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是在一種默契下,朝廷恢復了平靜。宮外的政務仍舊內閣牽頭,寫出票擬後由我批示。只不過爲了減輕負擔,我決不像大明前幾代皇帝那般規定奏摺有一千好幾百種情況需要向我請示。除了兵權,四品官員以上的任命罷免,十萬兩以上的支出等等,其他都讓內閣跟六部大臣商量着辦!這算是我爲將來大明政體轉變的一個初期嘗試,也可以說是在我放鬆監管下,看看他們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但事實上,一切都出乎我意料之外。文武百官可能基於做錯事的心理,一直都沒有跟我添什麼麻煩,就連督察院也安靜了不少。他們要麼不是在搞春耕的事情,要麼就是在籌備三月的春闈。因爲我下旨的時候含糊其詞,韓鑛雖不是首輔,但我也沒有免去他大學士的官職。雖然現在內閣只有五個大學士,但大臣們也不敢上折說要選人進去。對此,我也當作毫不知情!
既然空閒下來,我就將心思放在宮內。安全是第一要義,侍衛的改編換崗是我親自動手安排的,身邊沒有些忠心的衛士不行。一些主要的活動地方,如乾清宮都換上了信得過的老人。同時重申宮中的規矩,將宮裡整飭了一遍。
秀兒得到我的點撥,在大內開始實行‘責任制’管理。畢竟皇宮之內除了有些宮殿是比較經常使用,很多都是閒置着,保養成了一個大問題。爲此,秀兒將宮廷院落分成若干塊,然後委任一個首領太監專門負責。每月進行評比,根據情況進行俸祿獎懲。當然,秀兒最在意的還是各種宮廷物事的購買跟使用。除去地方進貢的,購買的東西肯定會貨比三家,採取投標的方式。而使用的話,全部會進行記帳,使用何處,用了多少都會統計起來作爲參考。在秀兒的努力下,估計現在宮廷費用已經降到了大明建國來的最低。
秀兒除了控制成本,在我善意的提醒下,也有其他的舉動。對太監宮女們的住所進行了翻修;宮內開始實行六個時辰工作制;在宮內劃了一角供他們在空餘時間看書習字等等。以人爲本的管理模式得到了宮人們普遍的愛戴,皇宮中笑聲也多了不少。
宮裡的雞毛蒜皮的事情集起來也有一大攤,好在秀兒對管理皇城這個大家庭樂此不疲。婉琴皇后跟田妃可就不行了,漸漸將事情都託付給女官。秀兒雖掌管了宮內大小事務,但對皇后仍舊禮敬有加,大事都會事先問過皇后的意見。她們相處融洽,我也省了不少心思!
不過也不知是因爲秀兒是女人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宮裡邊宮女所佔的比例越來越多,太監反而沒有什麼補充進來了。對此,秀兒的解釋是,宮女比太監好用,又不會有太多的貪慾等等。我想想也是,女孩兒不比女人,況且太監是一種畸形的產物,理當廢除掉。於是乎,我在《明刊》上發佈詔令,大明皇城以後將不再招收太監,同時嚴禁私自閹割。
大臣們雖然討厭太監干政,但皇上一股腦的將它絕後,有些保守的大臣還是有意見,彷彿沒了太監的皇帝就不是皇帝一般。有幾本奏摺遞了上來,全部給我駁了回去。大約內閣壓着他們,有意見的大臣們也沒弄出什麼事情來。
除此之外,本人自己也小做了一點事情,那就是給各大殿設計了避雷針。大明皇宮裡,皇極殿最高,容易受到雷擊。原先的皇極殿就是在嘉靖年間因爲被雷擊而引發火災給燒燬的,搞得在天啓時候重建,讓魏忠賢不知花了多少銀兩。現在有了避雷針,就算給雷劈中也沒有事。只是讓我有點暈菜的是,小小的拇指粗鐵條居然要用鑄造的方法制作。皇宮裡這麼多宮殿,什麼時候才弄得完啊?!好在不用親歷親爲,讓內宮監按照我的意思去辦就是了。
就在我在搞點小發明小創造的時候,方正華給我帶來了一個消息。
曹化醇死了!
方正華說得語氣有些悲慼,但我看得出,曹化醇死了他心底只怕也透着一絲高興。畢竟宮裡邊就曹化醇壓了他一頭,現在曹化醇一死,宮裡的總管便會是他了。他們兩人暗地裡爭鬥我是略知一二的,要不是如此,也不會讓方正華查出有人下毒。
曹化醇的死讓我覺得詫異,但我更詫異自己聽到消息時候的想法。自己沒有想知道曹化醇是怎麼死的,卻在揣度方正華。這完全不合自己以往的性格!難道是經歷過一次謀殺後,自己的性情發生了改變,變得多疑了?!
“死了?他是怎麼死的?”
“奴才也是聽順天府回報,說曹公公在回家省親的時候遭遇不幸,具體的情況還沒有報上來!”
