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錢不一定找銀行



宮下帶着手下們回到道場的路上越想越惱火。這次比武輸得太徹底了,如果沒有個人來承擔責任那自己作爲這裡的負責人,又是這次比武的發起人肯定要被各方面指責,所以必須拋出一個替罪羊。這麼想着他的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那個還在琢磨剛纔交手過程的藤本,就是這個呆頭呆腦的傢伙了。

他可不清楚藤本是因爲專心鑽研武技才顯得有些呆頭呆腦,實際上藤本並不傻。此人曾經擔任爲了打敗西洋拳擊周遊過歐洲和美國,在日本士官學校和陸軍大學當過空手道教官,甚至給皇室成員當過教師,是頭腦很清楚的一個人。

回到道場宮下立刻便轉過臉來“藤本先生,這次比武的結果你怎麼看?”

藤本依然很木訥“我一直跟你說中國的武術是很厲害的,所以我才主動要求到中國來研究中國武術。你實在不應該輕視中國。”

宮下罵道“馬鹿,支那的武術怎麼可能比得上大日本帝國的空手道和柔道?明明是你無能才造成了這樣的慘敗,你不應該切腹謝罪嗎?”

藤本斜了宮下一眼“這是一場武功的切磋,不是戰爭的勝負。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議不要鬧得這麼大就不會鬧得下不來臺了。對不起,失陪了,我還要安靜的分析一下今天對戰的過程。”說完站起來徑直走了,留下宮下被噎得翻白眼。

下午劉宗漢和程飛去到花旗銀行談貸款的事情,花旗銀行的經理麥克菲很殷勤的接待了劉宗漢。

“劉先生,你提供的資料說明這個煤礦的開發前景很好,我們可以給你你要求的貸款,利息我和程先生初步談過了。你有什麼問題嗎?”

劉宗漢說“麥克菲先生,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我希望貴銀行給我的貸款以黃金計算,我歸還貸款也以黃金而非白銀計算,這樣就不存在匯水問題,減少了很多麻煩。第二,貴銀行要求必須採購美國材料和設備,這一點我不能同意。採購美國設備就需要僱傭一批美國技術人員,可是你們美國人的工資太高了,我承受不起。”

麥克菲暗地吃了一驚。因爲世界上的工業國都是以黃金作貨幣計價基準,只有中國是用白銀作基準,所以列強便有意無意壓低銀價讓中國在支付賠款和貿易的匯兌過程中多付白銀。用這個手段列強就吞掉了中國不少白銀。過去花旗向中國貸款都是玩兒這套黃金兌白銀的把戲多吞了不少錢,現在劉宗漢要求用黃金償還貸款那這筆買賣的利潤就要縮水。可劉宗漢的要求很正當,麥克菲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拒絕。所以他準備從第二個問題上下手逼迫劉宗漢全面接受他的條件。“劉先生,我給出的價格已經非常優惠了。使用美國貸款採購美國設備這是通例,英國和法國銀行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的,不會有例外。”

可是劉宗漢並沒有象麥克菲想象的那樣與他繼續談下去而是直接站起來“謝謝你的忠告。但是我還是想先和其他銀行談談看。”然後劉宗漢就甩下目瞪口呆的麥克菲大踏步的離開了花旗銀行。

接下來兩天劉宗漢又到了英國法國銀行進行商談,但這幾家銀行也是要求使用他們的貸款就必須購買他們的設備聘用他們的人員,劉宗漢對此一概拒絕。比利時和意大利銀行倒是不要求必須採購他們的設備但是利息又比較高。劉宗漢於是選擇了法國和比利時的銀行繼續談判,但是實際上劉宗漢是作着兩手準備的,所以在他來天津之前就讓江天闊儘量造勢引起人們對此事的注意。

就在劉宗漢忙活着和外國銀行談判的時候江天闊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去找一直和他合夥兒作債券買賣的太古洋行大買辦鄭維慎。一見面江天闊還沒開口呢鄭維慎就問“老弟,你上次說的關於平頂山煤礦的事情啊,我仔細想了想確實大有可爲。我聽說幾家外國銀行都同意貸款了,只是條件談不攏。既然外國銀行都願意貸款看來這個煤礦確實很值得投資。只是不清楚那個劉宗漢現在和洋人談到什麼程度,我們還能不能插上手分一杯羹。劉宗漢既然一開始託你和洋人的銀行打交道你必定知道些消息吧?”

