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說到這裡,大家都明白了這是什麼!而當中的錢雅柔確實羞不可抑,一個女孩子家扯到這個話題上來,若不是她之前曾審問過天香閣的姑娘,她還真不知道那絲巾用來作什麼用的。不過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麼回頭路了,好在衆人看來她是爲夫申冤,也就沒有七嘴八舌的議論,否則那些長舌婦們還真不知要說些什麼!錢雅柔見衆人都停止了說話,她才壯起膽子道:
“正如大人們所看的,小女子曾盤問過天香閣的姑娘,她們說這是青樓女子的貞潔絲巾,幾乎南京城的大小青樓都是如此現在還是請仵作說說那天他們的發現!”
這個話題實在太尷尬,好在衆人都知道她要說的。這貞潔絲巾就是用了驗證處女的,清倌人開苞爲了驗證是處女,都會用這樣的一條絲巾來證明。
仵作指着絲巾上面的一團污跡道:“這是小人在白玉蘭房中發現的,當時血跡還很鮮豔,就是這個時候看來,也能辨別得出血跡是新染到的。”
錢雅柔接着道:“那麼這條絲巾是貞潔絲巾,可以證明是那天白玉蘭所用的!”
陳於廷出聲問道:“黃宗羲,這事你可有印象?”
黃宗羲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那白玉蘭將此物如此珍藏,以小女子之見,黃宗羲曾言要娶她過門,這必是白玉蘭欲留下給黃家婆婆看的,此事關係到她的貞潔,所以她極爲慎重的保存了下來。這樣的話,大人們推測黃宗羲強行求歡白玉蘭,這個推論是不準確的,從而也證明了黃宗羲身上的傷痕並非那個時候留下的”
聽到錢雅柔的推斷,在場的人無不點頭稱是。
就在這個時候,黃宗羲突然道:“各位大人,下官有一言稟報,錢姑娘的意思下官已經明白,至於內中詳情還請大人們容許下官自辯!”
黃宗羲的意思自然是不想錢雅柔受這個窘迫,再者他聽了這麼久,也知道冷泉澹所推論案情不合理的地方在哪裡。陳於廷也覺得一個女子當堂說這些,於禮儀教化有所不和,便對黃宗羲道:“好,你說!”
“下官經錢小姐提醒,方想起這塊絲巾,當天下官確實見過。也正如仵作所說一般,這是白玉蘭姑娘的貞潔絲巾。下官身上的傷痕是爲白姑娘所抓,那是歡好時候留下的!”
黃宗羲說到這也面上通紅,這些閨中事情搞到要當堂說出,確實夠難爲情,但是想到錢小姐爲了幫自己辨白,也站在了公堂之上,黃宗羲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當時白姑娘呼痛,是以在下官身上抓出了傷痕,當時下官未注意,現下才想起來。至於保留絲巾之事,下官並沒有見到,因爲事後下官睡着了,而當晚我的書童黃安來尋,下官又匆匆忙忙走了。”
冷泉澹不置可否道:“那既是這樣,有了這條絲巾也不能證明你是清白的,極有可能是你們歡好之後發生口角,你在激怒之下殺人呢!”
黃宗羲辨白道:“回大人,如大人所說一般,是下官激怒中殺人爲何白姑娘房內的衣服會被撕爛?!那些衣服被撕,惟有強行歡好的時候纔可能,若歡好之後,白姑娘並未着衣,我又何須如此!”
“這”
黃宗羲又道:“再者,下官上次也聽到證人小紅所說,她能證明我與白姑娘是自願的,並沒有強迫和發生口角。正因爲聽到這樣,她們才退了出去。請大人明查!”
“這個”陳於廷被黃宗羲這麼一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先入爲主的案情都是那天在應天府冷泉澹審查得來的。他也是因爲黃宗羲身上有傷,所以他才認同是黃宗羲因色而殺害了白玉蘭。但現在人家能夠證明他們情投意合,這殺人動機就不存在了,難道就這樣判定黃宗羲沒有殺人?!陳於廷轉而向冷泉澹道:
“這個冷大人怎麼看?!”
“哦!”冷泉澹面有得色道:“陳大人,雖然錢小姐證明黃宗羲沒有強行跟白玉蘭歡好,但是也極有可能事後他們出現了爭執,畢竟從黃宗羲入房到出來隔了好幾個時辰,白玉蘭完全可以穿好衣服後,黃宗羲在爭執中怒而殺人!陳大人,你說是吧!”
“對,對!”陳於廷轉而對黃宗羲道:“你也聽到了,即使你們能夠證明沒有在歡好的時候殺人,但也不能等同於證明黃宗羲沒有殺人。案發的現場只有你黃宗羲一人,你仍舊脫不了殺人的嫌疑。”
“但是大人,下官沒有殺白玉蘭的動機啊!”
冷泉澹不動聲色的插話道:“這個只有你們自己知道了!”
黃宗羲憤然道:“下官都打算跟白姑娘成親,怎麼會殺她呢!”
“這個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本官審理的時候已經查明你並沒有足夠的銀子爲白玉蘭贖身,說不定你們就是因爲此事出現了爭執,畢竟白玉蘭的紅丸已經被你所得,但是你卻沒有足夠的銀子實現她的願望,由此引發了爭執。黃宗羲,你最有殺人的嫌疑,這殺人之罪容不得你抵賴!”
