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那層波折,唐耀是不會查覺的,只有唐子煙明白,此一生註定是孤寂。她的占卜術,是一個讓她復仇的工具,亦是愛情的枷鎖。
一點一點的沉寂,最後當心變得不再波動時,唐子煙已經不想讓別人輕易地就撩撥起內心裡的那種想法和衝動。
“爹,我知道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船行的事情,這些日子讓爹受累了,過了海神祭祀,我們都可以休息了。”唐子煙說完,看到唐耀的臉色一沉,顯然,大船遭受白蟻的事情,現在還沒有解決的辦法,海神祭祀雖然有了熙國的船幫助,但是,唐府大船抽底重做,這樣大的工程,顯然,讓船行再次受創。
唐耀張了張口,看到唐子煙疲憊不堪 ,似乎又將嘴邊的話嚥到了心底。
十六歲的唐子煙站在夜色之中,更顯單薄,儘管她臉上的堅定讓唐耀相信,不管遇到什麼風波,她都會幫着唐家度過。但是看到她疲憊的雙眸裡那一絲關切,唐耀的心在那一刻還是軟了。
作爲爹,這些年來給的她太少,在那些最爲快樂的時光,他卻爲了生意將子煙和子安交給了白慧春,任由她們母女折磨姐弟兩。
心裡一陣陣酸意,唐耀揉了揉額頭,“沒事了,你也早點休息。還有,我讓廚房給你留了點粥,你去喝一點,再睡。”
“謝謝爹,我會喝的!”唐子煙轉身的時候,雙眸裡已經是含着淚水,要多少時光,才能感受到爹孃的溫暖。
如果子安,子安也能感受到唐耀這樣的關心,那他該有多高興。
記得唐耀遠行的時候,曾給他買過一把短劍,他把那把劍視如生命。後來被唐永強搶走,子安爲這件事情哭了好久。
步伐也有點重,唐子煙回到房間,看到伶雲正盯着一碗粥發呆。剛剛平復的心情再度柔軟,“伶雲,怎麼還不睡。”
“大小姐,粥都熱了五次了,你再不回來,這粥又涼了。”伶雲忙起身,端起粥來摸了摸,覺得還有熱意,嘴角微微笑了。
一臉的睏倦也不覺得,竟然精神抖擻地替唐子煙脫去了外衣,爲唐子煙卸妝。
“小姐,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了,伶雲都擔憂死了。老爺送粥來的時候,都已經是二更天了!”伶雲嘆息一聲,看到唐子煙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一眼,就停下手裡梳頭髮的動作,“大小姐,伶雲心疼你……”
“伶雲,子安睡了嗎?”唐子煙突然想到子安,也不知道他現在餓不餓,不如把粥給他送過去,正要問,聽到伶雲說,“晚上飽飽吃了一頓,早睡了。我們沒有告訴公子,說大小姐去柳家,只說大小姐出去有事,讓公子先睡。”
“這就好!”唐子煙欣慰地起身,走到桌邊端起粥,輕輕地喝着。
是銀耳紅棗湯,喝起來,份外的香濃,畢竟這裡有着唐耀的濃濃父愛。嘴角含笑,心裡不由一次又一次對孃親說,娘,您在天有靈,總該欣慰了。現在雖然還有許多的風浪等着唐府,但爹爹對子煙和子安十分好,以後一家人齊心協力,不會再有任何問題能難倒我們了。
伶雲看的呆了,一時又反覆琢磨,聽到唐子煙問她想什麼,伶雲才笑說,“大小姐雖然精神不好,但心情似乎好的很,剛纔喝粥,那麼入神。伶雲叫了幾次,大小姐都沒有聽到。”
“這粥是爹爹送的,自然喝的慢一點,心裡高興。”唐子煙笑言,看到伶雲臉上也掛着笑意,滿身的疲憊也就消散了。
喝了粥,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了,唐子煙躺在牀上就沉沉睡去。
許多的往事,好像在昨日,可是心裡的心情卻是感覺隔世一樣的鉅變。
那個曾經柔弱,處處害怕,儘管竭盡全力保護子安卻依然失敗的唐子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個這樣強大的女子。
看着唐子煙睡去,伶雲也放了簾子,出了門外,看看還有些微陰的天,只是不知道,明天等待大小姐的是什麼事情。
第二天清晨,天剛剛矇矇亮,聽到張勇又在拍門。這一次伶雲徹底怒力,她走到角門前,拉開門怒瞪着張勇,“你故意的對不對,每天不讓我們睡一個安生覺對不對?大小姐昨天那麼晚回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爲什麼天天在這個時候打擾?”
