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內,燈燭齊照,劉公公在暗處寫好了十六皇子的生辰,呈給了那位神僧。
唐子煙並沒有什麼好擔憂的,即便神僧他占卜出了事實真相,也不過是他自己添一份麻煩,那就是皇上和皇后同樣會盯着他,說不定會殺他滅口。
麗妃臉上一臉期待,她一心想着替劉霞英報仇,完全不顧忌皇宮之中的事情要比一般事情要複雜許多。
神僧看了看那張生辰八字,眉頭微皺,捏決施法。
一旁的皇上和皇后的臉色都不好看,劉公公的臉色上也是一臉的緊張。
唐子煙走至神僧前,含笑道,“神僧,請占卜,如果占卜到和我不一樣的結果,不用留情,說出來就是了!”
“唐姑娘,你這話說的多餘,這位神僧乃是高僧,不比你的法力差!”張大人得意洋洋,一臉要看好戲的樣子,他想要致唐子煙於死地,這一點不用加以懷疑。
麗妃則也是等着看戲的樣子,一邊摸了摸髮髻,似乎等着好消息的時候,容顏也不能毀。
那神僧默默唸咒,捏決追尋十六皇子的命運之圖,這一點唐子煙都能看破幾分。
見他先是神色從容,漸漸額頭沁了汗珠,最後臉色漸漸變得發白,雙脣開始顫抖。
“這位神僧可是佔到什麼了,不妨說出來,讓我們大家都聽聽。”皇上發了話,聲音直直地逼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那位神僧。
見他握着骨頭法杖的手在微微地抖着,擡頭環視了一眼四周,又瞧了瞧唐子煙,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唐子煙覺得他份外的可憐。
今天,他爲了張大人和方以軒做了馬前卒,也不知道以後,這兩個人認不認識他呢。
“貧僧還沒佔出來,沒看清楚……”那個僧人又閉上雙眼,默默唸咒,臉上的神色還是那麼蒼白,像是冬天第一場的飄雪。
唐子煙知道,他早就將一切看了一個清楚,十六皇子被皇上和皇后的人劫持後,扔到了井裡,而且屍骨已經被六皇子打撈。
至於葬在哪裡,他估計算不到,因爲唐子煙在此之間,已經在那墳上做了咒。一般的占卜師根本不可能用占卜術找到那片墳地。
這時候太后有些焦急,身子俯前問,“神僧,到底佔出什麼來沒有?這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也困了,如果有什麼,還是請神僧大膽地說出來!”
“是啊,有太后娘娘給你做主,你怕什麼呢,快說,說出事實真相來,太后有賞!”麗妃得意之下,已經原形畢露,她急於知道事實的真相,卻忘記了這個時候那神僧不說,必定是有原由。
張大人有些着急,上前一步看着神僧的樣子道,“神僧有什麼大可說出來,皇太后、皇上皇后皆可爲你作主,不必因爲唐子煙在這裡就忌諱什麼。”
那神僧最後搖了搖頭,“貧僧法力尚淺,沒有看出什麼來,還請皇太后恕罪!”
“不會啊,神僧法力高強,怎麼會在一個黃毛丫頭之下,神僧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剛纔老夫也說過了,這裡所有的人都可以保護你,你不必害怕唐家的勢力!”張尚書情急之下,說的話似肺腑之言,他哪裡知道神僧看到的景象說出來,必然會讓朝廷大亂。
那位僧人一臉駭然,搖了搖頭,“不,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我沒有看到!”
“我看,大師肯定看到了什麼,只是不方便說吧。子煙到是想提醒大師一句,既然來了這秋景苑行宮裡,太后肯定是想聽到一些答案,如果大師這麼一言不發,恐怕不好離開!”唐子煙聲音雖輕,可是字字如鐘敲到了那個僧人的心裡,他驚駭地擡頭看着唐子煙,沒料到她小小年紀,卻有這樣淡定自如的脾性,不由心生佩服。
一邊又後悔盲目答應了方以軒的邀請,本是想揚名立萬,現在恐怕是腦袋難保。
眼看那僧人剛纔的囂張不見了,只剩下一臉的驚慌失措,唐子煙暗自笑了,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根本就不敢把佔到的情形說出來。
張尚書有些疑惑地看着神僧,見那僧人的神情果然有幾分慌亂,不由相信了唐子煙的話。
皇上和皇后看到僧人的樣子,臉上的淡然神色也有幾分虛假。
這一幕幕都在唐子煙眼裡,她覺得,整個天下都是一個陰謀詭計的大網。她和方以軒之間的那些恩怨情仇,只不過是這大網裡小小的一個格子罷了。
麗妃這時候又督促,“大師到底有何難言之隱?爲何遲遲不敢說話,難不成,在場的人當中有你所忌諱的?”
