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部隊準備完畢!請首長指示。”特種炮兵營營長吳大勇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楊滬生面前,大聲彙報道。楊滬生放眼望了下週圍,他滿意地看到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內,西下的太陽把金光灑在了鋥亮的炮管上,榮一師的八門一百毫米迫擊炮、六門六零迫擊炮已經安置完畢,炮手們正緊張地打開彈藥箱,從裡面取出炮彈並給炮彈安裝引信。迫擊炮前面是剛剛繳獲的八門十二磅榴彈炮(繳獲的重炮也是有的,不過那些苯傢伙一時三刻無法運到前面來,只能讓輕型榴彈炮參加這次進攻了),一些穿着淮軍衣服的士兵在戰士們監視下正準備發射,他們都是剛剛被俘不久的淮軍炮營炮手,因爲解放軍炮兵部隊一時無法上來只能讓他們在監視下對原來自己人進行攻擊了。在炮兵陣地前面是多管機槍連的六挺機槍,黑洞洞的槍口朝着前面的山頭,只要一聲令下它們就會把鐵與火發泄到敵人中間。近千人的四營已經運動到山腳下了,戰士們正匍匐在地上等候着衝鋒的命令。在楊滬生後面的山上是兩千多望着前面準備進攻部隊眼紅的八師二十四團將士——因爲保密的原因,榮一師的衆多武器他們別說見過了,就連聽也沒有聽過!見一堆堆千奇百怪的鋼鐵被榮一師戰士操縱在手上,二十四團的戰士恨不得自己趕緊負傷好加入到他們行列中去。
“其他各個部隊已經都出發了,司令員,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開始攻擊面前的敵人?”黃翼升湊過身來問道。雖然黃翼升和外國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按理說應該是見多識廣,可面前的武器還是讓黃翼升感到打開眼界,這些東西都是他所不知道的。那些六個管子捆在一起的東西聽司令員說叫什麼機槍,說是在短短地一分鐘內把三百發左右的子彈射向敵人,黃翼升不明白爲什麼增加幾個槍管就可以在短時間內發射出這麼多的子彈?一支步槍一分鐘最多不過可以發射七發子彈,六支的話應該不到五十發,難道自己算術不行嗎?這絕對是違反常識的事情啊!想不明白。至於迫擊炮,這個黃翼升是見過的,不過他見到的那些炮身都是又短又粗的傢伙,叫臼炮,淮軍炮營中就有,這些傢伙是用來攻城的,一炮下去城牆立刻石迸磚飛,被炸個大口子,可它的射程極爲有限,打不遠的。這些叫迫擊炮的和臼炮極爲相似,但比臼炮顯得細巧多了,沒有臼炮那麼粗,卻比臼炮更加長些,而且臼炮的炮彈都是些球型炮彈,這個迫擊炮的炮彈卻像是菠蘿,在後面還長了幾片翅膀,不知是幹什麼用的。黃翼升覺得自己加入的是一支魔鬼軍隊,這支軍隊所使用的武器還真的千奇百怪!當然了,他認識的武器也是有的,如李鴻章剛從普魯士進口的德雷澤單發擊針槍,據黃翼升所瞭解的,這種步槍清軍中除了淮軍,其他部隊都沒有裝備,包括湘軍曾國藩,相信他連看也沒有看到過德雷澤單發擊針槍!這種步槍在淮軍中裝備數量也是極爲有限的,畢竟沒有那麼多的銀子購買,只有一些戰鬥力比較強的才裝備上了。黃翼升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這裡卻見到德雷澤單發擊針槍成了解放軍的標準裝備!這麼貴重的武器司令員哪來那麼多銀子買了這麼多?就他以前瞭解的解放軍,好像裝備並沒有這麼好,大批戰士還拿着大刀長矛,沒想到只是不到一年的時間解放軍就武裝的都要到牙齒了,這種發展速度還真是讓人大吃一驚!黃翼升對自己所加入的解放軍興着極爲濃厚的興趣,躍躍欲試地想看看這些新東西到底有多大威力。見部隊已經準備完畢了,黃翼升迫不及待地想要怪武器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好,吳營長告訴部隊準備……”楊滬生正要下達開始的命令見從後面有幾匹快馬風馳電掣地朝這邊跑了過來,在他們身後捲起漫天飛塵。“司令員~!”馬上的騎手隔着老遠就朝這邊大聲嚷嚷着。楊滬生見那些人過來正疑惑着,口中的命令一時沒有再說下去。
很快的那些騎手奔到前面陣地,趁着戰馬放慢速度,騎手飛快地從馬上一躍而下,緊跑幾步來到楊滬生面前。“報告司令員,二師沈曄師長急報!今日下午三點在雙尖山以北發現三千洋槍隊,同時還攜帶有大批火炮,現在正在朝我軍陣地行進中,我先頭部隊已經與敵洋槍隊交上火,沈師長現在請司令員做出下一步指示!”彙報的騎手是二師的通信參謀,畢竟是自己的師碰到大麻煩了,通信參謀冷峻着臉,從嘴裡飛速地吐出悶雷般的消息,炸的楊滬生一愣一愣的。
“洋槍隊來了?這些洋槍隊是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楊滬生還以爲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北線阻擊陣地居然出現了洋槍隊?而且還是三千人的一支大部隊!怎麼以前一直都沒有關於浙江寧波駐紮了大批洋槍隊的情報?無比震驚的楊滬生盯着黃翼升傻傻地問道。
黃翼升也是一臉疑惑,見楊滬生懷疑地望着自己,只能無奈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怎麼一回事。三千人,應該就是士迪佛立指揮下的上海洋槍隊了。黃翼升只知道李鴻章打算借用洋人的船隻撤退到上海去,根本不知道留在上海的洋槍隊居然跑了過來!李鴻章不是和英國將軍士迪佛立簽訂過協議嗎?說是洋槍隊不得進行離開上海三十英里的遠征,爲何洋槍隊跑到這裡來了?難道上海被太平軍攻陷了?想到這裡黃翼升只能把自己所瞭解的告訴了楊滬生。“司令員,這支洋槍隊應該是由英國將軍士迪佛立率領的駐紮在上海的洋槍隊。據我瞭解這支洋槍隊有三千多人,以前是在美國人華爾率領下於太平軍作戰的,自從華爾在鎮海戰敗並投奔了我方後,上海的洋槍隊就成了一盤散沙,被英國人士迪佛立通過李鴻章給收編了。現在的洋槍隊應該有三千士兵,三百苦力隊一百名水手還有洋人和醫務人員組成,裝備了四十多門大炮,數千支洋槍,另外還有兩艘蒸汽船——‘吉卜賽人號’和‘熙春茶號’,二師他們面對的應該就是這支洋槍隊了,其他洋槍隊還沒有這麼大規模。至於他們怎麼從上海到這裡來的,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根據李鴻章和士迪佛立所簽訂的協議,這些洋槍隊不應該離開上海三十英里的。”
楊滬生聽的有些暈頭轉向都要氣暈了。不應該離開上海的洋槍隊卻偏偏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在自己追擊李鴻章的最關鍵時刻!阻擊部隊並沒有做好與敵人進行大規模炮戰的準備工作,就李鴻章一心想要逃回寧波他也不可能讓前鋒部隊攜帶大批的火炮,現在在前面的二師和榮一師一團兩支部隊合起來也不過是隻有六門六零迫擊炮,炮兵主力部隊現在還在十里之外呢!讓他們怎麼壓制洋槍隊的炮火?看來只能儘快地解決面前的敵人,迅速消滅被包圍的李鴻章了。
“傳達我的命令,榮一師一團現在暫時編入二師戰鬥行列,服從二師沈師長的指揮,沈師長必須堅決給我把洋槍隊阻擊在雙尖山北面,不得讓李鴻章從他們防區突出去,配合主力部隊全殲李鴻章,爲此二師和榮一師的一團就是付出再大的犧牲也在所不惜!二軍炮兵團將加強給他們,並儘快地趕到雙尖山沈師長那邊去。你馬上過去告訴沈師長,就算二師全部打光,只要保證全殲李鴻章,戰打完我保留二師的編制,優先給他補充人員、裝備。要是他,*讓敵人跑了,叫他****的拿腦袋來見我!主力部隊以後將沒有二師這塊牌子!讓他好自爲知。去吧。”說道最後楊滬生簡直是要朝二師通信參謀大聲吼叫起來了,兩道濃眉緊緊地擠到了一起。
“等一下。”黃翼升叫住了轉身要走的通信參謀,轉頭朝楊滬生小聲說道:“司令員,是不是可以從這裡再抽調一些人到雙尖山去支援二師?三千洋槍隊中步兵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洋槍隊的大炮可是相當厲害的呀!一炮過來樹倒牆塌塵土飛揚,再加上包圍圈中的淮軍必然做困獸之鬥,我們這邊他們打不過會不會聽到北面的炮火拼命朝雙尖山猛攻?那可是兩萬部隊啊!靠二師和榮一師的一個團可以頂住兩方面的敵人嗎?我們現在手頭還有預備隊,是否應該先增援雙尖山?”
黃翼升以前在李鴻章手下鬱郁不得志,建議是提了不少,可李鴻章真正採納的沒有幾條,到最後耳朵聽的太厭煩了,乾脆請黃翼升留在了死地臨海!這讓梗直的黃翼升傷透了心,心底無數次發誓以後再也不提什麼建議了。可自從到了溫州部隊後,楊滬生對黃翼升一直都十分尊重,某種程度而言甚至是尊重的有些過分了,黃翼升原本冷卻的心再一次燃燒起來,不停地提出自己的意見,而楊滬生每回都是點頭稱是,有不同意見的也當面提出,倆人私下探討一番,只要楊滬生覺得黃翼升說的合理,最終還是會接受的。這讓黃翼升心裡極爲享受,以前所發的誓言早不知拋到什麼地方去了。這次見楊滬生光顧着讓二師頂住敵人的猛撲,除了把後面的炮團調上去卻沒有別的什麼辦法,黃翼升愛提意見的老毛病再次發作,又勸起楊滬生來了。什麼是參謀長?按照楊滬生所說的參謀長就是諸葛亮式的人物,既然司令員對自己信任,把自己當成了諸葛亮,雖然自己沒有諸葛亮那個才氣,但怎麼說也得在旁邊給司令員支支招,不時地提醒一下司令員啊!
