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諤嘆了口氣,喬雲卻沒理他。她知道他感嘆什麼,可是他想要的,她不能給他。所以,除了迴避,沒有別的辦法。
喬雲就自己在門外散步,武諤就在身後跟着她。這樣走了一會兒,武諤有點兒後悔剛纔嘆氣了,就想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
他追上她,說:“雲妹,等我傷口封上了,你也教我你的劍法好嗎?就像你教給公孫大娘的那些。”
他是真想學,那劍法太絕妙了,自己還叫過她師叔,她都沒教過他,真是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了!
“我教她的,都是越女劍和——和我自己練的一些劍法。”喬雲差點兒沒說出是“現代女子花劍”來,臨時改口說是她自己練的劍法,“都是適合女孩子的,你不用學的。”
“不。憑什麼?你能教她,都不肯教我,我白叫過你那麼久的師叔了!”武諤好像真有點兒傷心了,撅起嘴來。
“諤兒,我話還沒說完,你就哭?”喬雲看他那樣子還真好玩,委屈的樣子,真像是要哭了。
“誰哭了?我纔沒哭呢。不過,你要是不答應教我,我就真哭。”武諤的樣子更可愛了。
“我沒說不教你啊,你要是想學,我就把越王勾踐、光武帝劉秀還有——還有魏文帝曹丕的劍法要領給你寫出來,等你傷好了自己練就行。現在不許練,你必須要先養好傷。你聽話,我纔給你寫。”喬雲和藹地笑着說,彷彿是對一個年幼的小弟弟。
“這些劍法我是很想學,但是你不能光寫,你還要手把手地教我。”武諤還是撒嬌地說。
“你可真是個小孩兒,真好玩。行,我先幫你寫下來,等你傷好了,你照着劍法練,我也幫你。有什麼做不到位的,我就伸手幫你改過來。這樣總行了吧?”喬雲繼續哄小孩一般地說。
“行,就這麼說定了。雲妹,你真好!”武諤高興了,想擡腳跳一跳,卻抻疼了傷口,“哎喲!”
“疼了吧?快回去躺着,我給你寫劍法,你睡一覺。”喬雲扶起他,一起進了屋。
“雲妹,你到炕桌上來寫吧,我想看着你些。”武諤靠在被子上,央求着喬雲。
“行,就聽你的。但是你不許一直看,看一會兒就得睡覺。”喬雲也的確得到炕上寫,這小屋真是太侷促了,沒有正經的桌子,更沒有舒服的椅子。
喬雲就把筆墨拿到炕桌上,坐在那兒寫起來。武諤就靠在旁邊,看着她寫。
“諤兒,你躺下,聽話。你不聽話,我就不寫了。”喬雲看他坐了半天了,怕他累,就說。
“我不累,我不躺下。”武諤像個任性的小孩子,就是不肯躺下,就坐在桌邊看。
“聽話,不聽話我就硬放倒你了。”喬雲這會兒覺得他就是個不聽話的小孩,他總這麼看着,影響自己的思路。再說喬雲的毛筆字寫得不好,最是不喜歡示人,所以更不喜歡被人看着寫。
喬雲說完,就爬到他這邊,想把的頭他按到枕頭上。武諤的後背怕沾熱炕,就本能地向相反方向翻,“你別碰我這兒,炕太熱了。”
武諤說着,就順勢把雙手搭在喬雲的肩膀上。兩個人這麼在炕上一折騰,不知誰的動作有問題,喬雲躺下了,武諤卻壓在了她的身上。
啊?怎麼會這樣?好尷尬啊!喬雲掙扎着想起來,武諤卻不下去了,也許是他的傷痛使不上勁兒,就像在井邊時,也許他是故意不想起來,反正喬雲是動不了,又不敢使勁兒推他,怕弄疼他的傷。
“諤兒,你試着動一動,讓我起來啊。”喬雲跟他商量。
“我不,我不……”武諤朦朧地說着,眼神卻變得迷離起來。
喬雲感到他的身體在顫抖了,嘴脣也在顫抖,整個臉都變得和平時不一樣了。天啊,他的那個地方,竟然變成了幾倍的樣子,擱得她的大腿都有點兒疼了。
武諤的喘氣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臉也更紅了。喬雲緊張極了:“諤兒,你快起來,不然我使一勁兒弄疼你傷口了!”她還是不忍對他強硬,還是儘量用語言求他。
“喬雲,諤兒!你們在屋裡嗎?”是李白,已經到門口了,“這大白天的,你們關這麼嚴實門,也不怕悶呢!”