說着,麗妃的目光落在了唐子煙的身上,滿是嫉恨與快意,她恨不能現在就看着唐子煙被人拉下去斬了。
皇太后扶了扶額頭,悄聲問一旁的內監劉公公,“現在什麼時辰了?”
“太后娘娘,馬上就是子時了,夜深的很,今天恐怕要在這行宮裡休息了。”劉公公的眼色微微一垂,那餘露的一抹目光裡竟然暗藏着絲絲殺氣,留意到這一點的唐子煙心裡猛得一驚。
上一世,太后是在秋遊時突然甍的,當時詔文上寫明,是太后車馬勞頓,中暑後沒有急時診斷,引起了瘧疾,後暴病身亡。
難不成,是這個劉公公搞得鬼?思自這裡,唐子煙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向樑子婿,見他也正擔憂地看着自己,見他衝着自己微微地搖頭,唐子煙卻沒有理睬。
“這位大師有什麼話還是快些着說,太后都累了,哪有功夫在這裡等你磨蹭?”劉公公尖細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皇上和皇后也應和一聲,“如果大師看到的結果與唐小姐看到的相似,也說出來叫我們聽個明白,好讓太后放心,今天也算是了了。那些蓮花燈本就是在海灣風口處被吹滅的,也能說的過去。”
皇上如此引導,哪個人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那僧人含糊其詞地說,“皇上所言及是,剛纔貧僧也只是有點面子上拔不開,原來唐小姐所佔的一切都是對的,老僧實在是慚愧,慚愧!”
“不,不可能的,這其中一定有鬼,那白蓮燈是不會說謊的。大師,您一定要好好再佔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讓太后知道真相。十六爺可是太后的心肝寶貝!”麗妃走至房間中央,再一次追問那位僧人,一臉不能善罷甘休的樣子。
那位僧人被逼的無法,只能低頭看着地上,躲避着麗妃的追問。
這時唐子煙緩步走至神僧面前,輕聲道,“這位大師,請問您是不是也看到了麗妃娘娘派人去了城東,而且似乎在查找什麼……”
“這……!”
“這一點子煙不太明白,不知道爲什麼麗妃最後查到井邊時,爲什麼就收手不查了。我也去那井邊看過,並沒有什麼特殊,到是一口古井,清水幽幽!”唐子煙將話提到了這裡,那個僧人就不得不順下去,這樣,麗妃今天是再劫難逃。
唐子煙本想,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麗妃也並沒有傷害過她,再也就不如少一事。不料她咄咄逼人,既然這樣,也不能怪她不客氣了。
一提及此,麗妃臉突然刷白了,瞪着眼睛看着唐子煙,“你說什麼呢?唐子煙,哪裡有什麼古井,我根本沒有見什麼古井!”
粱子婿聽到這裡不由倒吸涼氣,不知道唐子煙爲何敢把事情扯到這裡。
十六叔的屍體雖然已經被他下葬,可是若是細追起來,定會有蛛絲馬跡,比如最近就有百姓說那裡的水有點腥味,大概過了半個月纔好一點。
那位神僧瞧了瞧麗妃,又瞧了瞧一臉陰沉的太后,想想身後還站着皇上和皇后,只好勉強點頭道,“正是,貧僧也是追到那裡沒有辦法追下去了,好像有人在那裡施了法,所以憑着神僧的法力無法再追查下去!”
“施了法,那就定是唐子煙了,除了她有這本事,樑京還有誰能施法降咒?”麗妃還不知道這其中陷阱所在,一謂的強詞奪理,惹得太后也用不滿的目光看着招搖的麗妃,覺得今天她真是話太多了。
神僧看了一眼唐子煙搖頭道,“那不是唐小姐的法術,是一道極其陰戾的法術,只有巫婆才能使得出來,貧僧實在是沒有辦法……”
連張尚書也有些糊塗了,明明是來尋唐子煙的不是,好治她一個欺君罔上之罪的,沒有料到,這又查出一個巫婆來。
這巫婆是承啓國之西北之角,極寒之地的梵宮纔有的,而且素來與承啓國毫無瓜葛,怎麼就會來承啓國和十六皇子這件事情掛上勾。
“神僧說的巫婆,可是梵宮的巫婆?”皇太后略略欠了欠身體,俯身問那個僧人,見那僧人點頭,太后若有所思地說,“聽聞那巫婆果真有通天之術,能與天上仙上交談,由此可見,這十六真的是成仙了,那就好,那就好!”
唐子煙笑看了一眼那滿頭大汗的僧人,轉頭對皇太后說,“回太后的話,這件事情麗妃娘娘一定知其一二,今天時間太晚了,不如明天,太后娘娘與麗妃娘娘好生交談一下,看看麗妃娘娘還知道些什麼。據我所知,麗妃娘娘可是懂些巫術!”
“你胡說,我怎麼會懂巫術?”麗妃大驚,這時候才知道,唐子煙這話裡套話是什麼意思,可是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