楊滬生望着面前的小山頭髮了會呆,終於說道:“不成啊參謀長,雙尖山只能靠二師他們自己的力量去防守了,這裡的預備隊暫時不能動用!誰知道李鴻章會不會在逃不出去的時候突然反芻我們一把呢?到時候手上沒有個預備隊拿什麼阻攔他?而且現在部隊已經分成了兩部分,要是再增加雙尖山守軍,我們攻擊部隊將大大減少,怎麼保證迅速地結束圍殲戰?我相信二師將士憑自己的力量一定不會讓兩方面敵人會合起來的!傳達命令吧,除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趕到的炮兵團,其他援兵將一個沒有!告訴沈師長,勝敗現在就看你們師的了!全軍將士的目光現在都投在你們師身上!相信沈師長和林政委一定能夠勝利地完成戰鬥任務!”通信參謀敬個禮躍上戰馬朝北面奔去。望着逐漸遠去的通信參謀,楊滬生低沉着嗓子對黃翼升說道:“參謀長,剛纔你說的沒錯,如果雙尖山那邊沒有增援,阻擊部隊一定會打的極爲艱苦,部隊傷亡是免不了的。但現在這裡還有什麼部隊能抽出來?榮一師兩個團現在正在西邊追擊敵人中,八師主力在海遊溪東一時也抽不下來,動用我們手中這一點預備隊嗎?那前面的釘子由誰去拔?李鴻章的淮軍雖然已經敗了,卻還沒有覆沒!這些預備隊是用在最緊急的地方上的,現在還不是讓他們出動的時機。我認爲還是把部隊集中起來先對付李鴻章比較好。我們要相信自己的部隊,對他們要有信心,要相信他們一定能完成任何艱鉅的任務!”
黃翼升有些不自然地勉強笑了笑,“司令員說的好,我明白了。剛纔是我過慮了,畢竟二師和榮一師的一個團加起來快要兩萬人了,就是洋槍隊一時三刻想要吃掉他們也不是那麼好吃的。”
“吃掉?誰吃誰還不一定呢!”楊滬生心中暗暗想道。見黃翼升沒有把自己否決他的意見往心裡去,楊滬生鬆了口氣,轉身朝一直在身邊等候自己命令的吳大勇說道:“爲了抓緊時間我看這裡還是快點結束好了。吳營長!覆蓋射擊!給我掃清衝鋒路線!”
“是!”吳大勇答應後轉身對已經做好準備的戰士們高聲喊道:“各炮班注意!目標……正前方山頭,迫炮二十發急促射擊,十發延伸射擊,榴彈炮十發爆破彈,預備……放!”
吳大勇話音剛落,炮兵陣地上咣噹聲響成一片,迫擊炮班的戰士迅速地把炮彈塞進炮筒,接着轉身緊緊地捂住耳朵,嗖地一聲,炮彈衝破雲霄飛向了天空,戰士們見炮彈打出去了,連忙轉身進行下一次射擊準備。山下的炮彈劃破天際嘶嘯聲不絕,一排排不斷線的炮彈像火球一樣接踵而去,像呼嘯的烈風掠過天空,炮彈爆炸聲傳了過來,大地在顫抖着,猛烈地衝擊波讓山腳下的人們還以爲是大地發怒了,不停地想要把他們甩倒在地。楊滬生和黃翼升見到前面的小山頭在黃昏的落日餘暉下升起了無數的煙柱,濃濃硝煙裡紅光不停地閃動着。敵人整個陣地都被炮火給覆蓋住了,陣地變成了一個濃煙包裹住的巨大火球。陣地上雜樹斷竹合着碎石泥土在空中飛舞。堅固的岩石被炮彈炸成了碎礫,飛起數仗高,接着落冰雹般“噼裡啪啦”地狠狠砸了下來。山上的樹木在炮火中被炸的七零八落,整個山頭變成了煉獄,到處都是濃濃硝煙,到處都是滾滾火苗。
火炮開始延伸射擊了,發發迫擊炮彈拖着美妙的弧線朝後山落去,這時候榴彈炮還在繼續朝山上發射,跟迫擊炮比起來榴彈炮的射速實在是太慢了。
“四營的同志們跟我衝啊!”四營胡英凡營長見炮火已經開始延伸了,從地上一躍而起,帶頭朝山上衝了上去,數百名戰士跟在胡營長後面,分成一個個戰鬥小組吶喊着朝山上衝了上去。滾滾濃煙中冒出了一羣衣衫襤褸的淮軍士兵,搖搖晃晃地拼命想排成方陣阻擊四營的衝鋒。炮火中不時有淮軍士兵被炮彈擊中,被炮彈撕成了碎片,可露出的空位很快就被後面的士兵填補上了。正衝鋒的四營戰士全部匍匐在地,和山上的敵人對射起來。
楊滬生放下一直舉着的望遠鏡,不可思議地搖着頭,很奇怪,這麼猛烈的炮火之下還有這麼多的淮軍士兵能夠倖存下來,並且居然還妄想阻攔士氣極高裝備先進的解放軍部隊。難道他們沒想過逃跑嗎?這不是勇敢,應該說是愚昧了。對敵人佩服是佩服,可楊滬生現在心腸比鐵石還要硬,面對着吳大勇冷靜地說道:“吳營長,讓機槍連開火!掩護四營衝鋒,把敵人給我壓制下去!”
“機槍連全體都有了!瞄準山頭的敵人,打!狠狠地打!”吳大勇跑到前面機槍陣地對陣地上的戰士們大聲命令道。嘩啦聲響起,六挺機槍同時開火了,“突突、突突……”,密集的子彈如同歸巢的蜂羣朝山上竄了上去,六挺機槍越過匍倒在地的四營戰士頭頂,在山頭敵人中間不停地掃來蕩去,山上塵土飛揚,木屑橫飛,原本站着的淮軍士兵在機槍交叉火力密集打擊下割韭菜般一排排地被掃倒在地,後面的士兵還沒有填補到前面去也迅速地被打倒,慘叫聲在空中久久地迴盪着,連山下教遠處的楊滬生和黃翼升他們也聽的到。
自從炮火轟擊開始,黃翼升舉着望遠鏡的手就一直在抖動着,他的嘴角不停地顫抖着,臉頰上豆大汗珠不停地滾落下來。這種場面真是終生難忘!什麼是火山爆發?眼前的小山就是,什麼是地震山搖?自己現在就感受着,以前以爲洋槍隊的炮火很厲害,現在看看解放軍的炮火,和解放軍比起來,洋槍隊的炮火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有的出膛炮彈居然在空中相撞,綻放出耀眼的白光,這是需要多少炮彈纔能有這樣的場面出現?黃翼升想了半天,在他記憶中還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你就是刻意追求這種效果也不大會追求上的啊!這麼小的山頭同時落下了如此衆多的炮彈,不敢說後無來着,至少也是前無古人了。當陣地上又出現了淮軍士兵的身影,黃翼升覺得嗓子眼被什麼東西堵塞住了,眼前模糊一片。兩天前自己還屬於那邊,沒想到今日自己卻在這裡目睹着原來部隊的毀滅!對面陣地上現在是誰在指揮?在淮軍中如此頑強的首屈一指的要數程學啓,下來就是劉銘傳了。不過現在程學啓還在臨海處在四面楚歌中,劉銘傳一開始就不明不白地被八師偷襲部隊一個衝鋒給打死了,除了他們兩個還有誰呢?潘鼎新在最前面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吳長慶穩則穩了,如此頑強倒是不可能,難道是周盛傳?黃翼升想的頭都有些痛了,就他了解的淮軍將領,如此頑強的沒有幾個。要是換了自己還在李鴻章身邊會不會跟面前的守將一樣如此頑強呢?黃翼升想了一下,答案是肯定的,而且應該比對面那人還要頑強,不爲什麼,就因爲自己是黃翼升,自己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作爲軍人,死又算什麼?!只要不是死的不明不白就可以了。
黃翼升正在想着機槍怒吼了起來,這時候黃翼升才明白什麼是機槍,這種六個管子連在一起的東西絕對不是自己以前想象中的那種簡單地把六個管子捆在一起的東西!火光閃動中從機槍旋轉的槍口裡面好像永不停留地把潑雨般的子彈打了出去,形成了一道道彈幕,把擋在它們面前的所有東西毫不留情地掃倒,讓那些士兵在“突突”聲中不停地抽搐着,不要說六支步槍了,就是六十支步槍也絕對沒有這種威力!雖然操縱這種機槍的人好像多了一點,不過和它這種威力比起來就是再多上一些人操縱又有什麼關係?不知道司令員手裡面還藏着一些什麼寶貝?要是還有更先進的,不要說推翻清朝重起新朝了,就是一統天下看來也是極有可能的!黃翼升現在對他的頂頭上司楊滬生佩服的是五體投地,才短短地大半年時間,沒想到溫州解放軍就已經有如此強大的打擊力量!若是再給他們極短的一段時間休整,天下還有什麼軍隊能夠阻擋的了得?就是現在,只要機槍一個勁地掃下去也沒有什麼人可以支撐下來的,在密集的機槍子彈面前任何勇敢衝鋒的企圖都將變成極爲可笑的事情,或者說是愚蠢的舉動。
黃翼升不知道楊滬生見機槍如此射擊,心中一直都在哆嗦着。心痛啊!一挺機槍一分鐘可以發射出三百發子彈,六挺一分鐘要打多少?何況現在這麼長時間這些機槍就沒有個停頓的時候,這又打出去多少子彈啊?這些子彈可都是用銀子堆積起來的!根據地一個月才能製造出多少子彈來?這個浪費的吳大勇不到十分鐘就打掉了十分之一!要是一直這樣打下去根據地財政非給吳大勇打破產了不可!“他孃的,林建華的手下可真不知道節省點,這是在玩燒錢啊!還真的是玩得就是心跳!”楊滬生心中一直都在狠狠地罵着,不過現在不是阻止他們的時候,還是等戰鬥結束後再找林建華算算這筆帳吧。楊滬生髮愁地想着,看來這次追殲李鴻章至少在財政上是要得不償失了。就是把李鴻章所有的彈藥都繳獲了又有什麼用場?和這種圓錐子彈比起來他的彈藥都是些過時貨!至於武器,也只有進口的一些火炮和德雷澤單發擊針槍還算湊合,其他的就差遠了。
“迫炮再給我往回打十發炮彈,奶奶的,給我把那些狗孃養的都埋了!”吳大勇打出火氣來了,激動地滿臉通紅的放下機槍連不管又竄到迫擊炮陣地朝迫炮連連長命令道。楊滬生還沒來得及阻止,又是一頓炮火覆蓋住了整座山頭。那些炮手一個個打的興起,大冷的冬天脫guang了膀子,拼命地朝山上發射炮彈,把那些倖存的淮軍士兵吞沒在一團煙霧裡面。
“夠了!特種炮兵營馬上給我停止射擊!吹軍號讓四營衝上去!”看了一會兒心急的楊滬生終於失去了耐心,忍無可忍地衝到興高采烈的吳大勇面前厲聲喝道。難道他們覺得炮彈是打不完的嗎?要是一時興起把所有的炮彈打完了,以後一個月他們迫炮連全體將士乾脆回家種地好了!沒有炮彈的迫擊炮又有什麼用場?至於四營,虧林建華還說他們是真正地主力部隊,這麼長時間了就知道窩在山腳看熱鬧,不過是幾百敵人嘛!一個衝鋒衝上去不就什麼都解決了?現在是時間最重要啊!要是光顧着在這裡看火炮和機槍表演給李鴻章逃跑了,麻煩可就大了!
