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墨並不以爲,他帶流月公主出來有什麼不妥,至少,他說帶她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允諾。包括提親的意思他都沒有透露一點。
流月悽婉一笑,“是啊,宿墨皇子心裡牽掛的人是唐大小姐,對流月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妥,更沒有什麼可複雜的。”
說完的時候,心裡卻在輕輕地淌着血,這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是不由她,而她能做的,只是順其自然。這個時候,她都有點羨慕那個叫唐子煙的女子,羨慕她雖然身爲商賈之女,卻有這麼多的皇子對她傾心。
那日在船上,看到唐子煙穿着湖藍色的衣服與海水渾然一體,她站在巨大的氣浪前,將那些海水遠遠地阻隔在外,支撐着唐家的大船往岸邊走去。
那水汽之中,她臉上的不平凡之處流月看的清清楚楚,並且對她那種堅定深感佩服。
若知道,宿墨心中藏着這樣的一個女子,那她也不會千里迢迢,不顧危險和風浪,隨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還要聽另一位公主譏誚。
“牽掛也無用,她心裡有別人。流月公主,我們不談這些好嗎?”宿墨皺了皺眉頭,已經邁步先往自己住的偏殿走去,流月手裡握着那包茉莉花茶,漸漸的被捻成了粉末,最後灑了一路,彷彿是少女的心事,碎了一地的靈性。
那些逝去的光陰,那些兒時最記憶鮮明的事情,總是像波浪一樣緩緩的漾過來。
那時候她纔不過七八歲,宿墨十三歲。他們一起騎着馬在草原上疾馳,宿墨說,他喜歡肖國那獨特的大草原。因爲整個新月大陸,除了肖國有那樣美麗的大草原,別的地方都是藍色的大海。
他說,草原讓他想到自由,想到馳騁,想到鍵馬與牛羊。她那時候曾在陽光之下,在草甸之上,玩笑說,“如果喜歡就留下來啊,肖國的地方這麼大,總有一處可以讓他安家。到時候,她就求父皇把那塊地賜給他,到時候牛羊成羣,他和她就可以這麼盡情地草原上馳騁。”
那時候,宿墨在陽光下笑的燦爛的比那彩虹都豔麗,他說的那句好的,到現在都在她的耳朵邊上回響。
那時候,她的心裡比吃了蜂蜜都要舔,甚至,她感覺到了天堂的味道,就在那天下午,那片陽光之下,那片草地之上。
她那時候就知道,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宿墨。所以這一次,他提出來,要帶她出來的遊玩的時候,她纔不顧父皇和母后的提醒,執意地跟着他來到了承啓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宿墨他只是爲了唐子煙。
一滴淚落下來,落到了手上,又落到了塵裡,轉而不見。
一會兒,從房間裡跑出來一個丫頭,慌里慌張地走到流月公主身邊,上下打量,“公主,你沒事吧,你不是說跟宿墨皇子一起出去的麼,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怎麼哭了,是誰惹你了?”
一連串的問題讓流月有些頭疼,她不管丫頭臉上的疑惑與擔憂,只是擺了擺手,“晚宴我不去,就說我不舒服。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明日一早,我們隨宿墨皇子一起回國。記着,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準和母后和父皇提起,否則,小心你的舌頭。”
說完,狠狠地瞪了丫頭一眼,然後回房間狠狠地把門摔上了。
這時候小丫頭才發現地上掉着一個袋子,裡面是碎成了粉末的茉莉花。
她拾起來,正欲問問公主要不要,又想公主親自丟在這裡,恐怕不要了。她想想正好拿着縫一個茉莉花的香包送人玩,就自己收起來拿走了。
唐府,夜色朦朧。伶雲不在,身邊像是少了許多的人一樣,連空氣都變得十分的安靜。這讓唐子煙一度不能忍受。
今晚,她從佛經上看了那幾句話的含義,從中發現了元力的奧秘。
只要修煉心經,她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元力,而這些元力正是意念從大自然吸取的。這個發現讓她興奮不已,一度難以入睡。
她沒有想到孃親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她這個秘密,在唐府苦苦追尋了這麼久的秘密沒有得到答案。這些日子卻在偶然之中得到了這個答案,實在是叫她欣喜不已。
如果伶雲在,一定會欣喜萬分,此時恐怕都會大喊出來的吧。
這時候,門外突然有極輕微的聲音,唐子煙警惕地問,“誰,是誰在那裡?”
唐子煙迅速穿上了鞋走出房間,卻看到如雪正轉身急急忙忙地要離開,唐子煙想起上世的事情,突然心裡不快,“如雪,是你嗎?”
