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萬乃寂靜,連風聲都收斂了氣息,似乎這裡變成了一片禁地世間萬物都不容許絲毫的靠近。
如果你站在城樓之上,你只能感受到死亡氣息的逼近還有那淺得幾乎快死去的呼吸聲,時而粗重,時而卻根本沒有。
巡守的將士們都不敢隨意的踏入這一方地,這女子是皇上要他們綁在這裡的,誰也不知道皇上是有多恨她,更不敢輕舉妄動。
“老陳呀,你看這姑娘是元國派來的奸細吧,不然皇上怎麼會把她綁在城樓之上呢。”
“我看也是,瞧這姑娘細皮嫩肉的,一定是勾引皇上的狐媚子。”一位年輕的將士摸着下巴的鬍渣說道。
突然一陣陰風而過,讓兩人都不由一“哆嗦。”
金胤晨負手而立眯着眼犀利的看着那兩位將士,將士們只覺有萬支冷箭朝自己飛來,刺殺了兩人的雙眼。
大冷天的,他們卻汗流浹背,他們哈腰道:“皇……皇上。”隨後就一溜煙的跑下了城樓。
金胤晨舒了舒眉朝牟梓汐一邊走去,一邊道:“今日我陪你看日出吧。”
“那日在崑崙山,我們都沒能看到一場日出就分別了。”
黎明前的天空是最黑暗的,日光想衝破這阻擋的陰霾,一破沖天。
牟梓汐輕輕擡起了頭,蒼白無力一笑道:“好。”
遠方那萬馬奔騰的聲音氣勢如虹卻怎麼也傳不過來,似乎這東門前被罩上了一道屏障,萬物都進不來,也出不去,這就是金胤晨所設下的結界。
金胤晨深情地看着她左腕上的殤離吁了一口氣道:“那年,我用我一半的神力打造了這世間僅有的一枚相璃,裡面可是有我的血肉,如今它卻嘲笑着我,世人竟稱它爲殤離。”
“殤愁,離別,真是嘲笑呀。”他仰天朗朗一笑。
而天邊,最黑的黑夜已悄然過去,黎明終於來臨。
這一刻,晨曦衝破陰霾乍然出現,緋紅了整片天空。有飛鳥捻過顯得渺小無依。
這一刻,金胤晨拂開了牟梓汐額間的碎髮,溫柔一笑道:“桑兒,這場戰後,我帶你去看崑崙的日出可好。一定比這裡美麗多了。”
不遠處,季元澤勒停了馬,馬兒仰天嘶吼,他遙看着天邊的金色緊蹙眉頭。這場戰將是他最難打的一場戰。
地平線上一輪金色的太陽正緩緩的升起,它不恐懼這裡的一切,帶着萬丈光芒而來。
浩浩蕩蕩,他又揚鞭而起,嚮應城的東門奔去。
金胤晨笑看着遠方迎風大聲道:“你看,他來了。這一天終於到了。”
話音剛落,他利馬收斂了笑容,犀利的眼神裡充滿了恨意。
此刻扎西澈也趕到了城樓之上,厚重的盔甲穿在身上顯得他有些笨拙。
他作揖道:“回皇上,元國皇上親自帶了一萬騎兵而來,副將爲端王。”
“哦?怎麼就只帶了一萬騎兵,有意思。”他正對着前方,把手背在背後,手裡緊拽着一根暗紅色的鞭子。
古老的鞭子看上去讓人害怕,仿若它曾經染上過無數人的鮮血,所以如今才透露着煞氣與猙獰。
“嗒嗒”地馬蹄聲直逼東門而來,牟梓汐艱難地嚥了一口口水,無力道:“這一戰如果你贏了,放過他們吧。”
金胤晨激動地轉過身子捏住她的下頜道:“牟梓汐,你到底愛誰,我看你根本就不清楚,今日我要讓你看清自己的心,知道你究竟愛誰。”
“啪
嗒。”暗紅的鞭子就這麼抽到了牟梓汐的身上,瞬間她那單薄的白衣就裂了一個口子,白皙的肌膚也留下了深深地一條紅印。
“不要。”
“不要。”
發出聲音的是他身旁的扎西澈與還在往城下趕來的季元澤。
扎西澈接觸到金胤晨憤怒的眼神,不由身子往後一縮,不再說話。
而季元澤則大聲道:“狗皇帝,你這樣對一名女子不覺得殘忍嗎,如果你恨我,就衝着我來。”
金胤晨不理會四周的人,把嘴湊近牟梓汐的耳畔道:“痛嗎?當年,我可是比這鞭子加身還要痛。”
“記起來了些什麼了嗎?你辜負了我對你的愛,桑兒。”
又是一鞭落下,牟梓汐咬牙強忍着,額間有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她那完美的輪廓往下滑落。
耳畔響起地只有金胤晨的那一句“爲什麼?”
爲什麼?什麼爲什麼呀?
此時的她根本就不在乎身體的疼痛,她只想知道,金胤晨爲什麼那麼恨她,她只想知道他說的當年是什麼時候。
此刻,季元澤與季元昊已率先來到了城腳下。
季元昊滿眼血絲,瞳孔的四周散發着殺人的暗紅,季元澤也是一臉的怒氣。
從來都沒有人這樣逼過他,更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愛的人,他覺得金胤晨一定是瘋了。
不錯,金胤晨他是真的瘋了。
金胤晨轉身看着城門下的兩兄弟,指着牟梓汐嘲笑道:“她,有什麼好值得你們喜歡的,天下的女子多得是,她又不是其中最聰明的一個,更不是最美麗的一個,你們喜歡她哪裡?”