特種炮兵營的戰士很不情願地在他們司令員嚴厲的目光下停止了繼續攻擊,只有機槍連偶爾還朝山上打上幾發子彈。軍號聲響起,匍匐在山腳的四營將士爬了起來,在飄揚的紅旗指引下半直着身子朝山頭上面衝了上去,很快的,四營的戰士們消失在滾滾硝煙中。
楊滬生和黃翼升在戰士們的簇擁下登上了高地。戰鬥剛剛結束,榮一師的衛生員還在匆忙地在山上跑來跑去,幾個負傷的淮軍士兵在戰士們攙扶押送下正在朝後方走去,有的負傷淮軍士兵自己已經不會走路了,是被戰士給擡下了山坡。被炸斷的樹枝橫七豎八地遍佈路上,讓人不得不小心腳下,沿途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彈坑,坑中還在緩緩升起嫋嫋青煙,不過現在已經淡了許多。身後的夕陽掩藏在煙霧中,不願意再看到下面的一切了。燃燒的樹木噼啪做響,濃烈的火yao味和血腥氣在空氣中混合起來,發出一種奇怪的惡臭,山上戰士們高舉着武器歡呼聲狂喊聲響成一片。
黃翼升擡頭看着面前淮軍原來的陣地,殘破的槍支凌亂地散落在各處,小小的山頭上遍地都是被炮彈炸死被機槍打死的淮軍士兵,地上一窪窪的血水正在緩慢地朝下面流淌,滲透進炸鬆的泥土中,把黑土染成了暗暗的黑褐色,在山頂一堆血肉模糊的士兵倒在一起,壘成了一個肉墳,解放軍戰士正在把一具具屍體費力地移開,在死人堆中細心地尋找倖存下來的活人。眼前的一切讓黃翼升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在山下黃翼升就已經知道山頭的淮軍是不可能堅持多少時間的,不過不管怎麼說也應該在山頭進行一場肉搏戰最後解放軍靠人數優勢才能解決戰鬥。黃翼升怎麼也沒有想到只是用火炮一頓猛轟,再加上機槍射擊,裝備比較先進的幾百守軍就徹底地報銷了!從山下根本沒有看到衝鋒的步兵和敵人進行過什麼接觸戰,就在山頭揮舞着旗幟了。只是用炮轟就可以解決戰鬥,步兵倒成打掃戰場的了,這可讓黃翼升心裡實在無法接受。“也太恐怖了吧?戰爭要是這樣的話還要步兵幹什麼?還是乾脆把步兵統統地裁掉算了,反正讓一羣沒有受過什麼訓練的農民衝上來也未必比這些武裝到牙齒的士兵乾的更差!”黃翼升心潮起伏地想着,在心中不停地問着自己。黃翼升對自己以前所打過的那些仗感到頭腦中一陣混亂,以前淮軍部隊都是在一陣炮轟之後,各營排着整齊的隊列朝敵人步步進逼,至於湘軍甚至是在炮火掩護下一窩蜂地擁了上去,沒有什麼炮火支援也是照衝不誤的,那時候清軍的炮兵只是支援步兵戰鬥,不可能成爲決定戰鬥的勝負,和自己剛剛看到的戰鬥場面比起來難道以前打的那些都是些愚蠢的戰鬥?
楊滬生正腳高腳低地朝山上走去,一邊走楊滬生一邊張望着,眼前的悲慘景象他已經看慣了,以前比較脆弱的心靈變得有些麻木,不再會輕易地產生什麼傷感,何況戰爭就是這樣,你不殺敵人,敵人就會殺你,沒有什麼再好感嘆了。倒是看到面前密密麻麻的彈坑讓楊滬生氣不打一處來,六百多發炮彈啊,打個幾百敵人居然浪費了六百發炮彈!要是戰爭這樣打下去的話想消滅兩萬淮軍又需要多少炮彈?楊滬生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只有五百人,要是知道的話吳大勇再想有什麼非分之想是不可能了。“一發迫擊炮彈需要一百元鈔票,換算成銀子的話就是一百兩,爲了攻打這個山頭炮兵營居然打出去了五百多發,這可是五萬多銀子!還有機槍……要是加上機槍打出去的一萬發子彈,他孃的,這個吳大勇還真不是一般的‘無大用’!”楊滬生心裡默默地計算着爲了攻打這座小山頭花了多少鈔票,算出來後楊滬生簡直肉痛的想要罵人了,這種場面熱鬧是熱鬧了,可銀子實在是受不了,像這種打法要是消滅清朝所有的軍隊,恐怕就是英法兩國所有的鈔票合起來也不夠!何況自己根據地現在並不富裕呢?靠現在根據地的財力可絕對無法支撐這種大少爺打法!這樣子的戰鬥只能是偶爾爲之,作爲實驗可以,但要是推而廣之可是絕對不可行的!
“司令員,參謀長。山上的敵人已經被全殲了,俘虜十七人,其他的都被我們給打死,頑固抵抗我們的這些敵人一個都沒得跑。”胡英凡見司令員他們上來了,從山頭一路小跑來到司令員面前,樂呵呵地彙報:“戰鬥沒進行多少時間,等我們上來時山上已經沒有抵抗了。我們四營犧牲一個沒有,只有倆人受到輕傷,一個是在衝鋒時候崴了腳,還有一個是被流彈擊中胳膊,也沒什麼大問題。呵呵,多虧炮兵幫忙,讓我們打了最輕鬆的一場戰鬥。我們四營現在正在清掃戰場。”
楊滬生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支被炸掉了槍托的德雷澤單發擊針步槍,掂了一掂,面帶笑容和緩地對胡英凡說道:“胡營長,不錯嘛,看來你們營這次戰果不小了,攻打敵人幾百人防守的陣地只是輕傷倆人值得恭喜!不過不知道敵人在這裡的指揮官是誰?有沒有抓到?要是抓到了帶上來讓我看看,能用幾百人把我們數萬軍隊暫時抵擋住,這樣的人不看有點太說不過去了。”無比鬱悶的楊滬生見下面的營長一臉興奮地站在自己面前,只能把滿腹的怒氣暫時先收起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司令員,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他們領導說,不能在基層指揮員面前發火的,不然下面會怎樣想?以後怎樣看待他這個司令員?這點形象問題楊滬生還是知道注意的。
司令員一提起敵人的指揮官,胡英凡這纔想起敵人的指揮官還沒有抓到呢!沒有抓住敵人指揮官算是什麼全殲敵人?剛纔說的也太莽撞了!發覺自己說了大話的胡英凡原本興高采烈的臉上不意察覺地出現了一絲誠惶誠恐。胡英凡低頭小聲地對司令員說道:“聽被俘的敵人傷兵說指揮他們的是一個叫郭松林的參將,還有一個叫周盛傳的遊擊,倆人指揮他們掩護李鴻章撤退,不過倆人現在暫時都還沒有找到。據活着的淮軍士兵說他們好像並沒有逃跑,只是當時我們炮火太猛烈了,山頭上到處都是煙霧,對面都不見人的,他們也不知道郭松林和周盛傳的死活。”低着頭的胡英凡偷偷擡起眼簾瞟了眼站在面前的司令員,發覺看着自己的司令員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不知道他是不在乎呢?還是極爲生氣中,倒是新上任的副參謀長黃翼升若有所思地擡頭望着山上,胡英凡趕緊筆挺地站直了身子,賭咒發誓般地對楊滬生和黃翼升他們大聲說道:“請司令員、參謀長放心!我們四營一定徹底地檢查那些淮軍士兵屍體,馬上給兩位首長把他們找出來!”
“胡營長,快點把敵人指揮官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怎樣,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他們!去吧,速度快一點,天馬上就要黑了,部隊馬上還要投入追擊!”楊滬生沉聲說道。要是這麼猛的炮火轟擊下還讓敵人主將逃跑了豈不成了笑話了?!楊滬生覺得心頭一陣煩躁,一股無明之火正從胸中止不住地升了起來,微鎖眉頭的楊滬生揮了揮手讓站在面前的胡營長上去尋找郭松林他們。楊滬生害怕要是胡營長和那個敗家子吳營長倆人任憑誰再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會忍不住痛斥他們,甚至揮動老拳打將過去,好讓心情舒暢些,不過這也實在有些太不成體統了。見司令員臉色不好地揮手讓自己走開,胡英凡如蒙皇恩大赦,急忙拍拍屁股轉身奔上山頭去尋找敵人在這裡的指揮官。看來要是沒有找到郭松林,胡英凡從此是不敢再見司令員了。
“參謀長,這個郭松林你有印象嗎?不錯啊?能在部隊兵敗如山倒的時候組織起一支小部隊阻擋我軍進攻,看來這個郭松林是個人才,希望他沒有被我軍炮火炸死,要是這樣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見四營胡營長去佈置人手尋找郭松林,楊滬生對站在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黃翼升說道。
黃翼升點頭應道:“哦,這個郭松林我是認識的。他和我一樣以前都是在曾國藩手下的,不過我是在水師裡面當差,郭松林是在曾國荃軍中,大家彼此並不是很熟悉,後來淮軍建立後,我和他先後都到李鴻章身邊幫忙,這樣才比較熟悉了。郭松林字子美,他是湖南湘潭人,自咸豐六年加入曾國荃軍後每仗必捷,被提拔爲參將,曾國藩還是很看中這人的。沒想到今日居然慘敗在這無名小山。對了,就我所知郭松林的弟弟郭芳珍時刻不離他的左右,不知被俘的士兵中有沒有郭芳珍?要是被俘,問他應該知道郭松林死活的。”
楊滬生髮愁地望着遍佈山頭的淮軍屍體,黃翼升說了等於沒說,被吳大勇一通炮火猛轟後山上頑抗的敵人差不多都報銷了,誰知道郭芳珍他是死是活?何況聽黃翼升的口氣這個郭芳珍並不出名,難道戰士們認識這個無名小卒嗎?看來只能讓胡營長慢慢地尋找了。
楊滬生和黃翼升登上了山頭,西邊的太陽緩緩落下了山頭,只在天空中留下一屢橘紅色的綵帶,山林間升起一層淡淡薄霧,把周圍山峰隱藏在一片青煙之中,忽忽作響的山風隱隱帶來北方山呼海嘯聲,這是榮一師和八師將士們正在追擊李鴻章潰兵的吶喊聲。
“報告,司令員溫州有信過來了!是給您的!”二軍通信參謀奔上小山把一封信箋交到楊滬生手中。楊滬生接過被汗水淋溼的信箋,匆匆拆開仔細的看了一遍,信箋是史秉譽寫來的。
大哥:
關於任命邱明指揮北路軍的事情我很抱歉,當時只是想到沈路作爲師長要是給旅長指揮比較奇怪,爲了不讓部隊引起混亂才臨時想到任命沈路擔任北路軍總指揮的,不過命令還沒有傳過去大哥的意見就過來了,我重新想了一下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既然這個邱明有單獨作戰的能力北路軍還是交給他好了。至於沈師長還是讓他回來比較好。
不知道榮一師在戰場上表現怎麼樣?應該給李鴻章的淮軍極大打擊了吧?榮一師裡面都是些老兵,戰鬥經驗豐富,軍事學院結業的學員很多都分配到榮一師裡面擔任副排長,同時他的裝備也好,我相信這支部隊會成爲一支真正的鐵軍的!(“豐富是豐富,可戰鬥經驗豐富的有些過頭了!打起仗來盡耍滑頭!要是不好好整頓一下,還鐵軍呢,我看要變成豆腐軍了!”看到這裡楊滬生心中立刻出現了四營將士臥倒比衝鋒更加迅速的場面,這些人戰鬥經驗還真的很豐富,知道敵人要是開火了趴在地上就可以保存自己,可要是需要他們犧牲呢?難道也一趴了事?榮一師的政治工作要是不抓緊,以後難保不出大問題!想到這裡楊滬生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看下去。)
斯潘塞製造出的多管機槍不知道怎樣?是不是殺敵如流水,一統掃射就讓敵人統統趴下了?不過在這裡實驗中多管機槍容易出現故障,它的操縱穩定性一直都沒什麼好辦法解決,不知道在戰場上怎樣?可惜重機槍無法大量生產,不然部隊的裝備將再上一個臺階,到時候可以一路順風的殺到北京去了。(多管機槍可能還沒有打很長時間,楊滬生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大問題出現,只是敵人不過五百人,殺敵如流水的場面還沒有怎麼見到,浪費金錢如流水的場面倒是讓楊滬生見識到了,佔領江西有兩個多月了,作爲魚米之鄉的江西,兩個月了一個大省只給楊滬生的錢包送進了不到十萬兩的銀子,而這裡就打掉了六七萬兩銀子!還真的是燒錢啊!這種浪費金錢的仗讓楊滬生肉痛的要命。不知道史秉譽有沒有這種感覺?)