門沒閂,李白連敲都沒敲,直接推開就進來了。
這會兒太陽正足,強烈的光線跟着李白一齊進到了屋裡,把炕上的一幕照得清楚分明。
喬雲一把推下去武諤,一伸腿,炕桌被她踢歪了,倒滿墨汁的硯臺就在向下滑的一剎那,李白一個箭步衝過來,接住了。炕蓆沒被弄髒,李白的一隻手黑了。
“大哥,你來接我們了?”喬雲理了理被弄亂的頭髮,起來穿鞋下地。
“師父,我錯了。”武諤紅着臉,小聲聶諾着,也匆忙穿上鞋,跑了出去。
“大哥,我們儘快走吧。”喬雲沒解釋,直接就請求。
“喬雲,我知道你和他在這兒待得不舒服,我這不是剛從長安趕回來,就趕緊來接你了嘛。什麼也別說了,你需要收拾東西不?我們即刻動身。”李白說着,在水盆裡簡單洗了洗手上的墨汁,就向門口走去。
“沒什麼收拾的,本來也什麼都沒帶。我把爐子押上,免得公孫大娘回來晚了讓煤煙嗆到。好了,走吧。”喬雲押好爐子,轉身幫武諤拿好藥,跟出門來,又回手把門關好。
“我一個人騎不了三匹馬,我們現在是三人兩馬,喬雲啊,你是和大哥騎一匹,還是和諤兒騎一匹?”李白問喬雲,表情和語氣都很自然,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撞到。
“師父,讓師叔和您騎一匹吧。”武諤卻還是尷尬得要命,連忙這樣說。
“好,上馬。”李白也沒多說,喬雲翻身就上了李白的馬。
“喬雲,剛纔的事,你也別太怪諤兒了。畢竟你都和他訂過婚了,在大唐,訂婚和結婚的區別不大。他能這樣對你,已經是控制再控制了。你懂嗎?”李白騎在馬上,對身前的喬雲說。
“大哥,不用勸我,我不怪他。這孩子挺老實的,我也很感激他。等回去了,我還要抓緊把答應教他的劍法都寫給他。”喬雲強作平靜地回答道。
“喬雲啊,大哥這麼急着來接你,還因爲有人來找你了。我沒敢直接帶他來,我果然是對的,要是剛纔讓他撞到,我的諤兒怕是這會兒不死也殘了。”李白說。
“曹丕來了?!”喬雲抑制不住激動與興奮,這句話說得聲音很高,後面的武諤也聽到了。
“他現在在哪兒?”喬雲連忙把聲音放小,問李白。
“我把他留在長安了。這邊,幾乎人人都知道你和諤兒剛訂過婚,他來了,非得把這洛陽城給掀翻了。我可不敢帶他過來,我把他臨時安排在玉真公主的別宮了。我沒敢讓錚管家在那兒,把小梅和小新調回來幫你伺候他了。要是讓錚管家見了你的那位大帥哥,非給他睡了不!”李白說,不像調侃,倒像是真事。
“謝謝您,大哥,又多給您添了不少麻煩。他還好吧?”喬雲問道。
“還好吧,他不是自己來的,是虯髯客送他來的。他先走錯了路,說是遇上臺風,把他吹到扶餘國去了。虯髯客真熱情,不但幫他安排船,還親自陪着也來了。”李白說。
“虯髯客也來了?太好了!這回劍壇的人都上大唐來聚會了!”喬雲真是高興,她也非常想念那些劍壇的朋友們。
“不過,喬雲啊,大哥現在還真想再勸你一句,你可要想好了,諤兒這小夥子其實真是不錯,關鍵是他對你誠心。大哥不是對你說輕薄的話啊,就這麼和你同居一室,還睡在一鋪炕上,換了別人,肯定就不是這樣了。”李白說。
喬雲沒說話,在他身前低下了頭。
