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就貓在房間裡有好幾天了。每天有那個乖巧的小夥計來給她送三餐,都是她愛吃的。但她因爲不活動,所以每次也吃不了多少。
果然都只是這一個夥計來叫門,再沒有旁人來打擾。喬雲一開始時還挺滿意的,可是時間長了,心裡卻犯起了嘀咕。
這回,小夥計又來給她送開水,她就問他:“上次來找我的那位先生,就是我們一起的當中,年紀最大的那位,他沒再來找過我嗎?”
她是指的李白。那天李白吃了她的閉門羹,就再沒來找過她。他是不知道她搬到了哪間呢,還是生氣了不再理她了?喬雲想,應該不會是後者吧,李白大哥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更不會跟她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一定是李白大哥還去我原來的房間敲門,估計那間裡早就換了別的住客,而這個小夥計聽話,不告訴他我搬到哪兒了。喬雲判斷。
其實,既然曹丕不來打擾,見一見李白大哥也無妨啊,也不能總這麼一個人悶着。本來她和李白、武諤三個人就是路過這裡,要趕回長安的,只是落腳休息而已。卻沒想到耽擱在這兒了,一住就是這麼多天。哼,都是那個曹丕鬧得。
這裡大概就是從洛陽到長安中間的一個小城市吧?喬雲分辨不出這是哪裡。自從住在這兒,只有第一天跟着李白、武諤出去吃過一次飯,感覺地方不大,根本沒有長安和洛陽繁華。不過看樣子也不賴,至少應該是個城市。
她就想等小夥計再來時,問問李白這些天找沒找過她。如果下次李白再找她,就請他來這裡。反正現在曹丕已經知道她住這間了,連書稿都送到這裡來了,還有每天的飯菜,不是李白就是曹丕吩咐送過來的。既然曹丕不來打擾,就沒必要再隱瞞她的行蹤了。
喬雲問小夥計李白的情況,小夥計說:“姑娘不知道嗎?上次和您一起入住的兩位先生都退房了,如今這店裡只住了兩位客人。”
“什麼?全店裡就住兩個人?包括我兩個,還是除了我還有兩位?你們這兒的生意這麼蕭條嗎?我來的時候明明看到出出進進有不少客人呢?”喬雲很疑惑地問。
“包括您兩位,除了您只有一位。”小夥計說話口齒很清晰,“不是生意蕭條,我們這兒一向都是顧客盈門的。是那位先生,把這裡全都包下來了,不許再接待別的住客。他自己住在了之前您住的那間。”
“把這裡都包了!哪位先生?就是讓你來送書稿的那個?”喬雲一下子就猜到了,這正是曹丕的一貫風格。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本性難改。總是信誓旦旦地說改,卻連這點都改不了,更不要說別的了!
“對,就是那位曹先生。他包下了這裡,讓我們好生準備,說是今天晚上要在這裡請客,光吃的和酒,我們掌櫃的就辦了三天貨。”小夥計很興奮地告訴喬雲。
“知道了,你去吧。哦,對了,你等一下。我問你,這位先生每天都出門嗎?還是就待在房間裡?他在房間裡都做些什麼?”這回變成喬雲反過來打探曹丕的行蹤了。
“回姑娘的話,曹先生基本不太出門,出去的話也都很快回來。他都把自己關在房裡,好像是在寫字。至於寫什麼,小的不認識字。”那小夥計還是那麼乖巧,說到不識字,好像還有點兒害羞的樣子。
“好了,你去忙吧。”喬雲明白了,曹丕不來打擾他,是在專心寫劍術資料。他這回還算是守信,說寫給武諤,他還真認真地寫了。
那,李白呢?李白自己回長安了嗎?他走了都沒跟我辭行,他是真生我的氣了?
哎,喬雲怪起自己來。
自從來唐朝,一切衣食住行全都是李白照顧她,尤其是幫她引薦認識了那麼多人,聯繫到裴旻劍聖學習劍術,還有那麼多計劃內和計劃外的一應安排,李白沒少爲她操心、費力又花錢的,她怎麼那天能那麼決絕地把人家拒之門外呢?
