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縷秋風襲來捲起了塵埃,卻怎麼也捲不起落葉,原來地上沒有落葉。初秋,烈陽還在,泛黃的枯葉還頑強的抓着樹枝不肯放手。
牟梓汐慢步在東宮偌大的花園裡,阿淺永遠都是靜謐的陪在她的身邊,不攀談更不會多說一句話。
“你與林夏怎麼認識的,難道你也是季元澤的人?”她從不願意喚他太子,因爲那樣很生疏,何況這裡沒有外人。
“回娘娘,阿淺不是太子的人,只是那時候與林夏姑娘有緣一同受訓罷了。”
“既然你不願透露,我也不會勉強你。你不是也說過嗎,總有一日我會知曉的。”她平淡的說着,沒有一絲的語氣。
東宮的花園極大,她們走了好久了,卻還是沒有走到頭。
不遠處女子嬉戲的聲音隨風傳了過來,牟梓汐放慢的腳步,卻還在往前走着。
今日她穿着一襲月白長裙,長裙上點綴着許多紅暈,如春天含苞待放的桃花,可惜這已經入秋了。
“喲,姐妹們快瞧呀,那是誰呀,不是咱們太子爺新娶進門的太子妃嗎?”一位穿着緋紅衣裳的女子率先開了口,語氣裡帶着絲絲挑釁。
“我可是聽說,太子爺好些時日沒去儲汐殿了,芸姐姐,太子是不是在你哪呀?”
那紅衣女子稍稍紅了紅臉,羞澀的點了點頭,卻也遮不住她滿臉的得意樣。
牟梓汐聽着她們的對話,揚起了嘴角。在遠處她看不真實她們的模樣,模糊的樣子卻也能看出她們的美麗,嬌好的身段也是上乘的。
她走至湖邊停住了腳步,亭裡的侍妾還在竊竊私語,可聲音卻可以入牟梓汐的耳裡。
她淡淡開口道:“這東宮委實有許多不懂規矩人,見着身份比自己高的也不請安。”她雖語氣淡淡卻又透露着威嚴。
“隱公公,按照東宮的家法該怎麼處置呢?”
剛到湖邊的隱祥立馬福身道:“回娘娘,根據東宮的家法,不尊長輩不尊高位之人者,輕則杖罰十仗,重則驅逐出宮。”
牟梓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公公認爲有人不但不尊重本宮還口出狂言,該怎麼辦呢?”
“奴才認爲該重罰。”
“噢。”她挑了挑眉,看向了亭裡的四位侍妾。
侍妾們聽了他們的對話,立馬奔出了亭子,跪在了牟梓汐的身前,“娘娘饒命,娘娘饒命,臣妾知錯了。”
聽着一羣女人哭啼的聲音,牟梓汐揉了揉太陽穴道:“本宮念及各位姐姐是初犯也就不追究了,如果要是讓本宮再聽見這樣的話,本宮一定按家法處置。”她勾下了腰,捏住了那紅衣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臉。
牟梓汐較有興趣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美人被嚇得雙肩不停發抖,“臣妾,臣妾名喚曹匪芸。”
“恩,長得確實好看。”她鬆開了手,挺直了背道:“ 你們都下去吧。”
那些侍妾立馬站起來福身告辭,牟梓汐又問道:“各位姐姐,汐兒初
來乍到,不懂的還望各位姐姐提醒纔是。對了,怎麼就四位姐姐呢,還有一位姐姐呢?”
“回娘娘,彩兒病了,所以沒能與我們一起。”一位綠衣女子恭敬的回答道。
“隱公公,那位彩兒姑娘得了什麼病?”
“回娘娘,彩兒姑娘久臥牀榻,奴才也不清楚。”
“既然這樣,那本宮就去看看她吧。”
“娘娘,”侍妾們又跪在了地上,紅衣女子開口道:“娘娘,彩兒染病,久久不能治癒,還怕傳染給了娘娘。”
“不礙事,既然都是自家姐妹,本宮該去看看的。”
她轉過頭對阿淺道:“阿淺,回儲汐殿讓凝雪把本宮的藥箱帶去清瀾殿。”
“是,娘娘。”
“各位姐姐,不介意本宮與你們一同去清瀾殿吧。”牟梓汐微笑着問道。
“不,不介意。”衆人回答着。
牟梓汐率先邁開了步伐朝着清瀾殿的方向走去,身後的一羣侍妾沉默着低着頭跟在她的身後。
“喂,江離,你瞧,牟梓汐多威風,那些侍妾渾然成了犯了錯的人。”林夏呲牙笑說着。
“牟姑娘自然是有本事的。”
“你這個木頭,當初紫冰怎麼會看上你呀。”她不削的丟下這句話後便尾隨着牟梓汐去了清瀾殿。
清瀾殿的西側住了一位病美人,常年臥病在牀。隱祥在前推開了院落的大門,撲鼻的藥味讓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正在煎藥的婢女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人來這清秋院,眼裡的驚訝清晰可見。一時竟忘了起身。
隱祥走至她身側道:“還不起來向娘娘請安。”
婢女立馬起身道:“清薇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牟梓汐看了看四周的人,便道:“你們都回去吧,病人的地方不宜久待。”
侍妾們福了福身便告辭離開了。
牟梓汐走近清薇道:“你家主子得了什麼病?”
