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致每凡與人對敵之時貌似談笑自若,實則百般警惕。沐望雖兩度示好,但此刻敵我尚不分明。楊致今日的舉止較之平日的習慣很有些反常,似乎與沐望形同相識已久的故交,二人乍一見面徒生一種難言的默契。
與沐望陳設典雅精緻的座艙相匹配的是,客案上同樣沒有極盡豪奢的珍饈佳餚,唯香茗美酒與一方雪白的面巾而已。
楊致並不精於茶道,也能聞出一股淡淡的龍井清香。落座之後胸前突然涌上一股溫熱,不由微一皺眉,同時眼神也變得異常複雜起來。略顯牽強的笑道:“難得沐兄與楊某一樣,也對龍井香茗情有獨鍾。”
沐望眉角一挑,應道:“是嗎?只要侯爺喜歡,我便放心了。傳聞侯爺此番現身蓬萊,有一紅顏知己時刻追隨相伴,不知今日爲何沒有一同前來?”
楊致苦笑道:“沐兄說的是朱姑娘吧?我想沐兄是誤會了。沐兄想必也曾聽說過七喜之名,那朱姑娘也名列其中,不過是我新近收的護衛罷了,這什麼紅顏知己又從何談起?”
沐望淡然道:“侯爺年少有爲名動天下,即便無數懷春少女心中暗引爲夢中情郎,那也不足爲奇。”
楊致見他口氣雖淡,話裡的意思卻是認定他與朱靈兒關係非同一般。當下懶得再加辯駁,索性放開心胸岔開話題道:“多謝沐兄對我與那朱姑娘的關係如此關心,讓沐兄見笑了。我邀沐兄今日前來,既是爲我上次的唐突冒犯向沐兄謝罪,也是爲沐兄此番不吝出手相助而來致謝,不想倒讓沐兄反客爲主。當真令我好生慚愧啊!也罷,我本俗人,今日就在沐兄這裡沾些雅氣吧!不知能有幸得聞沐兄撫琴吟唱一曲否?”
“侯爺文武全才,何出此言?”沐望表情始終沒什麼變化,也不推辭:“前日江先生帶回的那一曲《笑紅塵》,便是令人感慨無盡回味無窮的佳作。若不嫌棄,便由我撫琴。由這歌姬唱上一曲,還請侯爺指點一
在如涓涓流水一般古雅清麗地琴聲中,靠近楊致這一頭的歌姬徐徐唱道:“春雨微,香風少,簾外鶯啼聲聲好。伴孤屏,微語笑,寂對前庭悄悄。當初去向郎道,莫保青娥花容貌。恨惶交,不歸早。教妾徒在煩惱。”
這是一首唐代情詞《漁歌子》,將一位深閨少婦對情郎既盼又怨的心境勾勒得入木三分。楊致原本對這些軟綿綿的詞曲沒什麼興趣,此時聽來卻是心頭別有一番滋味,眼神也愈顯複雜。
“我是個過慣了打打殺殺刀頭舔血日子的人,今日聽聞此曲,猶如盛夏酷暑之時突遇清風拂面。實在是妙不可言啊!”楊致心念一動,牽過歌姬的纖纖素手,嘻嘻笑道:“沐兄的琴聲固然高妙,這位姑娘地歌聲也婉轉動聽之至。”
那歌姬不量他當着沐望的面就這麼動手動腳的調笑,當即羞得滿臉通紅,連忙將手從楊致手中掙脫出來。慌亂不安的望向沐望。
沐望雖木然不語,但眼中已生出一絲惱意。楊致恍然笑道:“哦,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時情不自禁,沐兄應當不會這般小氣吧?”
自顧自的斟了杯酒,向沐望舉杯道:“若有失禮之處,萬望沐兄不要見怪。我借花獻佛,敬沐兄一杯。”
沐望愣了片刻,也跟着斟了杯酒,爽快的一飲而盡。輕咳一聲道:“承蒙侯爺厚愛。這兩名歌姬若是還看得入眼,我稍後定當相贈。我方纔已應侯爺所請撫琴吟唱一曲,不知可否能讓我見識一下侯爺高才?據傳侯爺精通音律,是親自撫琴而歌?還是即興賦詞?若是即興賦詞,只要詞牌相熟,我或可撫琴與侯爺相和。”
楊致搖頭笑道:“我只是會唱些俗曲俚歌而已,哪兒說得上什麼精通音律?對於撫琴就更是一竅不通了。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那我今日就班門弄斧,也唱上一曲以謝沐兄。”
拍了拍腦門道:“一時也想不出什麼佳詞妙句,我便爲沐兄唱上一曲《笑也依然》吧。這是一首市井俚歌。並無詞牌可言。我獻醜清唱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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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清了清嗓子,來回踱步柔聲唱道:“突然之間。夢若隱若現。對鏡一看,有私心雜念。你的笑顏不遠,讓愛星火燎原。借情止痛,借衣擋風,何難!就這麼罷了罷了,學青鳥躲在雲裡面。近在眼前,遠在天邊。誰也都不想不看不管,就這麼算了算了,忘掉那世外的桃源。等月上弦,夢也依然,笑也依然。”
“醉了雙眼,心就暖一點。先許的願,千里共嬋娟。思念變成了串,穿過大霧瀰漫。等到了愛,卻沒被你發現。就這麼罷了罷了,學青鳥躲在雲裡面。近在眼前,遠在天邊。誰也都不想不看不管,就這麼算了算了,忘掉那世外地桃源。等月上弦,夢也依然,笑也依然。”
楊致一曲唱罷,回身站定滿眼期盼的盯着沐望。沐望與兩名歌姬早已聽得癡了,連忙避開楊致灼熱的目光,又斟了杯酒,略一舉杯便自顧自的一口而盡:“此曲飽含萬千柔情,當浮一大白!”
韓紅的這首《笑也依然》,將兩位有情人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的無奈和刻骨地思念可謂演繹得淋漓盡致。
楊致唱得動了真情,眼圈已微微發紅。輕嘆一聲,自頸下取出那塊玄黃玉佩,勉強笑道:“沐兄,你可知我方纔這首俚歌是爲誰而唱麼?是爲這玉佩的主人。難道沐兄一定要如此這般試我一試才願意相信,我對這玉佩的主人是日夜思念,不敢片刻有忘麼?你真的打算讓我就這麼一直叫你沐兄麼?”
沐望霍地起身疾步向楊致走來,不想還未走近他身邊,二人與兩名歌姬驟然軟軟癱倒在地!
四人雖四肢綿軟無力,但開口說話並無阻礙。沐望眼中滿是驚駭的喊道:“來人!來人啊!”
應聲進來的是艙外那名守衛,不但毫無驚慌之態,而且滿臉不可捉摸地笑意,也並不動手相扶。
同樣癱倒在地的楊致嘆道:“如果我不是隱隱想到沐望就是我的玲瓏,我怎麼會隻身赴約?玲瓏,如果我不是以爲你有意懲罰於我,我又怎麼會故意喝下那杯酒?”
目光移向那名守衛苦笑道:“看來張兄今日下毒並非出自玲瓏授意了,害得我差點誤會了我家玲瓏。張兄,我說得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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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幾天諸事繁雜,沒時間也沒什麼心情埋頭碼字。諸位看官請放心,斷更是不會的,太監的可能性也極小。。。只是不知道能看到玲瓏重新出現的看官能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