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洗魔池準備。”
“蕩魔鍾!”
“驅魔煙。”
有條不紊的佈置下來,所有迴歸的修士漸漸平穩下來。
盤坐在一片乳白色水液之中,玄妙的鐘聲敲響,淡淡青煙嫋嫋飄散。
此刻,那些殺戮,那片魔域,恍如前世,慢慢的從記憶中淡忘。
最終留下的,是若有若無的戰鬥記憶。這些,終將會化作他們的戰鬥本能,存於血髓。
水池邊,是一隊隨時待命的白袍修士。
他們與別的修士不同的地方是,領口上繡的是一柄金劍。
這在斷嶽劍宗代表——金丹境。
天下宗門,金丹稱祖。到了金丹境,壽元比築基期翻了一倍不止。其力量之強大更是十個築基後期也不能比。
此時,他們全神以待。
“啊——”
水池中,忽然有人一聲嘶吼,雙眼圓睜。雙瞳瞬間血紅,看向四周,好像要將看到的一切都撕碎。
入魔!
“倉啷——”
一聲長劍出鞘之聲,一柄飛劍往那人身週一繞,將他帶了出來。
“我來。”
剛纔出劍的金丹修士剛準備將手壓到那人的頭頂百匯,將魔意壓制住,卻被秦鳴叫住。
秦鳴伸手往那入魔之人的頭頂一按。
“轟!”
——————
“俊生哥,快醒醒。”
“曉蓉?”
陳俊生的頭昏沉沉的,眼前人影模糊,但還是能看出,這是刻在骨子裡的模樣。
“曉蓉,你,不是……”
自己家境貧寒,雖用心苦讀,卻並無所獲。
青梅竹馬的曉蓉迫於家裡的壓力,最終嫁給了縣裡富家子。
心灰意冷的自己遠走他鄉。
不過是個文弱書生罷了,哪知世事艱辛?遇過山賊,當過苦力。幾次生死徘徊之後,棄筆從戎的陳俊生跟隨大軍遠赴邊疆。
多少袍澤的屍骨邊爬起來,成就了鐵血將軍的威名。
再回首時,已是威震一方的大將。
衣錦還鄉,當年的那個落魄書生端坐高頭大馬,曾經的意中人,陪着她那胖蠢如豬的男人,戰戰兢兢垂手而立。
功成名就,志得意滿。
“當年你棄我而去,現在,你後悔嗎?”
後悔嗎?
“俊生哥,你發什麼楞啊!我爹同意了!”
面前的一切猶如幻影,將陳俊生拉入現實。
“同意了?”
“嗯,爹他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低垂的皓首,明媚嬌豔。
再看看自己,一身儒服,二十郎當。
那權傾天下的鐵血功業,不過是一場幻夢,又怎比得上青梅竹馬,白首不離?
成親,生子。
守望鄉里,成爲人人敬重的鄉紳。
七十古稀,兒孫滿堂。
“俊生哥,這一輩子,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俊生哥。”
“俊生哥。”
“俊生哥……”
生生世世,相守相離。
如夢如幻,記得又不記得。
“俊生哥,你願隨我去嗎?”
“去哪?”
“去一個極樂世界,永生永世,我們再不分離。”
陳俊生沒有回答。
他的面前沒有了那嬌媚的容顏,有的,只有一股變化萬端的黑氣,和其中噴薄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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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從沒有陳俊生。
世上從來只有一個一心修行,一心練劍的劍宗弟子陳銘。
“俊生哥,你答應我啊!”
嬌媚的面容淚珠成線。
烏黑的魔氣“嘶嘶”作響。
回答的,是一柄劍。
劍從心中起,一意斬妖魔。
劍意!
“啊!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
一團黑氣被斬做兩半,怎麼也融合不到一起來。
“看清你的心中的魔障了嗎?”