告訴大哥一個好消息,派到福建的礦產勘探隊有消息傳來,在龍巖漳平縣東、泉州安溪縣西北發現有大量可供開採的鐵礦石,龍巖還發現了大量的煤礦,以後要是冶煉鋼鐵就不用發愁遠距離運送煤炭了。另外在安溪還發現了銅礦。根據美國專家的建議,需要從國外引進四座五噸被色麻爐,纔可以提煉出優質鋼材。要是建設這樣近代的鋼鐵廠需要三百萬兩白銀,需要三到四年時間才能夠建成,建成後每天可以生產鋼材一百噸。前期投入很大,就是建成後每年也需要投入一百萬元才能維持工廠的正常運營,不過據美國駐溫州的商務代辦樂維斯所言,要是我們從他們美國進口機器的話,他可以通過美國駐中國公使蒲安臣,爭取讓美國政府給我們優惠的貸款,不知道大哥你有什麼意見呢?我們是否可以從美國進口被色麻爐?要是可以的話我到美國去再和那邊商量一下好了。
再告訴大哥一個不大好的消息,英國人華德前兩天到我這裡來告狀了,這個傢伙自稱自己是英國駐福州的領事,他對我們在福州處決他們大英帝國子民周德芬表示強烈地抗議,強橫地要求我們必須要對周德芬之死進行賠償、必須懲治福州的官員,並且讓太平軍撤離福州,使福州恢復正常貿易港口的地位,不然他們大英帝國會出兵來討還公道。雖然容閎跟他解釋周德芬是因爲販賣違禁品鴉片才被處決的,但這個叫華德的居然說按照《北京條約》,鴉片貿易乃是合法的貿易,太平軍禁止在佔領區進口鴉片是違背了《北京條約》的,如若不開放大英帝國軍隊一定會用武力來強迫我們開放!我現在打發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到天京那邊投訴去了,他既然說讓太平軍撤出福州,太平天國的天王現在就在天京,還是讓他直接找天王算帳好了,只要天王答應取消禁止鴉片,我們這些天王的下屬自然很樂意開禁鴉片的。他要是想要賠償讓他直接找天王去要好了,我們這裡可是沒有一分錢給他。我這樣做不知道大哥認爲對不對?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
最後祝大哥平安,等這兩天天氣轉好了我馬上讓林隊長率領飛艇北上給大哥您助陣,也許明天就可以了。另外突擊隊前兩天已經北上,按照速度今天就可以到達寧海了,我認爲他們還是加強到大哥你那邊比較好。
史秉譽。一月十日晨。
楊滬生再看了一遍,見上面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私,把打開的信箋遞給了站在身邊的黃翼升,黃翼升暈乎地接過信箋,不能置信地看了看楊滬生,接到手中的幾張紙變得無比沉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作爲溫州最高領導,未來的皇帝居然對自己如此信任,連給他的私人信箋都可以讓自己過目!李鴻章有對自己這樣信任嗎?曾國藩有嗎?都沒有!楊滬生如此信任他,讓黃翼升不知如何承擔。
楊滬生不理旁邊激動的就要熱淚盈眶的黃翼升走到一邊想心事去了。盧秋生他們過來了麼?怎麼現在都還沒到呢?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至於飛艇,不知明天天氣怎樣,要是好的話它們就會過來了,只是林忠他們很有可能變成了馬後炮——等他們過來了,戰鬥也結束了!
至於自稱自己是英國駐福州領事的傢伙,楊滬生沒有往心裡去,面前就有英國佬正拿洋槍洋炮對着自己呢!英國佬要是不想辦法干涉中國倒是出問題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等結束了浙江戰役看來是要好好考慮一下怎樣在英國武裝干涉中國之前改善根據地的態勢。溫州的企業一定要分散,要往江西轉移,不然以後英國佬要是仗着自己船堅炮利從海上進攻溫州不是就麻煩了?
真沒想到建立一個鍊鋼廠需要那麼多銀子!三百萬啊!現在預算就要三百萬,真要是建成了鬼才知道又要多少錢!楊滬生心中換算了一下,這樣的鋼鐵廠建成後年產鋼材有三萬多噸,夠用嗎?好像還不夠,以後建立海軍時候可是需要大量的鋼材啊!要是三千萬噸就好了。現在戰爭不光打人打火yao、打經濟,還打的是鋼鐵,誰的鋼鐵多誰就佔便宜!英國要是沒有那麼多鋼鐵的話現在還窩在英倫三島數星星呢!想到這裡楊滬生苦笑地搖了搖頭,光建立一個三萬噸的鋼鐵廠少算算就要三百萬,要建立一個三千萬噸鋼鐵工業那還了得?!三千萬噸是個什麼概念?按照建立三萬噸鋼鐵廠標準投入的話,那是需要三十億兩白銀啊!現在的溫州一年收入不過一千多萬,靠自己積累真是要到猴年馬月纔能有那麼多錢了。
“司令員,這個鋼鐵廠需要三百萬兩銀子?!太多了吧?是否有必要真的建立這樣的……這個鋼鐵廠?”黃翼升也看到這裡了,倒吸一口涼氣問道。這麼多的銀子他還沒有這個概念呢!
“恐怕還不止,真的要建立起來這種鋼鐵廠我們是需要大量銀子投進去的,三百萬兩隻是初期投入,以後各種各樣的費用還多的很呢!”楊滬生現在感到自己不能製造機器的苦處了,要是自己能夠製造鍊鋼爐,這裡面很多費用都可以節省下來!楊滬生心頭一陣酸楚,狠狠咬了咬牙:“爲了中國以後不至於守制於人,再多的銀子都要投進去!不要說三百萬了,就是六百萬、九百萬甚至是三千萬!賣兒賣女這筆費用我們也要掏!”
“唐參謀,你記一下。”楊滬生對站在旁邊的通信參謀說道,楊滬生一邊低頭想着,嘴裡一邊說着:“溫州,史政委。來信已經收到,關於鋼鐵廠,我認爲第一,這個工廠就是需要再多的銀兩也必須建立起來。第二,爲了建立鋼鐵廠我們可以在根據地內部發行公債,同時把鋼鐵廠建設成爲股份制企業,讓商人投資,以後有了利潤後再回報他們,相信在捲菸廠取得成功後,商人們對這個項目會感興趣的。第三,不一定非要從美國購買設備,可以讓上海的胡光墉跟外國商人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從英國、法國、普魯士進口有關設備?只要報價合理,品質保證的我們就從那邊購買,不過從你來信看來英國人現在是靠不住了,很有可能法國也不行,我們只能在美國和普魯士之間想辦法。第四,絕對禁止從美國申請貸款!現在這樣的貸款都附有政治要求,我們決不能接受這種東西!你到美國後一定要切切記住這點。關於英國人華德所言武裝干涉我們,這一點不用害怕,他要打我們就和他們好好打上一仗!看看誰怕誰!不過爲了以後能打敗外國入侵者我們必須要做好準備工作,第一,部隊必須重新整編以適合未來即將到來的反侵略戰爭。第二,必須要改善根據地現在的態勢,在戰爭開始後要有一塊穩固的後方基地。第三,溫州的工業必須馬上轉移到江西、福建山區,分散開來。短時間內的損失算不了什麼,只要能堅持,最終的勝利必然屬於我們!第四,想方設法多進口一些糧食、鋼鐵、石油,還有zha藥原料,以後英國要是封鎖了這些東西都不好進來了。第五,你必須作好到美國去的準備工作儘快出發,同時派人到普魯士去,爭取在國際上儘量地減少入侵中國的國家。還有什麼等浙江戰役結束後,我回來再詳細探討一番。楊滬生,一月十日夜。去吧,儘快送到史政委手中。”
黃翼升在旁邊已經看完了史秉譽寫來的信箋,聽楊滬生這樣說黃翼升簡直驚呆了,要和英國人開仗?而且好像還要把法國人也拖進來,司令員是不是頭腦發熱了?英國人是那麼好打的嗎?解放軍現在打打湘軍、淮軍不成問題,可有這個實力去碰外國軍隊嗎?解放軍的裝備是好,比湘軍、淮軍強,甚至比洋槍隊還要好些,可跟人家正宗外國軍隊比起來呢?人家有堅固的軍艦,溫州可是沒有的啊!教訓外國人是黃翼升的夢想,不過他可不希望在還沒有統一國家的時候就去碰這些極端危險的國家,只要外國人不主動打上門來,現在還是一心統一國家方爲上策!一方面要打清軍,一方面又惹上了英國人,怎麼看都不是一件上算的事情。黃翼升正在組織頭腦中的想法,想要跟楊滬生好好地說說,在山頭響起了戰士們的叫喊聲:“找到郭松林了!”