李白大哥一定是生我的氣了。得抓緊回長安去了,去向李白解釋,並且要向他表示真誠的感謝。
本來拖着不走,是爲了躲避曹丕。現在倒好,不必要躲的人全都走了,卻只剩下自己和這個冤家兩個人,住了這麼大的一座樓。
喬雲無所事事地躺着,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再胡思亂想一陣,她看到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已經是黃昏的顏色了。
“姑娘,曹先生說,讓您梳洗打扮換身衣服,晚上有好多客人來,都是您想見的人呢。”那個小夥計又在門口喊話了。
“哦,你進來吧。”喬雲起牀下地,給小夥計開門。
“姑娘,曹先生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您。”
小夥計捧了一個挺大的箱子,看樣子不輕。
“好,放這兒吧。”喬雲說,然後打發小夥計走了。
她關好門,打開那箱子。
一大摞書稿,果然,有勾踐的、劉秀的,每個人的劍術整理得都很細緻,字跡也非常工整。可以看出,曹丕是沒少下工夫,都快趕上在劍壇時幫她寫的那些越女劍和他的劍法那麼認真了。
再看,還有一套新衣服,從內衣到外衣到鞋子到頭飾,全都是白色系的,但是面料極其考究,不亞於楊貴妃賜給她的那些。款式,也是她喜歡的那種,飄逸的、不暴露的。
他剛來唐朝,能買到這樣不容易買到的款式,真是難爲他了。喬雲想着,心裡竟莫名地感動了一下。
箱子裡面還有一個盒子,裡面全是各樣首飾,也都是以白色爲主色,質地和做工都極考究,一看就很值錢。再看,裡面還有一張字條:
“雲兒,上次鶉蛋裡的戒指,不是挑戰武諤的。他送你的你還可以戴,我送你的,是早準備好的。碰巧,也是一劍穿心。只不過他的心是一顆,我的是兩顆連在一起的。
你不要多想,就是一樣裝飾品而已,看着好看,就買了給你留着了。無關婚約的,你不要有思想負擔。
還有,這些首飾,是在這裡現買的,爲了讓你今晚有個好的心情見他們。這裡沒有女夥計,我就把你用慣了的小梅幫你調過來了,讓她伺候你,希望中你的意。老曹。”
哦?他要在這裡請劍客們聚會啊!這主意倒是不錯。這大唐出了多位劍壇代表,他要在這裡召集這些人,還真是有創意。什麼?他還把小梅給我調來了?他可真行啊,纔來這兒幾天啊,都能調派公主府的丫頭了!
“姑娘,小梅姑娘來了,可以讓她進去嗎?”還是那個小夥計,真是守規矩,這麼多天了,從來不冒失地敲門,都是這麼不高不低的聲音在門口通報。
喬雲開了門,果然是小梅。
“小公主,都這麼長時間沒見您了,真想您啊!”小梅一進門就很激動很親熱的樣子。在這個唐朝,小梅是她比較親近的同性又同年齡段的人之一了。還有一個是錦薇,曾經把她誤當成帥哥愛慕過的那個女孩,如今她已經有了相愛的人了。
“小梅,是曹——曹先生找你過來的嗎?”喬雲差點兒說出曹丕的名字,但她又臨時改了口。這唐代人也知道歷史上三國有個皇帝叫曹丕,她料想曹丕來這裡不會報真名的。既然夥計已經說過曹先生,看來他沒有改姓。
“是啊,原來,他就是小公主您一直惦記的心上人啊!果然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小公主就是好眼光!連公主殿下都對曹先生讚不絕口呢。”小梅說。
“什麼?玉真公主殿下也見過他了?”喬雲沒想到,李白說把曹丕安排在玉真公主的別宮,他竟然和玉真公主都見過面了!
“是啊,李白先生安排曹先生住在終南山的別宮等小公主回來,還調我和小新去伺候。公主殿下回京路過別宮,他們還一起喝過酒呢,我就在桌旁伺候的。公主殿下一個勁兒地稱讚曹先生是青年才俊,說他和您真是天生的一對兒呢!”小梅小嘴兒巴巴地說着。
這個曹丕,他什麼時候學會公關了?把我周圍的人先搞定,再逼我不得不就範!哼,這個傢伙,他這次看來是鐵了心帶我和他走了,再回去他那個鬼三國!我可不想去,尤其是不想再見到他那個恐怖的老子了。
“行了,你幫我打扮吧。”喬雲不想再談論曹丕了。
時間掌握得還真準,喬雲這邊剛打扮妥當,就有人來敲門了。
肯定不是那個小夥計,他從來不敲門的。大概,是曹丕來了?
小梅很有眼力見兒地去開了門,果然是曹丕。小梅懂事地施了個禮,然後就出去了。
“雲兒,讓我好好看看你吧。你真美,我的眼光還不錯,我挑的布料和款式,都沒用裁縫來量,我就寫出了尺寸。”曹丕沒有像那天那樣來抱她,只是有一段距離地站在那兒欣賞着她。
她也看清楚了他。他比最後一次見面見老了,甚至比在劍壇時也顯得老。在劍壇時他都三十多了,這回他說他才二十八啊。曹丕的臉色不太好,眉眼間也有疲憊的神色。哦,難怪,他寫了這麼多書稿,不熬個幾天幾夜是不可能的。
“這些書稿,謝謝你了。”喬雲客氣地對他說。
“雲兒,怎麼這樣跟我說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走吧,客人都到齊了,都等我來接你開席呢。”曹丕這才走到她近前,想來拉她的手,卻又停下了,好像是怕她不高興。
“你把這裡的劍壇人都請來了?”喬雲倒是很自然地問道。
“是啊,這大唐果然是發達盛世,出了好幾位劍壇代表。有裴旻將軍、公孫大娘、李白,加上虯髯客和咱倆,哦,還有,我多請了一位,雖然不是劍壇的代表,但也不是外人,曾經也是劍術高超的人物。我請她,是爲了感謝虯髯客大老遠地親自陪我來。”曹丕說。
“是紅拂女前輩!”喬雲接過話去。
“雲兒,你也知道她?聽說,她本來和虯髯客年紀差不多,現在已經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了。但是虯髯客這次來,還總是去纏着人家。每次和人家見面回來,這傢伙都是心情大好,一臉幸福滿足的模樣!雲兒,這就是真正的愛情吧?”曹丕滿眼含情,上來拉住了喬雲的手。
喬雲沒再拒絕,任由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一起往門外走去,說:“走吧,我也想和他們聚聚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