江天闊說“我就是爲這事來找老哥的。洋人答應貸款可是條件太多,這個劉宗漢就不願意答應,比利時和意大利的銀行貸款沒條件可利息高,看來一時半會兒談不出結果來。趁着這機會我看我們可以試試多拉幾個人進來湊湊份子象棗莊中興煤礦一樣成立一個公司,就不用向洋人貸款,咱們中國人自己賺錢。”

鄭維慎說“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老弟你去探探劉宗漢的口風看他願不願意招股。要是他願意的話這事就好辦了,好多大官兒我都能說上話,大總統的股份我也能給他拉來。有這些人入股就沒人敢動這個煤礦。”

江天闊說“安全問題倒不用擔心。我聽說河南原來那個督軍趙倜的舊部上萬人想着和劉宗漢搶地盤兒都被打垮了,吳大帥手下一個旅長還讓人家給抓住了呢。”

鄭維慎瞪大了眼“這麼能打?那就

更可以放心的往裡面投錢了呀。你快去套套劉宗漢的口風。”

江天闊不用見劉宗漢也知道劉宗漢更傾向於把這些手裡有大量閒錢的買辦、高官拉進來合股開公司。這樣既不需要顧慮洋人的條件經濟上又比貸款更合適,這也是他一直在誘惑鄭維慎的目的。但是樣子還是要做給鄭維慎看的,他過了一天才回覆鄭維慎劉宗漢對合股的提議很感興趣。鄭維慎立馬就讓江天闊安排和劉宗漢見面具體商談了合股的計劃,在劉宗漢半推半就的初步首肯之後鄭維慎便立刻跑前跑後的開始作募股的準備工作。

但是劉宗漢還是回去裝作三心二意的和洋人銀行談判。這天津沒有不透風的牆,鄭維慎忙活平頂山煤礦募股的事情不到三天就被各銀行得知,得知這筆回報非常豐厚的買賣將要黃了他們都作出了反應。比利時的銀行一下子就把利息降了下來,法國銀行也表示可以考慮降低條件。美國和英國銀行見他們這些外國銀行在這件事上對中國人的壟斷要被打破,他們再和其他銀行保持一致已無必要,便也派人前來聯繫劉宗漢表示願意降低條件。

洋人銀行轉變態度的事情被江天闊悄悄透露出去,這下京津有些門路的有錢人都知道投資平頂山煤礦必然是個賺錢的買賣,鄭維慎的募股行動便更加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就連曹錕和徐世昌都被拉了進來。這下劉宗漢就不需要再和銀行談判,不過募齊劉宗漢估算的資金需要一定時間,劉宗漢不能一直在天津等。5月17日劉宗漢和鄭維慎簽訂委託募股的協議離開天津返回河南。

在走之前人民黨的召開了第一次全體代表大會,制定了行動綱領和五年計劃。在小範圍內劉宗漢又和江天闊專門制定了針對日本的計劃,因爲再有幾年時間就會發生北伐戰爭,劉宗漢希望如果時機成熟能搶得山東的地盤兒。可山東一直被日本視作碗裡的肉,歷史上發生日本爲阻止蔣介石北伐製造的濟南慘案,劉宗漢估計即使到1927年自己的力量也無法與日本正面對抗,必須藉助英美列強對日本的牽制才能拿下山東,所以必須從現在開始就要盡一切可能挑撥日本與英美的關係,製造它們間的矛盾。

這次和劉宗漢一起回魯山的有八十多名青年和三十多名黨員。這些青年都是經過半年多的德語培訓的,有了他們豫西的那些德國技術人員才能真正發揮作用。

火車到開封的時候劉宗漢讓其他人先回豫西,自己則在開封逗留幾天,因爲開封有個寶貝是民國初年中國著名的農林學家吳肅。這位吳先生這個吳先生從1901年便就讀東京帝國大學農學專業,後留學德國柏林大學授林學碩士。吳先生歸國後擔任河南公立農業專門學校第一任校長,學校始設農、林兩科又於1915年增設蠶桑專業使在校學生達到200人。1917年他擔任河南省林業專員,推廣蠶桑局,1918年受聘河南留學歐美預備學校教授,身兼德語、英語兩科教學。1922年河南省實業廳廳長。