楊滬生和黃翼升精神一振,倆人疾步朝呼喊着的戰士們走了過去,關於解放軍跟英國軍隊交戰的事情早已被倆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楊滬生是對郭松林極爲感興趣,想要看看能把他戰無不勝的解放軍給阻擋在這裡的淮軍將領到底是什樣的一位人才,看看是否能把這個叫郭松林的吸收到解放軍裡面來,人才嘛!自然是多多益善了!至於黃翼升心情就複雜了,郭松林以前是黃翼升的同僚,倆人都是從湘軍轉到淮軍那邊去的,怎麼說都有些親熱的。自己現在已經投奔溫州解放軍,算是又和郭松林成了敵對的兩方,現在自己是勝利者,而以前的同僚變成了自己的階下囚。對這種戲劇性的變化,黃翼升總覺得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也許大家在這種場合見面會很尷尬的吧?走着走着黃翼升慢慢拖在了楊滬生後面,不想馬上見到郭松林了。
“報告司令員、參謀長,我們已經找到了郭松林!”胡英凡喜上眉梢快步跑了過來,站在楊滬生和黃翼升面前大聲彙報道,雖然天色冬天的夜晚降臨的很早,才五點來鍾寧海的山區就已經十分昏暗了,但胡英凡激動的表情還是浮現在楊滬生他們眼前,不大的眼睛裡寫滿了喜悅和興奮。
楊滬生加快了腳步,急聲說道:“現在人在什麼地方?走!快帶我們去看看!”
一羣戰士正圍成一圈望着裡面。見首長過來了,戰士們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路,讓楊滬生和黃翼升走了進去。在前面一塊騰出來的空地中,一員清軍將領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地躺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大喘着粗氣,在他腹部衛生員用厚厚的紗布緊緊地包裹起來,伴隨着喘息聲,血水不停地從紗布中滲透出來,鮮紅的鮮血染紅了紗布,浸溼了周圍的土地。走上前的黃翼升認了半天才認出來躺在地上的就是以前的同僚——郭松林,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郭松林居然變成了這種模樣。
“司令員,這就是郭松林,我們找到他的時候,被衆多的淮軍士兵屍體緊緊地壓在下面,他的腹部被一塊彈片擊中,人已經昏迷過去了,衛生員剛剛纔給他包紮起傷口。還有,戰士們在後山山坡上發現了周盛傳的屍體,看樣子是在逃跑時候被我們延伸炮火直接擊中了,當場就被炸死。現場只留下大半截頭了,戰士們正在尋找周盛傳身上的其他部位。” 胡英凡在旁邊說道。
“周盛傳?……怎麼是他?”黃翼升突然反應過來,搖着頭驚訝地說道。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我怎麼覺得這個周盛傳很耳熟?”楊滬生不解地問道,在楊滬生腦海中出現了什麼東西,模模糊糊的,就在眼前,想抓卻抓不住,這種感覺真的是極爲不舒服!
“這個周盛傳就是司令員上次在溫州俘虜的周盛波的弟弟,他們家兄弟六人。咸豐五年,周盛波的大哥周盛華在和發……太平軍作戰中戰死,他的三個弟弟也先後戰死在跟太平軍作戰中,全家只剩下了周盛波和周盛傳兩兄弟,前段時間在寧波時候我曾經和周盛傳一起上街逛逛,當時周盛傳找了個算命的先生給他算命,人家說他大難就在眼前,周盛傳還不相信,沒想到今日算命先生的話還真的靈驗了。唉,都是命啊!”黃翼升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黯淡,感慨萬分地解釋道。
楊滬生這纔想起來爲什麼這麼熟悉了,原來是自己以前俘虜的周盛波弟弟!在後山逃跑時候被炮彈炸死了?這個周盛傳爲什麼不知道找個隱蔽的地方先躲一躲呢?他的命還真不是一般的不好!不知周盛波知道自己弟弟戰死會有什麼想法?看着躺在地上身負重傷的郭松林,楊滬生緩緩沉聲對胡營長說道:“胡營長,立即讓後面的支前民工把郭松林送到後方醫院搶救,告訴醫生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把他救回來!讓戰士們把周盛傳的屍體儘量地找全了,買一口上好棺材安葬他,至於戰死在這裡的敵軍屍體讓民工挖個坑儘快掩埋了。這些戰死的哪怕他們生前犯了再大的罪戾,既然現在人都已經死了,還是做個墳吧,中國人講究入土爲安的,以後要是有條件通知他們家人,讓他們把屍骨遷移回老家。那些負傷的俘虜要好好的醫治他們,我軍紀律不能違反!另外通知在溫州的周盛波,把周盛傳死亡的消息告訴他。跟他說關於周盛傳之死我很抱歉。”
“是,知道了,我馬上把這個命令通知下去。”胡英凡點點頭答應道。
聽到司令員所說的話黃翼升立刻想到了自己上次在攻打溫州時候負傷的事情,當時自己也是被司令員的手下俘虜了,要是司令員沒有用心救治自己,現在自己躺在什麼地方還不一定呢!黃翼升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斗大的“仁”字,什麼叫仁?司令員的這種做法就是仁!要是沒有以前優待俘虜的經歷,自己這次失意也不會想到投奔司令員了。難怪那些被俘的清軍很多都加入瞭解放軍,不願意再回到清軍那邊去了呢!黃翼升回憶一下以前在清軍時候是怎樣對待俘虜的,越想黃翼升越覺得臉紅,在清軍那邊打罵俘虜還是小意思,很多時候都是一殺了之的,而且殺人還有很多中方法,難怪淮軍一進入解放軍控制區到處都受到民衆自發的打擊,李鴻章只知道痛罵那些百姓是刁民,甘心從賊,跟髮匪沆瀣一氣。和解放軍所作所爲比起來,誰更得民心就不言自喻了。
山下點起了火把,空濛的天台山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火光,遠方吶喊聲此起彼伏,圍殲李鴻章統率淮軍的戰鬥還在繼續進行中。黃翼升見周圍的戰士們都散開幹自己的事情去了,終於把一直堵在胸口的問題提了出來:“司令員,我剛纔聽您的口氣好像我們馬上就要和英國人開戰了?”
“不是馬上,而是現在已經跟外國人打起來了。現在英國人控制的洋槍隊不是跑到我們面前來了嗎?”楊滬生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要是可能的話,楊滬生不希望這麼早就跟洋鬼子兵戎相見,現在解放軍只控制了福建、江西,浙江的一部分,在根據地中沒有支持長期戰爭的重工業企業,和工業最強大的英法交戰,不用怎麼考慮也知道肯定很艱苦。問題是現在中國的形勢已經不是再和以前一樣了,在解救天京之圍行動中,清軍主力湘軍實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現在只能縮回湖南苟延殘喘了,而太平天國倒是極大地改善了戰略態勢,重新在皖北站穩了腳跟,佔領了天京上游戰略重地安慶府,江北的捻軍現在也乘勢猛烈發展起來。腐朽的清朝要是沒有外國政府支持的話,將在不久的將來倒臺,被新的政權取代。這樣的情形是英國人願意看到的嗎?英國人希望的是從清朝那邊取得更多的利益,要是太平天國勝利了,以“萬國真主”自命的天王根本不可能聽從洋人擺佈的,清朝雖然也不是事事聽命,可以讓他們予取予求,但終究可以迫令相就,這個從英國擁有巨大利益的關於太平軍控制下的長江流域問題,英國人在二次鴉片戰爭後不跟天京方面協商,而是和北京那邊交涉就可以看出來了。天津條約滿足了英國人的胃口,而太平天國強硬立場又讓英國人對它不報希望,堅定了英國人扶持清朝的意念,有一個事事聽命自己的政府自然是最好的。在清朝搖搖欲墜的時候英國要是不迫不及待地跳出來纔有鬼了!說到底現在的英國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強盜,要是對他們沒有一定的警惕性,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自然是不希望現在就打,但英國人爲了撈取最大的非法利益,不幫助清廷才見鬼了!我們和英國人之間的戰爭早晚必然會發生的,對此我們必須要在思想上、行動上做好充分的準備,不能事到臨頭了才慌忙行動,要是那樣一切都太晚了。” 楊滬生看了眼無語的黃翼升繼續解釋道:“打不打,什麼時候打,在什麼地方開戰,這個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完全掌握在英國人手中。唯一可以肯定的,這場戰爭將是長期的苦戰,也是中國解放戰爭最後的**,最終的勝利必然屬於我們!爲此我們必須改善現在的態勢,要在外國入侵前儘量地削弱外國幫兇,擴大戰略縱深,囤積戰略資源。以空間換取敵人分散,最終把他們一個個地消滅!”
“要是戰敗了呢?”黃翼升沉聲問道。兩次鴉片戰爭讓黃翼升對中國是否能夠打敗英國抱有極大的懷疑,清朝集全國之力也無法打敗英國人,難道解放軍靠兩省之力就可以辦到嗎?
“戰敗?不可能戰敗的,也許在某個地方暫時會有挫折,但中國有四萬萬人口,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我們大有迴旋之地,何況解放軍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堅持下去,英國人總有一天會拖不下去的!”說道迫在眼前的英國武裝干涉中國,楊滬生有些興奮了,在他腦海中立刻冒出來抗日戰爭,冒出來《論持久戰》,這可是一個人口衆多,土地遼闊的弱國如何跟強國作戰的經典之作!從小在軍營中成長起來的楊滬生對*軍事思想再熟悉不過了,雖然談不上倒背如流,信手拈來還是可以的,“未來的戰爭將是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敵人進攻,我們撤退,把大量的城鎮讓給侵略者,同時在敵後展開全民游擊戰,讓侵略者必須處處設防。這個階段正面運動戰爲主,敵後游擊戰爲輔。目的是讓握成一個拳頭的敵人,把手攤開,使得敵人陷入汪洋大海中,最終失去進攻能力。第二個階段是敵我相持,同時我們積儲力量準備反攻,這個階段敵後游擊戰上升到主要地位,同時正面發動小規模的反擊,進一步削弱敵人實力,爲下一步行動積儲力量。第三個階段是我們進攻,敵人撤退。這個階段主力部隊以殲滅敵人重兵集團爲主要作戰任務,敵後游擊區將建立一塊塊的鞏固的根據地,配合我軍主力合圍敵人重兵集團一個個吃掉他們,我們畢竟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敵人武器是先進,但人數有限,長期大量的消耗他們是堅持不下去的,只要我們萬衆一心,團結一切願意反抗外國干涉的中國人,把人民發動起來,發展根據地內部的各項戰爭工業,支持長期的戰爭。在戰場上主力部隊和遊擊部隊很好的配合起來,形成一個有機體。我們將在反抗侵略戰爭中發展壯大,而一切反動派將日益衰弱下去,到最後堅持不下去的肯定不是我們,而是那些入侵者!侵略者的垮臺之日也就是清朝政府滅亡之時,只有消滅了侵略者我們才能爭取到一個比較有利的發展時間,只有消滅了侵略者才能讓中國人真正地醒過來!”