如雪知道被認出來,此時不吱一聲的走恐怕不太合適,只好停下腳步,有些孽諾地走到唐子煙的身邊,“大小姐,我本是想過來瞧瞧,大小姐有什麼需要的沒有。聽到房間裡沒有聲音,我正準備離開呢。”
“如雪,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來我房間,這些話我早就讓伶雲告訴過你和小喜了。你和小喜只是粗使丫頭,負責院裡的一切事務……”唐子煙的語氣有點沉,如雪聽了有些害怕,立刻跪倒地上,“大小姐,如雪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擔憂大小姐。從回府到現在,大小姐一直沒有出房間,而且房間裡沒有一點聲響……小梅子姐姐與張勇好像,好像有什麼事情又出府了……所以我才,我才半夜起來去大小姐門口。”
如雪說完,就擡起頭來看唐子煙的臉色,此時唐子煙的心裡早就厭惡透頂。對這種七竅玲瓏的丫頭,她恨不能馬上打發出去。但她心裡明白,這是柳月安排到她身邊的,如果打發出去,她還會以別的藉口再安排別的丫頭進來,乾脆不如就用這個丫頭。
“既然你是好意,我也不怪你。以後記着就好,不要再用這樣的方式來我房間門口,否則,我就把你趕出府去。”說完,唐子煙擡頭看了看眼,突然看到月亮周邊竟然有一個大大的風圈,她心裡微微起了波瀾,明天宿墨就要離開了,這會讓他有危險嗎?
想到這裡,又微微嘆息,他是帝王之命,只要她不再介入,就不會有別的意外。
想到這裡,唐子煙搖了搖頭,轉身進了房間。心底的那份痛像是漣漪一樣擴散開,她一時難以自抑,不得不繃緊臉頰以抗拒那種離別的傷痛感染到內心裡平穩。
因爲她發現,只要內心裡的情感起伏,那元力就能很難收集,增長,甚至有發散的跡象。這也不難理解,爲什麼那天在香山寺時,她救了宿墨之後,元力不僅沒有恢復,而且還白了一縷頭髮。
她不能動情,尤其是愛情。這是多麼痛苦的一個結果,又是多麼無奈的一個結果。她早就打算遠離宿墨,可是沒想到上天還是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她約束。
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這些所謂的磨難,所謂的痛苦都是上天故意設好的嗎?
她推門而入的時候,就聽到如雪離開了。她回想起如雪說的那些話,張勇和小梅子一起出去了,不由微微嘆息,看來,張勇還是選擇了小梅子,而非伶雲。
不由地微微心疼,若是那丫頭回來,不知道又要怎麼樣呢。
微有些頭疼,看着已深的夜色,唐子煙和衣而臥,這是她第一次不能好好安睡。
夜色之下,夜風微起,張勇和小梅子坐在岸邊,聽着海浪起伏。
天上的星辰有些暗淡,但似乎並不影響兩人的心情
“謝姑娘她現在還好嗎?你有沒有再經常去看她?”小梅子聽完張勇的故事之後,深深爲之感動。
之前,她還覺得大小姐安排她和張勇去書院取書不妥,但現在她明白了,大小姐做任何事情都有她的道理。
一直以來,因爲伶雲和張勇互相喜歡,所以默默無聲地在背後祝福,可是沒想到今天與張勇談了一會後,才發現他們纔是真正的知已。
張勇淡淡一笑,“大小姐及力成全,但是紫盈她不願意再回到過去了。她已經全身心的傾負於白應煥,我們的一切都已經成了過去,再挽不回了。”
此時夜風吹拂,有淡淡感傷瀰漫,小梅子擡起晶亮的眸子,指着天上的繁星說,“有許多的的事情都會成爲過去,許多的人也會彼此放手,但是在一起的日子,不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樣,已經凝成永恆的姿態了嗎?”
“是啊,我不應該難過,應該感謝,有生之年,認識了她。那段日子,她給我的快樂,比這世上任何人給的都要多。”張勇嘆息一聲,低頭,彷彿又回憶起了那些快樂日子,嘴角不由浮現了點點笑意。
這時候小梅子突然凝神,看着張勇問,“比伶雲姐姐帶給你的歡樂還要多嗎?”
這話一出口,小梅子立刻就後悔了,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問起這些事情。
可是張勇漸漸地回過頭來,看着小梅子說,“我對伶雲只是尊敬,只是聽從,她是大小姐身邊的婢女,自然要比我們身份高出許多。這一點,我之前沒有看明白,但是現在我清楚了,我對她的感情不是喜歡……”
說到這裡,張勇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鞋子,臉上的神情十分的放鬆,像是如釋重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