一個聲音響起,一個白袍青年出現在陳銘身旁。
“弟子多謝少宗主點醒。”
“嗯,心魔爲外魔所引,但它也是你自己的心障。”
秦鳴伸手一點,那兩團魔氣化爲兩個圓溜溜的烏黑小球,落在他的手中。收起其中一個,遞過去一個。
“留着吧,因緣有果,世間的事從沒有什麼定數。”
陳銘躬身雙手接過。那小球一碰到他的手心,瞬間化爲一道黑線,纏在了他的右手中指指尖。
“以後我就叫陳俊生吧。”
秦鳴笑了笑,身形慢慢淡去。
外界,剛纔入魔的弟子身上,魔氣隱去,一股劍意沖霄而起。
“呵呵,我劍宗又添一位掌握劍意的劍修。”
“只不知這位師弟修的是什麼劍意?”
那些白袍人看向秦鳴。
秦鳴轉身而去,聲音傳來。
“有情無情之間,一念緣起,一念緣滅。”
那些白袍人一聽,看着還沒有醒來的陳銘,或者陳俊生,一個個“嘖嘖”稱奇。
“我劍宗一向殺伐果斷,竟然還有走有情無情道的小子。”
“怎麼說呢,還是經歷太少,這心境不夠穩重,以後的道途怕是不會一片坦途。”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洗魔池中,不時一道劍意亮起,激盪的靈氣,四處擴散開來。
從來實戰,就是鍛鍊劍意的最好辦法。
秦鳴已經不管這些,大步走到修煉靜室。伸手一揮,厚重的龍石落下,幾道封禁打在龍石上,將裡外隔絕。
“噗——”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口鼻中鮮血不斷“汩汩”涌出,整個靜室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
終還是傷了。
兩次超出修行極限的使用劍勢,加上三天不眠不休的殺戮。若不是自己的身體已經錘鍊到快要達到極限的程度,又有戰甲之助,恐怕肉身早就崩潰了。
特別是剛纔,爲了提取陳銘識海之中的魔氣,動用了本來鎮壓傷勢的神念,終是遇到反噬了。
還是修爲太低了啊!
識海中,自己身體所有的信息,都數據化的展現出來。
肉身錘鍊,靈力洗煉三十二次,魔力消磨八次。
靈力積累,煉氣九重輪轉九十六次。丹田擴充六十五次。
……
一項項數據,對應着自己的修行潛力。
因爲根據智腦的推理,上古時,那些大成就的修行者都是以大毅力積累自身的資糧,以待一飛沖天。
那些上古流傳的功法,與現行的功法對比來看,都是首重積累根基的。
智腦的測算與推理看來,不是現在流傳的功法不重積累。實在是乾元界靈氣越來越稀薄,已經支撐不起慢慢積累的消耗。
一個修士修行開始,若不趕快突破境界,最終會在破境之門前卡住,耗盡自己的壽元。
所以現在的功法,越來越急功近利,迅速將境界攀升。但因爲積累不足,往往難以更進一步。而且,因爲資糧缺失,戰力很有限。
但是自己不同,有着智腦的幫助和規劃,有着虛彌界的靈氣,要是不多積累一下,豈不是太可惜?
如果不是厚重到難以想象的資糧,自己又怎麼能有如此戰力?
一番調息之後,伸手拿出剛纔收到的小黑球,秦鳴輕輕一捏,“啪”的一聲,小球碎裂。
“你是誰?你敢拘禁本魔王的魔念,你是在找死嗎?”
一股黑氣在靜室中張牙舞爪的,囂張的嘶吼。
秦鳴面無表情,伸手一攝,那黑氣尖叫着,被慢慢吸入身軀之中,成爲修補傷勢的養分。
“有情無情劍意的意境,域外火蟻魔後的魔念,天魔浸染之法,顥天境勢力分佈圖……”
藉助智腦,秦鳴將所有有用的信息,慢慢分類,細細提取。
“果然,父親也失去信心了嗎?”
雖然不知道這片宇宙中,到底有多少界域,又有多少仙魔。
單從那顥天境勢力分佈圖上看,密密麻麻的都已是魔域,再難見到修仙者的世界。這意味着修仙者,最後的庇護之所,不多了。
而乾元大陸之外的空間屏障一旦消失,整個乾元大陸便會淪爲那些魔物的獵場。
“這是讓我,最後體驗一番世間的繁華?”
父親執意要自己離開,其用意,必定還有更深的意思。
秦鳴不知道以現在的形勢,乾元界還能躲的了多久。三年?五年?
“你放棄了?我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