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拐的官府門前,人們規矩的排着隊,隊伍前進得有些緩慢。
牟梓汐一襲黑衣束身,頭髮高高挽起,渾然就是一個男人。
細皮嫩肉的模樣讓排隊的人不由時不時的往後望。牟梓汐也不甚在意,自顧自的排着隊。
終於到了牟梓汐,官兵擡頭看了看她道:“中原人?”
牟梓汐點點頭。
“報名文試?”
她還是點點頭。
“名字報上來。”
“顧青。”
“籍貫何處?”
“不祥。”
官兵又擡頭看了看牟梓汐低頭道:“好了,這位公子,名我是給你報了,至於你能不能脫穎而出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牟梓汐拍拍他的肩道:“我明白。”
她挺直了身子往回走,官兵就在她的身後嘆息:“哎,這中原人怎麼可能入我們皇上的眼呢。”
牟梓汐聽在耳裡,冷哼一聲,越走越遠。
回到客棧季元昊坐在桌前雲淡風輕的喝茶問道:“你當真報名了?”
“你拿什麼去文試?”
牟梓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道:“大漠與中原交好,又效仿着中原科舉之制,對於這裡土生土長的百姓來說並不一定奏效。可是要是我一舉脫穎而出,你說這不是接近他最好的辦法嗎?”
季元昊深情地看着牟梓汐低言道:“值得嗎?”
值得嗎?她微微低頭,窗外的陽光正好瀉在了她的側臉上毫無溫度,微垂的眼簾擋住了他探尋來的眼神。
值得。
此生之愛,爲他能生,有何所不值得。
深夜的大漠帶着沙漠捲來的寒意,天空點綴着零星,一片的淒涼。
從口中籲出的氣白霧連連,客棧二樓偏窗就這樣打開着。
牟梓汐披着一件單薄的披風望向東方。那裡是大漠的京城漠都,那裡有一位神秘的君王還有熟悉的妹妹。而更遠處是中原,是元國。
羽靈鳥的心頭血真的救了他一命,聽說他醒了,只是這毒只是暫時被抑制住了罷了,半年,要是半年那藥引子還沒有找到,那他就只能如她哥哥般長眠了。
她舒了舒眉,關好窗,入睡了。
她好久沒有被夢魘了,只是今夜夢又來了。
層層白霧在腳下如雲朵般柔軟,桑梓樹下有白衣女子淺淺一笑,梨渦點綴在脣邊甚是好看,硃紅的脣角微微張合,“桑兒,今日爲何不去找晨帝了?”
下一瞬從桑梓樹裡走出了一位綠衣女子,青絲未綰,一臉嚴肅。
她“噗通”一下就坐在了石凳上,手指不停的纏繞着自己的袖口低頭喃喃道:“別提了,姐姐,他最近總是失蹤,說什麼西方出了魔獸,他得去降服。管他的了,我自己玩自己的,倒是姐姐不去找帝君了嗎?”
白衣女子搖頭一笑:“他是天地之神,身負重任,總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白衣女子側身抓着綠衣女子的手道:“桑兒,答應姐姐一件事好嗎?”
“姐姐就說吧。”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請你護好帝君,他想要天地,便成全他吧。”
“姐姐你這說哪的話呀,這天地本來就是他的呀。”
“傻丫頭。”
霎那間雲霧飄散
,淺淺的話語還縈繞在牟梓汐的耳邊,安詳的臉上帶着一抹平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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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漸漸露出了金光,金光與黑暗在天邊無情的打鬥一片的支離破碎,最終太陽總會升起。
今日是牟梓汐參加沙城小考的日子,她不慌不忙的坐在大堂裡啃着粗糙的饅頭。
小二笑道:“喲,顧姑娘,你這是女扮男裝參加文考呢,要是被發現可怎麼好。”
牟梓汐聳肩一笑:“這文考又沒有說只能男人蔘加,再說了我只是打扮得中性了些。”
她喝了一口碗裡的清水問道:“小二,你們大漠到底分了多少民族呀,各民族有紛爭嗎?”
小二一邊擦着桌子一邊道:“大漠自從如今的皇上掌權後就一直在效仿中原,各族都學習中原話,民風風俗已經大不如以前了,所以很多族中長老對皇上很不滿,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人家可是一國之君,也就忍着。”
“就拿咱們沙城來說吧,邊關之城與沙漠裡的很多部落都有聯繫,也有了他們部落的習俗。我們謎沙族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祭奠大會,可是近些年,皇上下旨給禁止了,惹得族長不滿,準備聯合其他的族長上書呢。”
牟梓汐仔細的聽着不由問:“祭奠什麼?”
“祭奠沙神呀,你看這沙城風沙這麼大,不祭奠沙神我們那得被黃沙掩埋了。”
“如何祭奠?”
“這麼嘛,當然是選出族內最美麗的姑娘在祭祀臺上被日光沐浴七七四十九天。”
牟梓汐撕扯饅頭的手微微一頓:“那豈不是會死人?”
“死就死唄,總比家鄉被黃土埋了強。”
此時季元昊正從二樓走下,他冷眼撇了一眼店小二,走至牟梓汐身前道:“什麼時候開始文試?”