“回娘娘,奴婢起先以爲主子只是感染了風寒,可是吃了不少藥還是未見好。奴婢正在發愁呢。”清薇老實的回答着。
“怎麼,沒有稟告太子嗎?”牟梓汐好奇的問道。
“回娘娘,太子前些日子太忙,所以奴才未敢打擾。”隱祥福身回答着。
房裡女子的清咳聲讓牟梓汐擔憂了起來,聽那聲音並不像感染了風寒,恐是染上了肺癆。
牟梓汐推門而入,雖沒有塵土飛揚,卻也看得出這屋的冷清。
阿淺攔手擔心道:“娘娘就這樣進屋了嗎,許是彩兒姑娘患上了傳染病怎麼辦?”
“阿淺,我是醫者,不怕這些的。”
阿淺從牟梓汐的眼裡看到了執着,便也放下了阻攔在前的手。他說:“只要是娘娘要做的,就隨她去做。”
屋裡的透亮讓弄雲彩眯了眯眼,嘶啞着聲音道:“薇兒,怎麼把門打開了,這陽光刺眼,快給我關上。”
淺淺的影子搖晃着投射了進來,弄雲彩疑惑的擡頭往
不遠處看去。只見一位白衣女子突兀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前,眼裡透露着關切。
弄雲彩開口道:“不知道姑娘是何人,來這裡又是何用意?”
“本宮是太子的正妃,聽聞姐姐病了,來看看。”
弄雲彩輕蔑一笑:“太子妃,這麼快他就娶妻了。”
“讓本宮給你把把脈吧,這樣拖下去,你會死的。”
“死,死了更好,我本就不怕死。”望着女子臉上的決絕,讓牟梓汐覺得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爲着自己所想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
“你很愛他嗎?”
“愛呀,很愛,愛到了骨子裡,可是那又如何,他還是背棄了我。”眼角有淚滑出,讓她自己都意外,“我以爲我已經哭盡了我所有的眼淚,原來還沒有。”
她輕輕的閉上了眼,金黃的陽光照射在她蒼白的臉色上,卻還是顯得那麼毫無生氣。
牟梓汐微微嘆息,抓住了她的手腕,不一會兒便猛的睜開了眼:“爲什麼,要這麼傻。”
她又笑了,那笑充滿了嘲諷,她是在嘲諷自己吧。“傻,我傻嗎,我只是爲情所困走不出來罷了。”虛弱的聲音傳來,似乎馬上就要消失了,任由你怎麼抓也抓不住。
“讓我爲你解毒吧,活着總比死了好。我會去求太子放了你,讓你出宮。你可以去看這大好江山的奼紫嫣紅。”
“何必呢,我本就想死,何不成全了我。”她微微的動了動眼皮,睜開了眼,,似乎睜眼對她來說都是費力的事。
她又道:“看得出你喜歡太子吧,可是那樣的人是不會爲了美人而放棄江山的。我勸你不要陷得太深,如我這般纔好。”
她嚥了咽口水,牟梓汐立馬上前扶起了她,“別死,活着。我可以保護你。”
她又笑了,這次是真心的,她笑得那麼的燦爛,在陽光裡如春風一般襲來,是那麼的美麗。她想季元澤就是因爲這美才納她爲妾的吧。
“答應我一個要求好嗎?”她睜大着眼輕輕搖頭的看着牟梓汐。
牟梓汐點了點頭,“我死後,把我藏在開滿楓葉的地方吧。那是我與他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記得那年楓葉開得是那般的豔紅。滿山的楓葉裡,他一襲紫衣同樣灼傷了我的眼睛。”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她的笑卻越來越燦爛。
“你很美,願你有個完美的結局。”
她放在胸前的手緩緩的滑落到了牀邊,生命的氣息隨着她最後的一句話淡淡消失了。甚至她都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如此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因爲愛情而死去了。陷得太深終究是無法自拔的。
而牟梓汐呢,她就如初秋的葉子,使勁的抓住樹枝想要多一些駐足,卻不知葉總會枯,枯後總會落。
她扶她躺下,起了身往屋外走去,陽光灑滿了她一身,卻沒有溫度。似乎是在嘲笑她所做的一切。不過她是個頑強的人,也許撞破了南牆她的心還是不死。
朗朗的女音迴盪在清秋院裡,“厚葬彩兒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