“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黃翼升腦海中突然蹦出孫子兵法開篇中的一句話,一縷清新的光芒射入了原本一團濁霧的頭腦,驅散雲霧看到曙光。看來自己是過慮了,司令員在英國還沒有真正干涉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未來戰爭發展過程、戰場情況,這樣的戰爭怎麼可能打不贏?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主力部隊是正,而敵後的游擊隊就是奇,正奇結合,不愁英國不敗!大家都知道將者,智、信、仁、勇、嚴也,但有幾個爲將的真正能做到?難怪清軍以前和溫州軍隊交戰總是吃敗仗。自己能在這樣優秀統帥手下辦事,幸什!看來以後不是自己怎樣給司令員當軍師了,而是要從司令員那裡多學習一下怎樣打仗,怎樣運籌帷幄。
楊滬生不知道自己借用的毛主席所說的話讓黃翼升感到打開了一片新天地,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這也難怪,現在還沒有*思想呢!集中國五千年軍事思想大成的*軍事思想可不是現在人所能想到的,隨便借用一點兒就足夠讓黃翼升消化一陣子的了,有些東西黃翼升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給楊滬生一點他自然明白了。也幸好黃翼升是帶兵打仗的,懂得孫子兵法,知道怎樣打仗,楊滬生要是對一個只知道整天子曰詩云的酸秀才說這些話,那和對牛彈琴差不多,讓人家不知所云了。在軍事上楊滬生是沒有什麼自己的思想的,他的思想都是毛主席已經運用過的,並且在中國歷史上證明是可行的戰略戰術,只要把那些結合現在的實際應用起來,自然就戰無不勝了。雖然現在和抗日戰爭形勢不完全一樣,但從大的方面而言兩者並沒有特別大的不同,《論持久戰》在現在這個場合下還是實用的,也是必須按照持久戰來準備即將到來的戰爭。
“司令員估計英國人他們什麼時候會干涉我們?馬上?還是半年後?或者甚至是一年以後?會出動多少兵力干涉我們呢?”黃翼升像一個小學生一樣虛心地請教楊滬生,作爲一名軍師應該瞭解主子所想的,並且提出自己的見解來,雖然看起來這個新主子好像比軍師還像軍師。
“馬上干涉我們不現實,英國想要干涉的話出動兵力少了根本不頂事,要干涉我們至少需要動員十萬以上的兵力,兵力少於此數反而會被我們一舉擊敗,這麼大規模的軍隊,我看英國人自己部隊是不夠的,他的手長的很,世界各地都需要駐軍,哪來的這麼多軍隊?應該是聯合法國纔可能,就現在所知道的情報看來,英國和法國都還沒有做好最後出兵的準備工作,在他們國內還沒有表決通過戰爭法案,就是現在通過的話,從部隊集結,到遠渡重洋開到中國來,至少需要半年時間,哪怕就是從印度調兵過來也需要三個月以上的時間。當然,太晚了也不大現實,要是過上一年半載英法再幹涉,到時候清朝已經被徹底地擊敗,他們再想取得勝利就更加不可能了,相信英國軍隊上層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照我估計,最有可能的時間應該是今年七月到九月之間。”楊滬生肯定地說道,這些上次在得到李鴻章南下溫州時候,楊滬生跟史秉譽商量時候就已經預計到的,只是當時倆人估計至少要一年英國人才可能出現在中國,現在看來時間是要提前半年了,“戰爭總是需要理由的,我們本來估計要一年後英國人才能出現,但現在那個叫華德的改變了我的看法,哼!這個傢伙是給英國對我們開戰尋找理由來了。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了你們不成?!”
“半年啊,時間倒是還有……”黃翼升想了一想“這麼說半年內我們至少要再佔領一個比較富饒的省份纔可以堅持長期的戰鬥了。至少要佔領一個產糧大省才行,不知司令員想要打哪裡?”
青芒的月色下楊滬生望着黃翼升笑了一笑反問道:“參謀長您說呢?攻打那邊對我們有利?”
解放軍另外一個副參謀長林金宸現在正在溫州糾集了一班參謀人員研討這個問題,研究在短時間內如何既擴大了根據地,部隊實力又沒有受到影響,同時下一步應該如何走。楊滬生和史秉譽在這個問題上已經統一了認識,不過他們覺得讓手下那些參謀人員動動腦筋倒也不錯。什麼都是他們做決定,他們豈不是變成活神仙了?那還要這班參謀做什麼?!現在黃翼升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楊滬生想要考考他,看看自己新任命的副參謀長肚子裡有些什麼貨色。
黃翼升低着頭腳下不停地扒拉來劃拉去,一邊想一邊說着:“有三條路線可以選擇,一條是借道太平天國控制區,北上河南,得中原者得天下,有利條件是現在江北有捻軍、太平軍在活動,可以在戰略上配合我們,不利之處是河南跟浙江、江西、福建太遠,陸路上是被各方勢力給分割開了,若是這邊有什麼大的問題,河南部隊無法及時地援救江南,同理,若是河南出現問題,江南想要支援他們也不大現實。有被敵人各個擊破的危險,這是一條下策。第二條是南下,佔領廣東,有利之處是廣東現在清軍兵力空虛,同時我福建和江西從東部和北部可以居高臨下態勢,有不經過大的戰鬥就攻佔的可能性,廣東有良好的海港,可以發展海外貿易。不利之處也恰恰在於這裡,現在香港被割讓與英國,英國人必然不希望我軍攻佔廣東,若是英國人在廣東登陸,廣東海岸線漫長,我軍將東西奔走防不勝防,這裡無法作爲一個良好的戰略縱深,倒是很有可能變成前線了。若是外國不干涉的話我建議先拿下廣東,但現在廣東不符合司令員所說需要一個鞏固後方的條件,強制佔領,以後必然陷入苦戰,此乃是中策。最後一條路就是西進,攻打湖南!有利之處在於湖南跟我們江西現在連在一起,大軍進退自如,沒有後顧之憂,‘湖廣熟,天下足’,佔領了湖南我們將不用再擔心糧食問題,就是英國真的入侵中國,到時候我們也大有迴旋之地可以跟他們周旋。不利之處在於湖南現在不光有大量的綠營、練軍,還有退回湖南的湘軍,湘軍雖然在天京城下打了敗仗,但元氣並沒有太大的損傷,尤其是水師實力尤存。同時湖南人倔強、戇直,激而不復反顧,若曾國藩打出保家衛鄉口號,大量地徵召湖南人與我們爲敵,我們有可能陷進湖南中無法自拔,若是如此將得不償失。不過我相信司令員對這些應該有準備了,西征湖南方爲上策,相信司令員也是這樣考慮的吧?”黃翼升擡起頭來,見楊滬生正對他豎起大拇指讚賞地笑着。
黃翼升潛意識中自然而然地認爲攻打湖南方爲上策。他自己就是湖南人,以前一直都在湘軍水師中效力,對湖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可以說是瞭若指掌,要是他對湖南不熟悉解放軍中就沒有其他人更加熟悉湖南了,在這一點上黃翼升倒是跟楊滬生和史秉譽想到一塊去了。不過楊滬生和史秉譽考慮的還要遠一些,解放軍現在正規部隊加上地方部隊有四十萬之衆,已經渡過了在夾縫中求生存的階段,應該說有和清軍展開戰略決戰的實力了,進攻湖南將拉開全國戰略進攻的序幕,佔領了湖南解放軍就可以聯繫在四川的石達開,一同割斷清廷和兩廣雲貴之間的陸路聯繫,到時候北可以直上中原,佔領湖北、河南,南可以南下兩廣,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平定南方,清廷財政都要依靠南方支援,若是失去了湖南南方的財政如何可以供應北京?這場戰爭不用怎麼打就知道清廷已經輸定了!現在只是在浙江解放軍大本營這裡有幾根釘子存在,讓楊滬生他們一時無法把主力轉到湖南去,等解決了這些釘子,就是全軍主力西移的時候,到時候曾國藩倒黴的時候也就到了。只是楊滬生和史秉譽看到了湖南的重要性,相信清廷的那些百官也不是整天吃飽了沒事幹,只知道飲酒賦詩尋歡作樂,他們必然也注意到了現在北方和南方唯一的陸路聯繫——湖南,對湖南清軍是必然死守的,而曾國藩就是湖南地頭蛇,熟悉湖南的一切,而湖南又有大量的河流,湘軍水師實力尤存,在沒有海軍配合下想要拿下湖南,若是不好好進行認真的準備工作,這場戰鬥決不好打!說不定解放軍打個從未有過的大敗仗也是有可能的。前期讓邱明率領戰鬥力極強的教導旅在獨立旅配合下到湖南開展工作,沒有立穩腳跟就被敵人擠了出來,當時過去的是小部隊,行動靈活說撤就撤出來了,大部隊要是吃了虧怎麼辦?前車之鑑楊滬生還是知道吸取的。
楊滬生笑了一會,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硬攻重兵集結的長沙,而是集中主力,先南後北,先農村後城市,把曾國藩從長沙誘出來一舉殲滅之。殲滅了湘軍主力,那些綠營、練軍什麼的還能有多大的作爲?至於水師,只要斷絕他們和陸地的聯繫,最終結果只能是繳械投降!”根據邱明他們在湖南瞭解的情況,在湖南地主兼併土地極爲嚴重,廣大農民無地無業,出現了大量的運輸業和手工業的工人,不過在鴉片戰爭後因爲五口通商口岸的開通,大量的運輸工人失業在家,毫無生活來源,這些都是解放軍進攻湖南極好的機會!只要政策對頭,何愁在湖南無法立足?
黃翼升正在低頭想着司令員說的大致方針,把那些在心底裡變成一個個可行的計劃,山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倆人回頭一看,八師通信參謀氣喘吁吁地從下面跑了上來,“報告兩位首長,我軍在東邊秋水山受到數千敵人阻擊,部隊行動受阻繞不過去了,師長派我來請求炮火支援!”
被數千敵人阻擊住了?!楊滬生心中剛剛出現的美好夢想馬上變成了陽光下美麗泡沫,自己還沒有怎麼吹它就先破滅了。楊滬生胸中騰地一下升起了一股怒火,憧憬美好未來的臉上迅速變的冷峻下來。“這個八師還真的是吃草長大的呀?!全師一萬多人居然被狼狽逃竄的幾千敵人擋住了!要是部隊行動再遲緩的話,北面的二師能不能把敵人擋在南方就難說了!”楊滬生越想胸中怒氣越盛,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尖因爲過度用力而發白了。勝利女神的手指尖就在眼前,已經可以觸摸到了,這時候要是因爲某支部隊表現不佳,而讓全局功虧一簣的話,那可太讓人惱火了。從追擊開始八師已經出了不少問題了,行動偏慢、進攻遲緩、受到一點阻截部隊立刻停止繼續行動。想到這裡楊滬生氣得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衝着參謀怒氣衝衝地大聲吼道:“告訴劉師長,沒有什麼炮火支援,讓他自己想辦法解決!告訴他動腦筋想想辦法,別整天都是想從我這裡撈些什麼支援,要自己想想怎樣才能繞過敵人阻擊部隊,繼續追趕敵人主力!”