“還有一個時辰吧。”
季元昊點點頭,抓起牟梓汐的手就往外走。
今日天空並不怎麼作美,起先出現的太陽影子也沒了蹤影,灰濛濛的天空帶着絲絲詭異。
季元昊帶着牟梓汐往城門的方向走着,越往外走人羣越少,蒙面的人越多。
季元昊遞給她一張方帕道:“風沙大,把嘴鼻掩上。”
牟梓汐接過點點頭,眉頭皺得更緊。
“這剛纔還好好的天氣,怎麼說變就變,風沙還這麼大。”
季元昊帶着她來到城樓之上低沉着聲音道:“到了。”
牟梓汐往城外望去,滿目的黃沙隨着狂風不停旋轉着向沙城撲面而來,氣勢雄偉。
季元昊伸手一揮,黃沙便與他擦肩而過,他把牟梓汐護在懷裡。
牟梓汐觀察着這樣的黃沙天氣,不一會開口道:“四月天,恰巧是天氣變暖,氣溫回升的季節,這裡沒有天然的屏障擋風,當大風從西邊吹向沙漠時,它們就會逼近沙城,所以纔有了祭奠沙神一說。”
風漸漸的停息了,城樓上滿是風遺留下來的沙子。
她轉身看向城內,被吹倒的木攤,椅凳比比皆是,黃沙甚至淹沒了三分一的茅屋。
“你說,我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會不會就注意到我了呢?”背對着季元昊,她歪嘴一笑。
牟梓汐是最後一個趕到考場的人,官兵手裡拿着名冊高喊道:“顧青,顧青來沒有,在不答到,可就取消資格了。”
“到。”牟梓汐
喘着氣,稍稍彎腰答道。
官兵斜眼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就是那個中原人,你瞭解大漠嗎,你確定你能答得出所有的問題,要是不會趁早離開,免得丟臉。”
牟梓汐挺直了腰道:“我二嬸可是嫁來漠都的,你覺得我對大漠熟悉不熟悉,我的位置在哪?”
沙城剛經歷了沙塵暴的襲擊一片的頹廢,官兵隨意指了個沒有清理的角落道:“那兒。”
牟梓汐不甚在意的直直走了過去,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發下來的宣紙甚是有些粗糙,可是上面的字卻剛勁有力,一看就是練過書法很多年的人。
牟梓汐把宣紙展開,歪嘴一笑,果不其然,讓他們想辦法治理沙城的沙塵暴,還必須得讓簇中長老心服口服。
牟梓汐歪頭想了想,提筆揮墨,腦裡思緒不斷。不到一個時辰,她竟寫了整整四張宣紙。
監考的官兵一臉鄙棄,中原人就是矯情,寫這麼多有用嗎,族長的大公子可是在參選之內,肯定是大公子被選上入京。
隨着一聲鑼鼓聲,考場裡的衆人紛紛停了筆,起身往外走。
沙城的天氣還真是奇怪,此時正是正午,yan陽高照。牟梓汐皺着眉斜斜望天,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對話聲傳入了她的耳裡。
“風公子,這今日的文試如何呀?”
“父親教導的,我都寫了,只看皇上滿意不滿意了。”
“公子這可不能沒有信心呀,你可是咱們謎沙族族長的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選你入京呀。”
一位油光滿面的年輕人湊近那所謂的族長公子耳畔道:“公子可知今日筆試有位中原人,你也知道當今皇上對中原人及其友善,這恐怕會阻礙公子的腳步呀。”
牟梓汐在一旁默默聽着,時不時動動眼皮。
“那你的意思是?”
“你父親向來和官府的縣爺交好,你讓他這麼一抽不就行了。”男子伸手做了一個抽的姿勢,一臉奸笑。
“這不好吧。”族長公子微微一縮,輕輕搖頭。
“公子就不想得到皇上的親睞。公子也知道這紅遺族,蠱敖族都有近臣在皇上的身邊,你難道想讓謎沙族永遠都得不到皇上的賞識。你也看到了,這沙神又作怪了,以前還能祭奠沙神,如今皇上下旨取消了,我們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呀。你上了位,說不定就能救謎沙族一族人的性命呢。”
在男子的勸說下,族長公子猶豫的點了點頭道:“這事,我還得回去問問父親,各位告辭了。”
牟梓汐狹長的眸子望着他們,一羣見識短的傢伙,沙城百姓的命,我來救。
她傲然轉身背對着他們走回了客棧。
每次牟梓汐推門而進都能看見季元昊坐在桌上品茶,一副悠閒的樣子,神色淡漠得無人想要靠近他半分。
“如何?”
“還不錯,今晚陪我去做回賊如何?”
“這個主意不錯。我讓小二做了道爆炒雞丁,你將就着吃吧,等到了漠都食物就會精緻些。”
牟梓汐微微垂眸:“五爺,我說過我已經不是嬌柔慣寵的太子妃了,這些食物我以前也吃過,你不必擔心我,倒是難爲你陪着我了。”
季元昊起身柔了柔牟梓汐束得高高是黑髮:“傻丫頭,我說過的話,你總記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