這樣的牛人扔給軍閥實在是可惜了,放在劉宗漢那裡就是寶貝,劉宗漢當然不能放過。劉宗漢和吳先生見了面也不多做寒暄,只是和吳先生聊自己開發豫西的計劃,當然不論如何開發開發哪裡都要以農業爲先了。開封是河南督軍府所在地,消息是比較靈通的,所以吳肅也聽說過劉宗漢的一些事蹟,在劉宗漢提出想請他到魯山擔任鎮守使農業高級顧問並在魯山辦一所農林學校的時候他便欣然應允。而且人家效率極高,當天就遞了辭呈,兩天後就拿了行李和一堆書跟着劉宗漢上了火車。就是在這中間的兩天時間裡吳先生還從農業專門學校等處幫劉宗漢挖了十來個人。

這位吳先生也是行動派,一到了魯山就和馮蘭馨忙活籌備辦學校的事情。辦學校也要花不少錢唉。要教材、藥品?劉宗漢大筆一揮,買!要顯微鏡、天平等儀器?劉宗漢大筆一揮,買!

吳先生回國後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待遇,心情極好,辦事效率極高。到了7月份魯山農業專門學校就有了教員12人,第一期招生110人,除了農、林兩科還設獸醫科。在這些正式學生之外還有80人的旁聽生。

當然劉宗漢絕不會放過壓榨別人勞動力的機會,吳先生除了籌備學校還在劉宗漢的要求下要推廣種植玉米、土豆等作物,指導農民搞間作套作。董志勇這個在家裡幫着父母中國大棚的也時不常跑來和吳先生交流交流良種選育、大棚栽培之類的經驗讓吳先生不勝驚訝。

到這一年最初發放給農民貸款養殖的豬和雞也開始成熟,到了10月份根據地又建起了一個豬鬃廠加工當地出產的豬鬃,由於社會安定養豬的多了,豬鬃也就多了,工廠把這些豬鬃收上來清理、分揀、梳理包裝之後運往天津或漢口。不過豬鬃廠還不光處理豬鬃,還收雞毛,中國人有用雞毛撣子的習慣,劉宗漢可是什麼資源都不能浪費的。

有了豬就可以製造皮革、熬製骨膠、提取油脂。皮革和骨膠可以從

漢口出口,這油脂分解成脂肪酸和甘油後用處可是更大。脂肪酸可以造肥皂,甘油可是製造炸藥硝酸甘油的原料。

在魯山建了一個棉紡印染廠,一個火柴廠、一個捲菸廠和一箇中藥廠。紡織廠是爲了利用周邊的棉花資源,不過因爲當地棉花種植還沒有形成規模,所以紡織的規模還很小,最主要的業務是從天津和漢口運來布匹染色後銷往周邊。藥廠主要是充分利用當地中藥資源作膏丹丸散,但也是採用機械生產爲以後擴張規模打下了基礎。

在平頂山劉宗漢還搞了個造紙廠,紙張是文明傳播的載體,並且生產安全炸藥也需要在硝化甘油里加入木漿,所以劉宗漢對造紙是一直很上心的。

平頂山及豫西各縣的煤和鐵礦也得到開發,還建立了一座煉焦爐、一座冶煉生鐵的小高爐,一座鍊鋼的小高爐。這三座爐都是劉宗漢自去年指導德國技師和中國學生土法上馬修建的,雖然產量不大且只能出產些粗鋼卻把德國人佩服的五體投地。鐵鬆他們從德國購買的坩堝鍊鋼設備也運到了,經過人拉肩扛運到平頂山裝上,到10月7日第一次生產出500公斤工具鋼。