“是!繞過敵人,繼續追擊敵人主力!”通信參謀被司令員說的打了個激靈,連忙大聲應道。
黃翼升在旁邊見司令員聽到八師再次被阻截住有些上火了,連忙上前勸阻道:“司令員,我看是不是應該給劉師長增加一些火炮?這裡戰鬥已經結束,除了兜底的部隊,可以把繳獲的這些火炮加強到八師那邊去。要是八師一萬多人真的被擋在秋水山,對我們迅速消滅李鴻章不利啊!”
“謝謝,我知道了。剛纔太激動了,說的都是些氣話。”黃翼升在旁邊一提醒,讓楊滬生冷靜下來,強壓下了心頭怒火,“告訴劉師長,對任何敵人防禦堅固的地方一律繞過,二師的任務是迅速從東面去和二師會合起來,不要對小規模的騷擾進行戀戰!我馬上讓炮兵部隊去支援他。”
八師的問題楊滬生也是知道的,和淮軍比起來,在訓練上,八師是在大擴軍時候從地方獨立旅直接升爲主力部隊的,部隊的訓練、戰鬥經驗都不如老部隊,和當面的淮軍水準差不多,在進行上百里地追擊情況下部隊沒有跑散架了已經不錯了!裝備上,八師在步槍上的差距和淮軍比較大,一萬多人的一個師只有一千支恩飛耳德前裝槍,其他就是還有三千支的擡槍和小槍了,而當面之敵淮軍卻裝備了上萬支前膛滑膛槍和線膛槍,甚至還有少量的德雷澤單發擊針槍。在沒有炮火支援下八師想要吃掉當前幾千敵人顯然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辦到的。從八師在這次戰鬥中的表現楊滬生體會到猛烈地擴大野戰部隊對軍隊的負面影響,野戰部隊人數是不少了,可戰鬥力卻下來了,這種感覺讓楊滬生心中極爲不舒服,對付淮軍都這麼吃力,以後打英法軍隊怎麼辦?靠武器是靠不住的,別看有些部隊現在裝備了先進的武器,但有些紙老虎的感覺,等戰爭擴大後,英法軍隊必然對根據地進行封鎖,到時候想從外面進口武器和資源是不可能的事情,部隊除了戰鬥繳獲,其他途徑只能是少量地補充戰鬥消耗,無法解決大問題。難道那時候還能再強調武器不如人,就不作戰了嗎?!“這場戰役下來部隊必須進行一次重新整頓!該降級的降級,該合併的合併!爲了未來大規模的戰鬥,決不能心軟!”望着黝黑連綿起伏着的大山楊滬生心中暗暗發誓道。
北方連綿的山巒上方天空中紅光不停地閃現着,悶雷般的炮聲隨着紅光連成了一個響。山下支前的隨軍民工如同滾滾洪流朝北面開去,北面也過來了零星的擔架,擔架被民工擡着小心地朝後面轉移。同時一隊隊被俘虜的淮軍士兵在民兵押送下,垂頭喪氣地在楊滬生眼皮下走了過去,消失在夜幕中。四營在特種炮兵營的支援下已經追擊到前面去了,二軍軍屬炮兵團在半夜已經渡過海遊溪,支援前面作戰的二師,只有八師的二十四團暫時還留在這裡保護司令部安全同時擔任總預備隊的角色。隨着時間推移,夜晚漸漸要過去了,楊滬生髮現從前線下來的擔架越來越多,俘虜卻越來越少。二師和榮一師到現在一直都還沒有什麼好消息傳過來。不知前面現在怎樣了?
楊滬生正在焦慮地想着,二師通信參謀滿頭大汗地從前面過來了。“報告司令員、參謀長!二師消息,敵人洋槍隊已經突破了我第一道防線,現在距離雙尖山的淮軍不到一里路程,洋槍隊的四十門大炮對我軍陣地威脅極大,我軍六門迫擊炮無法壓制住敵人炮火。在洋槍隊的炮火下前線部隊損失相當大,到我過來時候已經傷亡三百多人了,現在部隊正在憑藉第二道防線阻擊洋槍隊的進攻。淮軍糾集大批部隊乘着夜色掩護猛攻雙尖山一線,我軍進行了頑強的阻擊,至少消滅了上千淮軍俘虜了三百多名淮軍士兵,到現在爲止雙尖山和木坎山還在我們手中。榮一師主力現在還沒有和我們會合,在雙尖山上可以聽到南邊榮一師他們炮聲一直都不斷地響着,據瞭解榮一師的主力部隊在雙尖山南面五里處受到淮軍阻擊,現在他們正在與敵人激戰中。請首長指示!”
榮一師也遇到麻煩了?楊滬生一個頭立刻變成了兩個大,真沒想到裝備最精良的榮一師會被淮軍給阻擋住了!若是榮一師的進攻也不順利的話,這場戰鬥還真的很難打下去了。楊滬生正要說什麼榮一師的通信參謀也從前面跑了過來。楊滬生和黃翼升把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正跑上來的榮一師通信參謀。還真巧,剛纔兩個師誰都沒有新消息傳下來,要來嘛,現在大家卻一起都來了!
榮一師的通信參謀見司令員和參謀長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二師的通信參謀也正站在旁邊看着自己,稍微鎮定一下情緒,面向楊滬生和黃翼升倆人,冷靜地說道:“司令員,參謀長,我們榮一師在半夜一點鐘於鬆門一線遇到淮軍阻擊,已經於早晨三點擊潰了那些阻擊之敵,俘虜淮軍三百餘人,斃傷無數,部隊現在正在繼續進攻中。不過我們暫時還沒有跟前面的二師會合。根據偵察,敵人乘着我軍在這裡暫時停止進攻的時候,已經在鬆門至雙尖山一線佈置了大批部隊阻擊我軍,根據抓獲的俘虜交代,現在雙尖山周圍彙集了一萬多淮軍,淮軍頭目李鴻章也已經撤退到了雙尖山。爲了儘早地殲滅敵人,林師長建議讓特種炮兵營加強到前方部隊去,請兩位首長指示!”
這還差不多!楊滬生輕輕鬆了一口氣,嚴肅的表情鬆弛下來。要是榮一師被敵人一堵截就畏縮不前了,這支部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看來林建華作爲一員師長還是稱職的。“命令林師長,排除一切困難一定要前插到雙尖山和擔任阻擊的二師部隊會合,徹底地把淮軍包圍起來!我馬上命令特種炮兵營和榮一師四營歸建,增強你們師的進攻實力。對了,你們榮一師炮兵團的其它兩個營現在也快要到前線了,告訴林師長一定要集中使用所有火炮,把敵人囂張氣焰給我打下去!”
“是!謝謝首長,我馬上把這個喜訊報告給師長去!我們榮一師保證完成首長交代的任務!”榮一師通信參謀聽司令員說他們的炮兵團馬上就要上來了,高興地簡直要跳了起來,轉頭就朝山下跑了下去,沒跑幾步纔想起還沒有告別呢!連忙又站住,轉身有力地朝楊滬生行個標準的軍禮。
見榮一師的通信參謀一蹦一跳地下了山,楊滬生轉身對二師參謀說道:“告訴沈師長,一定要堅持到榮一師上來,配合其他部隊消滅包圍圈中的李鴻章所部!戰役勝敗現在就寄託在你們二師身上了,全軍四十萬人看着你們,根據地四千萬百姓看着你們!不要丟了二師的招牌!去吧。”
望着二師通信參謀遠去的身影,楊滬生心中極爲後悔,當時在臨海的時候怎麼就不相信黃翼升所說的淮軍主力已經逃跑了?若是相信的話,現在圍殲李鴻章的就不是三個師了,自己手中至少還會再多一個旅的兵力!說不定爲了保證全殲北竄的敵人回集中四個師加上一個旅和李鴻章決戰的,這樣對付李鴻章的兵力將達到六至七萬解放軍,而不是現在這樣只有不到五萬人。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現在自己只比李鴻章多出一倍,卻要把李鴻章的兩萬淮軍一舉而圍殲真的是很困難啊!部隊再多一點就好了……楊滬生在心底裡對帶來部隊太少了感到有些心焦,戰鬥都已經打到這個份上,現在再想從臨海那邊抽兵增援已經是來不及了,“看來當時對戰鬥是有些太樂觀了。不過誰知道洋槍隊會突然趕這個茬呢?要是再有一個旅在手頭就好了!”
“司令員!”楊滬生心中正一遍遍後悔的時候,從身後突然有人對自己大聲喊了起來。楊滬生一回頭,見從山下上來了幾個穿着棕綠色和土黃色兩種顏色搭配起來迷彩服,頭上的端正戴着的頭盔上用網繩綁上了樹葉,在後背斜挎着六二一式步槍,腰間拴着幾顆手榴彈,黑油油的臉上正朝着自己微笑着的人,見到這些人上來了,楊滬生驚喜交加地迎了上去,給走在前面剛纔對自己說話的那人當胸就是一拳,“好小子!怎麼來的這麼晚?!我還以爲你們被洪水給沖走了呢!”