曹化淳是哪的人我倒不記得了,只大約知道他有一個過繼來的侄兒在京畿宛平縣。因爲過年沒有假期,過了十五,他就跟皇后請了假回家看他侄兒。往年他也請假回家,差不多成了習慣。這一次好好的居然死了,我心裡不禁有些傷感。他是自我來到這個世界就跟隨我的人,沒想到就這樣走了!不過他這個時候死了,又是我宮裡的總管,怎麼都有些蹊蹺,一定要查明才行。
“方正華,你去順天府,讓...讓同知葉廷秀火速去查明原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查完之後,叫他進宮來見朕!”
“奴才這就去!”方正華一路小跑的走了。
回到後宮,將這件事請跟婉琴,秀兒她們一說,她們也是噓淅不已。
到了第二天,葉廷秀就遞牌子求見。
我不待他行禮便問道:“事情查得怎麼樣?”
葉廷秀躬身跪下道:“微臣到曹公公出事的地點查探過,初步估計是馬受驚後,曹公公翻身跌落,被馬踩中致死。”
“被馬踩死?!出事的是什麼地方?”
“回皇上,在宛平縣城郊外!”
我想了想其中的關竅後道:“曹化淳的侄子家在宛平縣縣城,他爲何要去郊外?既然是出門,怎麼連個下人都沒有帶?”
“臣下也詢問過他侄子,據他侄子講,曹公公原本第二日便要回宮,那天一早突然又說是要去郊外的一座廟裡燒香,而且是不要人陪着,自己騎馬去了。”
“他自己說要去?”
“是!”
“出事後誰發現的?”
“是一個郊外的百姓!”
“可知是什麼引起馬驚?”
“根據微臣現在探看,應該是一種體形比較大的野獸經過,泥地上有獸類的腳印,當地人說可能是金錢豹!”
一問一答,葉廷秀說的都沒有什麼不妥,難道真是意外?!我揮了揮手:“起來說話吧!”
“謝皇上!”
“你怎麼看?”
葉廷秀躬身站着道:“微臣以爲首先要查明曹公公爲什麼要一大早去郊外,微臣問過其侄子,在這三四天內,曹公公並沒有見外人,回鄉這一段時間見的也是宛平縣的人。也就是說,去郊外燒香很可能是曹公公自己的意思,比如他晚上做了惡夢等等都可能促使其去燒香。曹公公身上沒有其他外傷,而是被硬物打碎胸骨致死,胸口還有馬蹄印記。曹公公隨身攜帶的物事都沒有丟失。所以從目前來看應該是一起意外!”
我點了點頭,跟我的分析是一樣的。突然心念一動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便問道:“曹化淳侄子家中景況如何?”
葉廷秀沒有想到我問這個,愣了一會才道:“回皇上,他侄子家中景況還可以,在宛平縣也屬於大戶人家。”
大戶人家?!
以曹化淳的俸祿,再算加上我這幾年的賞賜,在宛平縣作個富戶是可以,但要說做個大戶人家還有段距離。難道曹化淳揹着我收了別人的賄賂?!
“你查下他侄子有多少家產,同時查明一下他侄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未過繼之前又在哪,做了些什麼!”
“是!”
“此事你一個人知道就好了,秘密辦完差再來回報!”
“微臣遵旨!”
“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看着葉廷秀退下去的身影,我嘆了一口氣。這裡邊有一點東西我是沒有告訴他的,這也是我真正懷疑的地方。曹化淳跟我這麼久,難道我還不瞭解他一些習慣嘛!至少我知道一點,那就是曹化淳根本就不會騎馬出門!以前我跟他在西苑練習騎馬的時候,他曾摔下馬來,此後對騎馬便有了恐懼感,此事只有我跟曹化淳還有當年的御馬房的馬監知道。他若坐轎子去燒香就有可能,但他是騎馬去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克服恐懼感騎馬去燒香呢?!那就是另一件讓他更恐懼的事情,恐懼得以至於忘記了自己不敢騎馬!
當然事情沒有絕對,也許曹化淳做了什麼虧心事,就像葉廷秀所說,那天晚上說不定他做了什麼惡夢,搞得他一大早要去廟裡還魂!這件事還是讓葉廷秀查清楚了再說。
不過曹化淳既然已經不在,宮內的司禮提督太監出現了空缺總是要人補上。我想了想還是讓秉筆太監徐應元接任曹化淳的位置,方正華則提爲秉筆太監隨身侍侯,原信王府邸的老人高時明則升爲司禮掌印太監,還有幾個平日口碑不錯,資格又老的太監如李鳳翔升爲隨堂太監、褚憲章、張國元則陸續遞補上他們空出來的職位。
這時,我陡然想起一個人,時間過了一個多月我都沒怎麼見到。要不是這一次宮內人事變動,幾乎搞得我差點把他忘了!現在既然事情有了點動向,他應該比誰都清楚。
我對殿外喊道:“方正華!”
殿外一人應聲道:“回皇上,方公公去收拾曹公公的遺物,奴才在外邊侍侯着。”
我一看,原來是我提拔上來的隨堂太監李鳳翔。我點了點頭道:“你去捕風營宣王承恩來見駕!”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