“我下官沒有!”
冷泉澹冷笑道:“並不是你不認罪本官就沒有辦法了,衙門的刑具會讓你開口的!”
陳於廷也認可冷泉澹的說法,畢竟無論錢小姐怎麼假設,但就目前的案情來看黃宗羲有最大的嫌疑,而且他也有殺人的動機。如果黃宗羲仍舊是這樣不認罪,陳於廷也考慮用刑!
“黃宗羲,你若還冥頑不化,本官可就要動刑了!”
“大人!”錢雅柔打斷了陳於廷的威嚇。
“錢小姐,你還有什麼話說,就算你那個絲巾也不能證明黃宗羲沒有殺人!”
“陳大人,小女子還發現一件證物,已經由衙差拿着在外邊等候,請大人傳進來過目!”
“傳!”
這時候一個衙差進了公堂,他手裡同樣是拿着個盤子,但是這次裡邊卻是一堆衣服。錢雅柔指着這堆衣服道:
“大人,這就是死者白玉蘭那日身穿的衣服。可以看得出,衣物給人撕爛!”
那名衙差配合的將那些破碎的衣物拿起來展現,衆人也認可了錢雅柔的說法。陳於廷欠了下身子,道:
“這個本官曾經見過,不知道錢小姐要說明什麼?!”
錢雅柔拿起盤子裡的一個斷了的腰帶,道:“大人,小女子要說的是,撕爛衣物的人也就是殺害白姑娘的人,這點想必各位大人都是這麼想的。”
陳於廷想了想回答道:“沒錯!”
錢雅柔接着道:“這條腰帶也是白姑娘的衣物,同是在現場找到,斷口參差不齊,也就是說同樣是被殺人兇手扯斷!各位大人或許不知,但小女子可以告訴各位大人,這條腰帶是用蜀錦製成,打了十二層的底子,又是用金線縫製。小女子曾經買了條同樣的腰帶找人試過,即使是一個魁梧的壯漢也不能扯斷,試問,黃大人乃讀書出身,他又怎麼扯得斷白姑娘的腰帶呢?!”
“是啊~是啊,黃大人是個讀書人,壯漢都扯不斷,黃大人更加不行了,看來殺人兇手不是黃大人!”場外的百姓都小聲的討論着。在堂的大人們都面面相覷,冷泉澹更是面子上過不去,居然給一個丫頭比了下去。
錢雅柔聞言微微一笑道:“從這條腰帶可以判斷出,殺害白姑娘的人並非普通人,這就跟小女子之前的推斷是一致的。是有武功高明的江湖人士在趁黃宗羲出門後的瞬間殺死了白姑娘,爾後殺人兇手便僞造白姑娘被人用強的現場,但是卻露出了破綻。據小女子猜測,一來可能是由於時間緊急,容不得兇手多想,二來是因爲那人武功極高,扯斷腰帶純屬小事,在這樣習慣的手勁下,他輕而易舉的完成了,卻沒有想到他要陷害的黃宗羲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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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雅柔侃侃而言,就連陳於廷、錢兼益、陳顯元都連連點頭稱是。冷泉澹卻深深皺着眉頭在想其中的破綻,他心中早已經認定黃宗羲是兇手,怎麼可能會將罪名推到一個子虛烏有的江湖人上去,簡直就是荒謬。一頓板子下去保證黃宗羲交待,但是他現在不是主審,自然不能採用入罪推論對黃宗羲用刑。
錢雅柔當然不管其他人等的反應,她趁熱打鐵道:“有此證據,大人可以判黃宗羲無罪了吧?”
陳於廷也頜首道:“恩,從錢小姐的推論來看黃宗羲確實不是兇手,可這兇手是武林人嘛”
陳於廷對這點也有些遲疑,他對於黃宗羲倒沒有什麼偏見,但是這個案件最後審成這樣,他是主審官,並不是放了黃宗羲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查出兇手是誰,現在看樣子就要成了無頭公案,叫他如何跟皇上稟報。
冷泉澹接着話頭道:“陳大人說得是,不能將兇犯就推給毫無蹤影的武林人,人命關天,目前就只有黃宗羲一人有嫌疑!”
“冷大人此言差矣!”錢雅柔立即反駁道:“就是因爲人命關天,既然我已經證明了黃宗羲不可能是殺害白姑娘的兇手,他自然是無罪的。至於兇手爲什麼是一個懂武功的人,這是你們衙門的責任。但黃宗羲是否無罪,還請大人判決!”
陳於廷看了幾個尚書大人,他們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他才道:“這目前來看,黃宗羲不是殺人兇手,但兇手一日還未查出,黃宗羲總有嫌疑,本官判定黃宗羲當堂釋放,但不得離開南京城。本官上奏皇上後,再由聖意定奪。另外應天府應再尋找證據,緝拿兇手!退堂!”
“謝大人明斷!”黃宗羲謝過後才退了下去,錢雅柔一聲不響的就走了,衆位尚書大人也拱拱手告辭出去,只留下那些百姓興奮的議論紛紛。
走下堂來,陳於廷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