“她不過只是一個自私鬼,別人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到最後她不過只是在別人背後捅了一刀子而已。”
“疼,真的很疼。”
他又揚上了鞭子,鞭子在空中發出簌簌的猙獰聲,眼看下一秒就要落在牟梓汐身上了,一塊石頭飛來,與鞭子相碰,各自移開。
金胤晨對着牟梓汐道:“他們對你可夠癡心的呀。怎麼,你就想這麼忘了從前,回去做你的皇后娘娘?牟梓汐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牟梓汐全身都在發抖,她咬牙艱難地開口道:“金胤晨……爲……爲什麼恨我,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金胤晨仰頭大笑:“是呀,你那麼絕情,你能記得起些什麼呢?”
“啪”
“嗒”。
金胤晨又是一鞭,季元昊發怒地把手裡的飛鏢發出,竟隔斷了鞭子,鞭子斷開向牟梓汐的手腕打去,正巧殤離在前爲她擋了一遭。
只是殤離碎了。
殤離落地,被砸得裂成了三節,那一抹yan紅的翡翠,正如金胤晨所說是他用他的血肉鑄成,瞬間,那抹紅髮出奇異的紅光,凝結成一滴水狀緩緩升起。
對於這些無神論者,看着這奇異的一幕都驚呆了,張大這嘴巴。
季元澤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但他也明白,金胤晨與牟梓汐一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季元昊則閉上了眼,長吁了一口氣——終於,所有的謎底都解開了。
紅光瞬間暴漲,把金胤晨與牟梓汐籠罩在了裡面。
無數的畫面如播放電影般,不停的倒帶,快進,再倒帶,再快進。
牟梓汐難受地不停搖頭,似乎她很害怕這裡的一切,她不想要面對這畫面裡的所有。
金胤晨冷漠的抓住她的手腕惡狠狠道:“
你給我看好了,這就是你,你殺了這天地間最愛你的人。”
“我沒有……我沒有。”
捆綁她的繩索早已經被她掙脫斷了,她用盡力氣大聲吼道:“我沒有。”
下一瞬,紅光乍然消失,萬物的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牟梓汐努力支撐着自己的身子不讓自己倒下,她低着頭深吸了一口氣道:“凌霄晨,那年在崑崙,我們一起看了一場最美的日出。”
“你胡說,明明你那晚失蹤了。我找遍了整個崑崙都沒有找到你。”他青筋暴起,掐着她的脖子怒道。
牟梓汐閉着眼,眼淚緩緩流下,而季元澤看着金胤晨掐着她的脖子,暴怒着越身而起道:“你放開她。”
長劍在他手裡劍芒暴漲,直奔城樓上而去。
牟梓汐餘光一瞥,艱難的移步擋在了金胤晨的身前,劍芒的威力直逼她而去,額前鬢角的碎髮隨着這股威力飛揚而起,瞬間她的臉就出現在了季元澤眼前,他驚恐的看着她,立馬收起了他手中的劍,只是劍氣還是傷到了她。
他痛苦的看着她道:“你爲了他,擋我,我這是在救你。”
牟梓汐紋絲不動道:“我不需要你救,他,我救定了。”
隨後季元澤又落回了馬背上,而她轉身對着金胤晨又道:“一千年前,我確實殺了你。對不起。”
她提步艱難的往城樓邊上走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爬上了城樓的牆墩之上,狂風拂過,似乎下一秒,她就會隨風而去,單薄的身影在這一刻卻顯得堅定勇猛。
季元昊大吼道:“汐兒,不要做傻事。”
牟梓汐側頭對季元昊無力一笑——這不是傻事,這是我欠他的。
金胤晨看着牟梓汐站在牆墩上也是一驚,他咬牙道:“你不能死,要死也是被我折磨至死。”
他試圖以這樣的語氣與口吻讓她走下牆墩放棄跳城的想法。但是這並不管用。
牟梓汐突然含笑看着他道:“我真幸運,有你愛我。凌霄晨,讓我隨姐姐去吧。”
她身子往後一仰,風更大了,飛舞的青絲與白袍糾纏不清的纏繞在一起,腳下瞬間空無一物,她含着笑,是那麼的溫暖。
金胤晨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只想把她拽回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牟梓汐在空中迎風而笑,她眼神裡沒有一絲的恨意,她不恨金胤晨給她帶來的傷害,她甚至有些欣慰,還好這一世遇見了他。
她平靜的看着金胤晨道:“凌霄晨,你還是那麼恨我,這是我梓桑還你的。”
就在牟梓汐跳城的瞬間,季元昊與季元澤兩兄弟都越身而起,他們在比賽,看誰能越得高,飛得快,把那瘦弱的身子接住。
當然了比賽總是有輸贏了,這一次季元昊贏了。
他救下了牟梓汐,把她抱在懷裡對着金胤晨怒道:“金胤晨,她要是有什麼損失,我要你大漠整個陪葬。”
金胤晨收斂了眼神看着季元昊懷裡的牟梓汐苦笑道:“從來都是我欠你的,不然我怎麼生生世世都那麼愛你。”
轟然間他便暈倒在了城樓之上。
這場戰爭可以說是沒有用到一兵一卒,在外人看來這是兩個國家最高首領的對決,可是局裡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對糾纏了一千年的情侶畫上句點的時刻,但是這又真的畫上了句點了嗎?他們的舊怨新仇真的一筆勾銷了嗎?從此他們真的會形同陌路嗎?
而另一場戰爭也悄然無息的展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