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疾速向皇宮駛去,剛剛上午時分,街上的行人卻是十分的多。
春節之前,這樑京上下都是一片喜慶,包括那些賣年貨的貨郎和商鋪,此時也是生意興隆。
待一個時辰後,唐府的馬車終於來到了皇宮門口。
樑子婿穿着一件金紫長袍,黑色雲頭靴正在皇宮門前緩緩踱步。守衛見了六皇子,自然大氣不敢出,只是低頭看着腳尖,不敢有半分不敬。
看到唐子煙前來,樑子婿臉上原本的焦急變成了幾分欣喜,如初冬的晨陽,給原本寒冷的清晨帶來幾分溫暖。
“子煙,你來了!”
樑子婿帶着笑意迎上來,唐子煙心裡多少有些惴惴,她曾被許多人辜負,可是唯獨這個樑子婿她卻心生柔軟。
“子煙見過六皇子,讓六皇子久等了,還望六皇子恕罪!”唐子煙微微彎腰行禮,深紫的織錦斗篷與樑子婿金紫的長袍相映,到顯得兩人像是並肩而開的花朵。
樑子婿扶起唐子煙,“不知道唐小姐今天來皇宮有何要事?這些日子,太后爲了十六王爺的事情寢食難安,現今正在寢宮裡休養,不便相見!”
“我來見皇上!”唐子煙說此話的時候風輕雲淡,到讓六皇子粱子婿吃了一驚,他打量着唐子煙的側臉,“子煙,我覺得你非凡人!”
“爲什麼這麼說?”唐子煙擡足與樑子婿並肩而行,當樑子婿說此話的時候,唐子煙心裡已經明白了樑子婿的意思,只是她身爲一個商賈之女,並不原做的那麼聰明。
“皇上九五至尊,說起來的人都要抖三抖,你卻顏色不變地說要見皇上,你可要知道,百姓想見皇上,需得皇上召見纔可!”樑子婿面帶難色,先不說皇上日理萬機,就是偶爾閒來無事,也不能見她一個商賈之女。
聽到這話,唐子煙抿嘴輕笑,擡眸看着樑子婿,眼睛裡帶着志在必得的神情,“六皇子可還記得,在商會展覽上,皇上曾允給民女一個願望,如果不見着皇上,民女怎麼來要這個願望!”
此語一出,樑子婿先是一愕,後來旋即發出一陣爽聲大笑,“果然聰明,不僅是樑京第一聰明,連新月大陸也是非你莫屬。子煙,如果你不是一個女兒身,可有大作爲!”
“子煙也沒有想得什麼大作爲,能把唐家主母做好,已經是子煙的盡了渾身解數,還望六皇子能成全!”唐子煙再度行禮,是想與六皇子保持一點君民的距離,至少讓他明白,她和他的身份遙遠,永遠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不料,樑子婿的眸光裡還是多了一層欣賞,一層愛慕。
“好,我這就帶你去見皇上,只是這皇宮內不比別處,禮數要周全一些,到時候三拜九叩,我怕你難以適應……”粱子婿想的周到,這讓唐子煙心裡也是微微一漾,只含笑道,“別的不懂,這見皇家之禮,從小娘親就教導過,至今不敢忘記!”
兩人一同嚮明和殿走去。
唐子煙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宮,第一眼見皇宮時的驚詫已經轉爲了不以爲然。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多少百姓用汗水和智慧換來的,只不過那個坐擁天下的人有幸享有而已。
來到明和殿前,樑子婿回頭看着唐子煙囑咐,“我先進去稟告一聲,如果父皇允許,你再進來!”
唐子煙點頭應允,看着樑子婿緩走上了臺階,她的目光才從大殿移開,轉向了皇宮的建築。
上次去的是慈安殿,那裡的佈置嫺靜典雅,頗有一番太后的端莊。而這裡則是錯落有致,紅磚金瓦,給人一種**肅穆的感覺。
臺階之上,龍壁無塵,兩旁的內侍穿着藏藍色的宮服,垂首而立,靜穆無聲。
唐子煙剛剛收回目光,就看到樑子婿從殿內匆匆出來,“果然不出你所料,父皇真還記得你這個修好船模的唐家女,現今正在殿內等你進去面見!”
“好!”唐子煙並無驚訝,將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收,眸光靜若秋水,擡足而行,仿若是在唐府中一般自在。
進入殿內,一股暖暖的香味沖鼻而來,擡目望去,看到左右兩旁各有一個紅木雕花香案,案上各放着一個銅製鏤空香爐,爐里正是暖香醺醺,叫人聞之心神都清爽。
“殿下可是唐家嫡女,唐子煙?”皇上說話的聲音振聾發聵,在殿內迴轉,叫人心神都爲之一顫,唐子煙立刻屈膝跪拜,“民女唐子煙拜見皇上!”