這些突然出現在楊滬生面前的就是史秉譽所說北上的突擊隊!按照史秉譽說的他們應該在幾個小時前就出現在這裡了,沒想到現在他們才趕到這裡,楊滬生既爲自己手頭多了一支突擊力量感到極爲高興,又對突擊隊走的這麼緩慢有些焦急,所以纔給了最前面那人當胸一拳。不過焦急是焦急,最主要的還是對他們能在自己最需要援軍時候及時地出現在這裡感到由衷地興奮。黃翼升站在旁邊不解地看着興奮過頭的楊滬生,不知道司令員爲何對這些人如此看中,在黃翼升印象中就是對裝備極好的榮一師,司令員見到他們的林師長也沒有這樣興奮啊?!不過對站在面前的這些人黃翼升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感覺,是什麼感覺?說不出來,也許只是自己作爲一員久經戰陣的戰將對比較特殊軍人所特有的一種超常感覺吧。這些人雖然看起來一個個都顯得比較精瘦,但要是真的認爲他們沒有什麼力量那就大錯特錯了!天曉得他們是怎麼練出來的,在平常的外表之下掩藏着一種爆炸性的力量。“難道他們就是溫州史政委所說的突擊隊?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黃翼升心中暗暗揣測着,他以前在淮軍時候並沒有聽到溫州有這麼一支神秘部隊的存在,突擊隊對他而言完全是一個迷,不過不要說黃翼升了,現在浙江這裡真正瞭解突擊隊的,除了楊滬生就數飛艇部隊的林忠了,其他人只是聽說過有突擊隊這麼一個普通的名詞,至於他們有多少人?裝備怎樣?戰鬥力如何?對大家而言統統都是不知道的——突擊隊對外是保密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它成立以後一直打着特種部隊的招牌在江西進行特種作戰,浙江這邊知道的他們的只有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飛艇部隊隊長林忠,在溫州成立飛艇部隊後,林忠一直都率領着他的手下在江西幫助楊滬生南征北戰,極少回到溫州去,就是回去也是補充一下彈藥和裝備馬上又回江西了。既不允許也沒有機會跟其他人說,淮軍的探子查不到他們的存在是完全正常的。
被楊滬生打了一拳的就是突擊隊隊長盧秋生,在他旁邊還站着突擊隊的副隊長楚天舒和其他一些主要領導,盧秋生對被楊滬生打了一拳根本不在乎,這點力量打在他身上,對他而言還不如撓癢癢呢!盧秋生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唉,就那點洪水怎麼可能衝得走我們?只是部隊乘慣了飛艇,懶得很,一時光靠走路還真的很不適應呢!首長,是不是幾天沒見我們,想我們想的慌啊?早說嘛!我們要是知道首長這麼想我們的話當時就該讓林隊直接把我們空投到臨海不就完了?”盧秋生跟楊滬生混得很熟了,說話有些肆無忌憚,在黃翼升目瞪口呆下很隨意地和他的首長開着玩笑,盧秋生開完玩笑嚴肅下來,啪地對楊滬生行個軍禮,“我們本來昨天下午就可以到這裡了,不過昨天早上在龍珠山我率領的突擊隊遭遇到小股淮軍部隊,抓了俘虜審問後才知道他們是李昭慶率領北撤淮軍的先頭部隊,據俘虜交代李昭慶是想率領部隊北撤加入到李鴻章行列中,後面的五師正在對他們緊追不捨,考慮到要是李昭慶突然出現在我軍後面將極大地改變北面戰場形勢,爲了給後面的五師爭取時間,我們只好在龍珠山暫時當了一回守備隊了,直到昨天下午五師趕到後我們才撤出了龍珠山。現在李昭慶所部淮軍被五師已經切斷北上道路,對我軍不再構成威脅。”
“真的?李昭慶會出現在我們後面?!”楊滬生不能置信地再次問了一遍,見盧秋生肯定地點頭,楊滬生驚出了一身冷汗,五師缺了師長影響還真的是很大!居然讓李昭慶跑到自己身後來也沒有通知這裡。要是這裡陷入僵局,在自己的身後突然出現大股敵軍,不要說殲滅李鴻章,這場戰役能不能打勝都難說了!真是多虧了突擊隊及時發現,並且果敢地把李昭慶給阻擋住了,楊滬生感激地看着風塵僕僕的盧秋生和他的手下,關切地問道:“你們部隊在阻擊中損失大不大?”
“就李昭慶那熊樣還能讓我們有多大損失?”盧秋生不屑地說道“他的部隊還沒怎麼攻就被王隊指揮的迫擊炮一頓猛轟打散了衝鋒隊列,楚隊指揮的特種分隊埋設的地雷至少讓那些想從旁邊偷襲我們的敵人死傷好幾十。分散開的戰士們自己尋找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給那些衝上來的敵人一人一顆子彈,從上午打到太陽都要下山了,我們只是被流彈打傷了三人,淮軍倒是已經躺倒一地了。司令員,五師是怎麼了?怎麼對付這些笨蛋都那麼吃力啊?”說道後面盧秋生有些不解地問道。盧秋生以前和五師師長沈路一樣都是三師出來的,倆人以前很熟,沈路是九團團長,而盧秋生是七團一營營長,在三師進行皖南作戰時候,兩個團一直都憋足了勁想要超過對方,後來在贛東擴軍後,沈路的九團和浙江獨三旅進行了合編,編成爲第五師,盧秋生也在不久後成爲新成立的突擊隊隊長,這樣倆人才算是分開了,今天見五師居然沒有把幾千淮軍給滅了,盧秋生有些爲沈師長着急了,不管怎麼說五師有很多連隊都是以前九團的部隊,它不應該是現在這種表現!
楊滬生不想在部下面前表露出自己對其他手下的不滿,只能含糊地給五師尋找藉口了,“五師師長現在還在浙西,另外五師的一個主力團也不在這裡,一時半會兒吃不掉五千敵人是可以理解的。對了,你們突擊隊現在能不能馬上投入戰鬥?”手頭突然有了一支王牌部隊豈有不用之理?
盧秋生拍着胸口肯定地說道:“沒問題!別的部隊咱不敢說什麼,至少我的突擊隊是一支鐵打的軍隊!就現在這點疲勞又算什麼鳥事?司令員下作戰任務吧!突擊隊保證給您勝利完成!”
“那好,現在北面雙尖山情況比較緊急,在那邊我軍阻擊李鴻章部隊的後方出現了洋鬼子的洋槍隊,他們的炮火極爲兇猛,讓我們阻擊部隊損失很大,我軍阻擊洋槍隊的第一道防線已經在昨天夜裡失守,你們能不能跟我一起馬上趕到雙尖山去?我們一起幫助二師把洋槍隊給擋住!”
盧秋生回頭望了眼手下,幾個人精神一振同時高聲答應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晨曦未明之際,天空是一片鐵青色,山風呼嘯,松濤陣陣,山林中一層淡淡的輕紗似的乳霧隨風翻滾,好似大海波濤,遠方炮聲如同過節一般,一陣緊似一陣,幾縷黑煙緩緩升上天空彙集起來,又淡淡地消失不見了。天台山的冬天清晨還是十分寒冷的,山間溼潤的土地披上了一件白絨衣。楊滬生打了個哆嗦,緊了一下穿在身上的軍服,揹着手眺望東方。漫漫長夜被一陣罡風捲去,天空漸漸顯出淺藍,東邊天際間烏雲正在慢慢散開,幾分鐘過去,不知是誰突然揮動手中彩筆,使東邊淡藍的天幕上涌出一片絢麗奪目的霞光,給天際間的烏雲鑲上了金邊,雲海盡頭雲天相接之處射出一道紅色的寶劍,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一輪通紅的大火球出現在遠方層層疊疊山頭上,漸次變大、變亮了,很快的,大火球躍過山頭升上雲天,照亮了天台山滔滔雲海,給楊滬生眼前的那層薄霧染上了一層橘紅色,羣峰披霞戴霧一片絢麗。天亮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丁暉兩眼血紅,咬着牙正盯着正在對面山頭上不停攻擊着自己陣地的洋槍隊炮兵陣地,疲憊之極的洋槍隊士兵在對面的山頭躺滿了一地。一個晚上沒有好好休息過的丁暉根本沒有心思擡起頭看天邊的太陽,他現在的陣地已經被硝煙籠罩住了,到處都是黑白相間的炮彈爆炸後翻滾着的煙霧,對他來說出現在側面的太陽是用解放軍戰士的鮮血把自己染紅了,紅的帶上了鮮血的凝黑色。丁暉恨恨地扯了一把地上的野草,嘴裡含含糊糊嘟囔罵着什麼,這裡已經是最後一道阻擊線了,要是洋槍隊再衝破這裡,雙尖山就將面對南北兩面的夾擊,到時候想要全殲李鴻章可就難了!
自從昨天下午發生與洋槍隊的遭遇戰後,一團迅速地展開隊形,佔領了前面有利的山地挖掘戰壕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但戰壕還沒挖好敵人就出現在眼前,等洋槍隊大炮一響丁暉就痛苦地感受到自己沒有重炮支援的苦處了,望着快要一公里外的洋槍隊炮兵推出火炮,將炮口對準了自己,洋槍隊的步兵在火炮前面展開了隊形等待炮火轟擊。夕陽下幾個洋鬼子出現在丁暉視野下,對着自己的陣地指指點點,丁暉看着山下的敵人一點法子也沒有——距離太遠了,一團現在擁有的所有武器都夠不着敵人,自己現在手頭唯一的火炮六零迫擊炮它的射程只有六百米,離敵人炮兵還差了幾百米。步槍射程倒是可以夠得着敵人,不過這麼遠的距離步槍如何瞄準?!要是放陣排槍的話,這麼遠的距離,只是浪費自己寶貴的彈藥而已!沒過多久從山下洋槍隊炮口處升起股股青煙,山頭被猛烈地炮火給覆蓋了。鼓號聲響起,伴隨着炮聲一陣嘔啞嘲哳難聽之極的音樂聲從山下傳了過來,洋槍隊火炮前面的幾排洋槍隊在一個外國佬帶領下排着整齊方陣,端着洋槍,邁着難看的公鴨子走路一樣步伐朝一團陣地走了過來。走了沒多遠路,方陣又停了下來,軍官讓略微有些鬆散的士兵彼此之間靠的更近一些。戰士們耐心地匍匐在臨時挖出來的單兵掩體內——時間不夠,無法把單兵掩體用戰壕連接起來——端着步槍瞄準山下過來的洋槍隊,敵人並沒有發現埋伏在半山的一連陣地,炮火是凌亂着的,對戰士們並沒有多大威脅,衆多的炮彈掠過戰士頭頂在山頭爆炸,敵人越走越近了,山下洋槍隊的炮兵已經停止了繼續轟擊。漸漸地,敵人距離陣地只有不到五十米了,擡着頭只顧着山頭的洋槍隊並沒有發現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就趴着衆多的等待已久想要他們性命的敵人,隨着帶頭軍官的口令,那些洋槍隊員嘴裡繞着舌頭說着外國話。
“打!”隨着連長的一聲大喝,山間突然響起了劇烈的槍聲,一陣槍聲過後,毫無準備的洋槍隊躺倒一片,那個走在最前面的外國佬胸口被衆多的子彈打成了馬蜂窩,撞擊的朝後飛離出好遠,正有些慌張的洋槍隊還在整理隊形想要發揮他們不怕死的勇敢勁,空中又出現了一羣黑點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般朝他們飛了過來,黑點在洋槍隊視野中急速擴大,變成了一個個漆黑的鐵疙瘩,隨着鐵疙瘩落在人羣中,一串串猛烈的爆炸聲傳了出來,密集的洋槍隊裡面馬上血肉橫飛,有些鐵疙瘩在洋槍隊隊員頭頂上猛然爆炸開,把迸飛的彈片朝四面八方灑去。一時沒有被炸死的洋槍隊隊員哭爹喊娘(這倒是用中國話了,說明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是不會用第二語言來思考問題的)丟下武器就朝後面亡命逃竄下去,這時候什麼勇氣都不用再提了,四處橫飛的鐵疙瘩成了衝鋒的洋槍隊隊員心頭噩夢。被督戰隊處死畢竟是以後的事情,要是不逃的話馬上就要被打死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