“大哥是爲你好,武諤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他雖沒有什麼顯赫的功名和爵位,但是他家的資產夠雄厚;人不是什麼將軍,但是武功夠好,保護你富富有餘。關鍵是,你和他在一起他全都聽你的,凡事還都不給你添煩。嫁給這樣的人,其實比嫁給曹丕那樣的帝王舒服,而且舒服多了。”李白是很誠意地從喬雲的角度幫她分析。
“大哥,其實這問題我不是沒想過,在和高適做選擇的時候,武諤的這些優點我都想過。他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我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可是我不可能留在這兒的,這您知道的。所以,我不能坑了人家男孩子。”喬雲真誠地說道。
“是啊,你就是因爲這個身世,錯過了不少好機會。先前你去劍主那兒和劉秀那兒,想必也有不少優秀的人選吧?劍主那兒條件不好,也就算了。劉秀那兒其實也不錯,不比大唐差。再說皇帝就是你的結拜大哥,留在那兒多風光啊。你不如在那兒選一個嫁了。”李白說。
是啊,李白說得對。自己這麼折騰,還是既沒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沒回到劍壇,更沒怎麼和曹丕在一起,還不如留在鄧禹那兒了。錯過鄧禹,她後悔過,不止一次。尤其是這次又來到洛陽,看到曾經的城市,物是人非,她多傷感、多難過!
已經錯過了一個好人、一個好機會、一段好姻緣,要是再錯過武諤,將來會不會也像後悔鄧禹的事後悔現在沒選擇對呢?喬雲在問自己的內心。她糾結,就快要見到曹丕了,此刻,她反倒不像之前那麼急着想見到他了。
路上走了幾天,喬雲都是自己獨住,李白和武諤住一間。李白每日喝酒,以前都不怎麼讓武諤的,這回武諤主動跟着他喝,只喝不說話,有時邊喝邊流淚。李白知道他心裡苦,也不多說多勸,他愛喝就喝吧,酒能麻醉他,就讓他暫時心裡不那麼難過罷了。
“大哥,諤兒身上有傷,喝這麼多酒不好吧?”這天,喬雲過來找李白,碰巧看到武諤喝得醉爛如泥。
“喬雲啊,他的傷早好了。他本來就是一點兒皮肉小傷,他是故意裝着不好,好讓你留下來陪他。他好像還故意自己又把傷口弄壞過。”李白說着,就把醉了的武諤架到牀*上,掀開衣服讓喬雲看他的傷。
果然是啊。後來那幾天都是公孫大娘幫他換藥,她都沒看那傷口。果然是,已經癒合過了,他自己又給弄開。這孩子,還真是,爲了她,也真沒少動心思。
“哎,我對不起他。”喬雲說着,眼圈紅了。
“喬雲,你要是先認識諤兒,後認識曹丕,會喜歡諤兒嗎?”李白問她。
是啊,這個問題,當初因爲鄧禹她就問過自己。她不知道先認識武諤會怎樣,因爲武諤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更多的還是覺得他是個小弟弟。最近以來的朝夕相處,她對他是有感情的,但至多也就算日久生情,或者再多的是理智讓她知道,這個人對她更好,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鄧禹,她曾經告訴過自己,如果早於曹丕認識他,她或許會愛上鄧禹的。
“大哥,我有點兒不太想見曹丕了。”喬雲猶豫着對李白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