商議下，而我有的是時間給他們考慮，所以趁着他們沉默的當口道：
“中原有句話叫做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你們可以考慮下，朕不會強人所難。如果你們認爲朕的條件比之格魯派從烏斯藏消失更爲苛刻，朕可以找人跟噶舉派噶當派、薩迦派聯繫，大明在烏斯藏地區還是封了好幾個法王教主的。”
“皇帝陛下...”
羅桑卻告堅贊還要說話，我攔住他道：“你現在不用回答，下去想清楚再說，朕的五點要求一條都不能改，應與不應就是一句話！你們退下吧！”
不容他們多說，很快內侍出來將他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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