“起來說話,這麼些日子不見,你到是越發出落的婷婷,果真是女大十八變!”皇上看到唐子煙,忽地想起自己的四公主,不由苦笑,這殿下之人和四公主年紀相仿,可是這說話做事簡直有天上地下的分別。
唐子煙再次謝過,只道,“皇上曾允諾子煙,只要有事相求,可滿足子煙一個願望!”
“朕是說過這話!”殿上的皇上臉上頗帶着點好奇,今天唐子煙進宮,莫非只爲這一個願望?
當初在商家展覽時,她說不要賞金,只要一個願望,當時覺得此女頗有些特別,不是凡俗之人,所以特別留意。
後又聽聞,她三次拒婚不嫁,現今做了唐家主母,心裡更對她是刮目相看。
此女做事雖然出格,但並未觸犯律法,這是她大聰明之處。
更讓人覺得欽佩之處,就是她做到了隨心所欲。敢問這世上,有多少人活在世俗羈絆之中不能自拔,多少人活在一個模子裡不能超脫,就連他這個做皇帝的,也得遵循三綱五常,做一個別人眼中的皇帝,而她一個小小女子,竟然有如此勇敢之心,叫人心生讚歎。
“現今民女想在樑京開設一處學堂,專供樑京那些窮苦人家的學子讀書,學費減免,只收食宿費用,不知道皇上可否支持一下民女?”唐子煙說罷,含笑望着殿上天子。
得見天顏,心裡自然生出許多的尊敬,卻沒有一絲害怕,唐子煙覺得皇上並非像世人口中所說的那般讓人畏懼。
“這樣的好事,朕自當支持,只是修建學堂,少不了需要土地銀兩,據朕所知,現今唐府全力建造那艘大船,沒有多餘的銀兩來建造這學堂吧!”皇上深居宮中,但卻知道這麼多的事情,也讓唐子煙吃驚不小。
看來做一位好皇帝,果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皇上果然明查秋毫,不過修建學堂之事,子煙已經找到了另一位願意支持的人,如果皇上同意此事,那學堂之事必成!”唐子煙狡黠一笑,眸子裡點點星光,讓人感覺到她的聰明之時,也感覺到她的那份善良。
“哦?誰有這麼大的手筆,要支持唐小姐這番作爲?”穿着明黃龍袍的皇上俯身望着殿下的女子,眸子裡帶着幾分好奇,不知道這個年紀尚輕的女子到底得到了誰的支持。
“是方家!”
“方家?”一旁的樑子婿暗子蹙眉,昨天在歌坊裡剛剛鬧的不快的方家,今天就會同意幫助唐子煙修建一所不收學費的學堂?這恐怕不大可能吧!
又恐唐子煙不知輕重,在皇上面前誇下海口難以圓滿,粱子婿忙地咳嗽一聲。
殿上的皇上再問,“唐小姐說的可是四大商家之一的方家?”
“正是!”唐子煙明白粱子婿的顧慮,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這件事情木已成舟,由不得方以軒再拒絕。
“朕覺得,方家一向以生意爲主,對這種善舉可是沒什麼興趣!”皇上的語氣變得稍冷,他微微往後一靠,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龍威之間,自有一種難以揣摩的神色,叫人看了就不由害怕。
唐子煙繼續道,“這件事情民女也覺得頗有些心虛,所以今日來見皇上,想讓皇上將此事定下,以後萬一方家說話不作數,還有皇上在這裡作主!”
“你是想讓朕下旨,強令方家支持你的修建學堂?”皇上的臉色上明顯不悅,殿內的空氣已經微微發寒,那抹爐香也微微一顫,彷彿是受到了龍威的壓迫,因害怕而微微發鬥。
樑子婿心裡發急,直向唐子煙使眼色。
當今皇上一代明君,最厭惡地就是用強權下旨逼迫百姓就範,更何況,承啓國乃是一大商國,自古以來以商業爲主,皇上萬不會爲了建一所學堂而損毀方家利益。
唐子煙含笑上前,“皇上,民女並非是想讓皇上下旨強令方家支持民女,只是想讓皇上作個證,一來好通靠天下,這好事也有方家一份的作爲;二來也是求皇上作個證,此事話音一落,既定成約,方家允下的自然是要作數,不能將來再和唐家有什麼官司!”
說到官司,皇上的神色間立刻有幾分明瞭,之前唐家和白家因爲柏油木的事情打了幾場官司,他是早有耳聞。
那場官司判的糊塗,他也是心知肚明,至於唐子煙有什麼本事讓白家主動賠償五萬兩白銀,他雖好奇,今日也不想多問。
“既然如此,那就宣方家的主事人進宮……”皇上的話音一落,樑子婿懸着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萬一方家的人來了,拒不承認有此約,那唐子煙將置身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