這坩堝鍊鋼法使歐洲人在1740年第一次得到液態鋼水,當時最優質的工具鋼都是用坩堝鍊鋼法生產的,但是其產量小,成本高,19世紀末電弧爐熔鍊法被髮明出來後已經逐漸淘汰。但是這種鍊鋼法有一大好處就是需要的配套技術少,只要能得到石墨和滲碳鐵就可以煉出加工金屬的工具鋼。而其他技術不是需要氫氣或一氧化碳就是需要大量電力,這都是劉宗漢現在無法得到的。而石墨和滲碳鐵則很容易得到,石墨可以用優質焦炭粉代替從漢陽鐵廠就能買到,滲碳鐵也能從漢陽買,而且劉宗漢相信很快平頂山自己就能提供這兩種原料。

平頂山有經驗的鍊鋼工人大都是從漢口招來的,漢陽鋼鐵廠從1921年就很少鍊鋼,好多工人都失業了。有了鋼劉宗漢就在旁邊搞了一個鑄造廠、一個五金廠。鑄造廠可以生產三棱刺刀、手榴彈和迫擊炮彈外殼,雖然炸藥和火工產品還需要輸入但是至少可以降低一部分彈藥的成本。五金廠則生產鋤頭鐮刀之類的農具和剪刀、針、鐵鍋之類的生活用品。

國強還使用歷次在擴張根據地過程中打土豪搜刮來的金銀購買了設備,一座小型彈藥廠也開始建設。彈藥廠剛開始打地基,劉宗漢就對從鞏縣兵工廠挖來的技術人員要求藥用鋼鐵替代鉛製造子彈彈頭。

7月份鄭維慎爲平頂山煤礦募得第一期七百萬大洋的股份,郭秘書長也疏通了北洋政府,劉宗漢便四處下訂單,沒想到在購買鐵路設備的時候出了點兒麻煩。建鐵路使用的鋼軌劉宗漢是把訂單下給漢陽鋼鐵廠的,漢陽鋼廠立刻開爐生產這個沒說的。但是其他鐵路設備包括火車頭和車皮劉宗漢本來是準備購買德國克虜伯的,可當年春法國因爲德國支付戰爭賠款不及時聯合比利時派兵佔領了德國魯爾區。魯爾區是德國主要煤鋼產地,這下克虜伯的生產受到很大影響,劉宗漢要貨又要得急,克虜伯是沒法接這個訂單了。劉宗漢只得採購了美國的火車。不過此事卻讓劉宗漢因禍得福,克虜伯介紹姚鬆志購買了瑞典的鐵路設備並答應如果劉宗漢在後期採購克虜伯的火車頭克虜伯可以幫助劉宗漢建一個車輛廠生產車皮。

魯爾區被法國佔領還讓姚鬆志有了一次渾水摸魚的機會。首先法國佔領軍由於德國人採取不合作態度驅逐了魯爾區的大量德國人,這些人裡有大量礦業、煤化工、鐵路、鍊鋼和機械製造技術人員和熟練工人。他們沒處吃飯了,姚鬆志得以把這些人擇優忽悠到中國。其次沒有煤沒有鋼德國經濟立馬停頓,工廠停工工人失業通貨膨脹,技術人才都閒置了,姚鬆志不惜血本的把這些人招到自己的研究所裡和推薦到中國當教師,能招多少招多少。當然代價是非常大的,這一年藥廠的全部收入都花在這上面了。不過後來證明這錢花得太值了。

老百姓看到形勢穩定,劉宗漢又鼓勵工商業,有錢、有力氣有技術的人便紛紛想辦法掙錢了。磨坊、油坊、燒瓷之類的小型工場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很多村子效仿合峪鎮組織合作社農閒的時候把土產運到魯山等地,換回布匹、燈油等生活必需品。中國近代農村經濟凋敝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戰亂不斷加上商品經濟的衝擊破壞了男耕女織的小農經濟,造成大量勞動力閒置。現在至少在豫西形勢比較穩定,農民家庭男人種田婦女可以養蠶或養殖或去找些山貨藥材增加收入,有的家庭還種幾棵果樹,日子就好過多了。

劉宗漢手裡有了工業品加上當地的自然資源更是吸引了遠近的客商,根據地裡商賈絡繹一派生平景象,馮蘭馨也有了農民所交公糧之外的稅收。劉宗漢手裡有山區的出產又有南陽的糧食,這種小日子很有奔頭啊,所以劉宗漢決不能讓任何人染指自己的根據地。可就有那不知死活的硬是要來搗亂,劉宗漢只能堅決滅掉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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