“有急事!”
“急事天天都有,哪天不急,再急也得等大小姐把覺睡好了。她這些日子,元力大耗,又要管那麼多的閒事,你就不懂得心疼一下?虧你還是大小姐救的,真是沒點良心。”伶雲戳着張勇的額頭,十分嚴厲的訓斥。
別人不懂大小姐的累,她身爲貼身丫頭若是再管不了,那就失職。
張勇急急地看了一眼伶雲,有些焦急地說,“那好,一會我再來,大小姐醒來,你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你做你的事情去。”伶雲看到張勇灰溜溜的離開,心裡覺得好笑,原來一個男子還會有這樣的表情動作。
回頭,看到小梅子正端着銅盆呆了一樣站在那裡,伶雲覺得有點奇怪,“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第一次看伶雲姐姐那麼兇,覺得有點害怕。”小梅子說完,就端着盆回到了房間。
伶雲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好多問,最近小梅子的心思是多了一點。
日上三竿的時候,唐子煙才醒來,看了看日頭,覺得時間太晚了點。
“伶雲,伶雲,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我?”唐子煙打開簾子,看到伶雲正在收拾家裡,桌子上放着食盒,顯然是剛剛送來的早飯。
伶雲看到唐子煙醒了,臉色也好看多了,就忙跑過來扶着唐子煙說,“大小姐,你醒了。我看你睡的那麼香,不忍心打擾你。”
“有什麼事嗎?”唐子煙穿好了放在枕邊的衣服,看着伶雲問。
這些日子,事情太多,府裡的事情到顧不得管了。唐文遠那邊和唐俊那邊出奇的安靜,到讓她覺得有些異樣,覺得有些不正常。
“別的事情到是沒有,張勇來過,說有急事見大小姐,被我轟走了。火急火燎的,做事情沒有一點點沉穩,讓人生氣。”伶雲撅着嘴,一邊數落着張勇的不是,這時候唐子煙突然起身,看了一眼伶雲,“讓他馬上進來,以後張勇有急事,不准你攔着,誤了大事,你擔不起。”
這是唐子煙第一次叱罵伶雲,看到她臉色發白,一時又覺心軟,但話已經出口收來回來了。
伶雲依言出去找了張勇進來,低頭繼續做事,顯然,心情已經不好了。
“什麼事情?”唐子煙也顧不得伶雲的樣子,只問張勇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勇看了一眼情緒不高的伶雲,纔對唐子煙說,“今天樑京發生了哄搶的事情,只因爲糧價太高,有些百姓買不起米麪,所以城東的百姓聯合起來搶了糧鋪。那家糧鋪的主人被打傷,老爺一氣之下身亡,現在糧庫被洗劫一空。百姓也死了幾個,具體人數還沒有出來,官府已經出面調查,官兵現在駐守在各個糧庫門口,看起來,樑京要亂了。”
一聽此言,唐子煙怒瞪了一眼伶雲,這樣重要的事情,她卻在上午的時候才知道,實在是耽誤大事了。
如此一來,皇上勢必又要把問題的原因歸咎於唐府大船造不好的原因上,到時候,唐府恐怕是百口莫辯。
唐子煙顧不得梳妝,忙往房間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寶珠扶着氣色難看的唐耀也往這邊走來,兩人相對,一時無言,唐子煙忙說,“爹爹請屋裡說話。”
進了屋內,伶雲忙的上茶,知道剛纔自己誤了大事,現在不敢再胡亂說話。
唐子煙問唐耀,“現在事情怎麼樣了?爹爹有什麼想法?”
“唐家與朝廷中當今丞相還有一絲姻親,你孃的哥哥曾與這位丞相是結拜兄弟,如果現在去求丞相說話,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晚了,皇上那裡再有張尚書那些人進言,恐怕到時候,對唐府實在是不利。”唐耀說完,肯求似地看着唐子煙,他希望,這件事情由唐子煙出面,去求那位丞相。
能想到這一層,說明唐耀已經山窮水盡了,這些年來,他專注於生意上。對朝廷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現在遇到難事,能想起來的自然不多。
能想到孃親的哥哥曾幫過這位丞相,已經是山窮水盡的地步,唐子煙深深嘆息一口氣,起身看着唐耀說,“爹,以後做生意也要講究參政,若不然,唐家一定會舉步維堅。”
“爹知道了,可是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沒有他法……要不,你再去求求六皇子?”唐耀如此一說,看到唐子煙臉色不好,忙地噤了聲。
唐子煙看了一眼唐耀,“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爹爹不必緊張。六皇子那裡,已經因爲唐家受了牽累,我不能再連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