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坊裡已經是歌舞昇平,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被臺下的舞蹈吸引。
只見唐子煙長袖翩翩,在臺上身姿靈動,像是一隻在舞的青鳥。纖細的腰肢如軟柳一樣,容顏清麗,芳華絕代。
“好!跳的好!”
“沒想到唐府嫡女,還有這麼好的舞姿,實在叫人納罕。這商家的千金是不是都這樣姿色秀麗,惹人喜歡?”所有的人都嘖嘖稱讚。
只有方以軒知道,那副清秀的外表之內,藏着一顆十分精明而且毒辣的心腸。在他看來,他這麼多年閱覽無數古書,也見過許多的女子,從來沒有一個能像唐子煙聰明成這樣叫人害怕。
另一方的白家眸色之中也並無欣賞之意,只是像看到一隻蠍子一樣,留意着唐子煙的一舉一動,並不時以輕蔑的目光投下來。
這時樑子婿不由站到了欄杆前,十分專注地看着唐子煙跳舞,心神似乎都被唐子煙吸引而去。
她的美麗,豈是天地萬物可以比擬的,雙眸之中閃現的靈秀,又豈是日月星辰可以形容的。
轅轅令注意到了樑子婿的動作,不由微微蹙眉。
正這時,大皇子和二皇子紛紛笑着打趣道,“看來,我們這位六弟今天可是動心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六弟是不是要開始納妾室了?”
說罷,幾位皇子相視一笑。他們這位六弟風月場裡摸爬滾打是出了名的,別人多少還有一點心留意朝政之事,他呢,除了父皇吩咐下來的那點事情,剩下的就是在這風月場所裡度過餘下的時間。
樑子婿聽到幾位皇子的打趣聲,只裝作起身要去更衣的樣子來,看了衆人一眼後,離開了包廂。
衆人在身後傳來了一陣轟笑,原來這位一向癡頑的弟弟也會有神魂顛倒的時候。
直到樑子婿離開,大皇子樑毅眸中隱隱閃現一種異樣的光茫,他用目光緊緊地追着唐子煙的舉動,對臺上的那個女子十分的好奇。
別的皇子一時也陷入了沉默,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他們來說,突然見到唐子煙這樣的女子,與衆不同的樣子叫人不得不沉思以往對女子的理解。
這些轅轅令都十分留意地看在眼裡,他明白,今天唐子煙此舉無疑是在給自己惹麻煩。但自己只能觀望,卻不能前去阻止。
這時白氏悄悄回了一眼唐子琴,“不要在這裡坐着了,辦你該辦的事情去!”
唐子琴擡眸,看到樑子婿正下樓往新月歌坊的後院走去,神色間還帶着一絲沉思。
那俊朗的神色份外地吸引人,一時唐子琴看的呆了,連腳步都挪不動了。
她握了握手裡事先準備好的香囊,眸色微微的一沉,想着以後就可以做六皇子的嬪妃,可以走在六皇子的身邊睥睨一切,她的嘴角,又新添了一份得意。
聽了白氏的話,唐子琴也輕移步子離開了包廂,待她到了新月歌坊後院,看到樑子婿站在院中正在深深地呼吸時,她才莞爾道,“六皇子怎麼出來了,是不是不喜歡歌坊裡的嘈雜?我也覺得太鬧了,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穿氣。”
唐子琴事先對這位六皇子早就做了瞭解,他雖然喜歡風月場所,但大多的時候他都喜歡清清淨淨聽一個女子彈琴跳舞,並不願意在這樣熱鬧的場景裡多呆。
樑子婿本來是想出來冷靜一下,最少不要那麼明顯地表示出對唐子煙的喜歡。現在這個時候,他還不能向她開口。
聽到身後有人來,樑子婿微微皺了皺眉頭,回頭看到是唐子煙的妹妹時,神色微微一鬆,“原來是唐家二小姐,你怎麼也出來了?唐大小姐的舞還未跳完吧!”
唐家的風波他多少聽到一些,但看到這個唐子琴,多少還是把她和唐子煙聯繫到了一起。
“原來六皇子這麼關心姐姐,真是叫人羨慕,姐姐總是有這麼好的運氣,不僅得到方家三公子的喜歡,還能得到熙國八皇子的垂青,如今連六皇子對大小姐也是這樣的關注!”唐子琴說話的時候,目光並沒有離開樑子婿。
眼前的這個男子雙眸深邃,劍眉墨濃,自然有一種皇子尊貴的氣質叫人動心。這一次,她並有選錯人。
看了這一眼,唐子琴更下定了決心,手裡的香囊突然跌落在地,她輕喚一聲,“哎呀,我的香囊掉了!”
樑子婿低頭,看到地上果然有一個深藍色的銀質穿絲香囊,上面的結帶也是十分精巧的女紅。
他彎下腰拾起來,拿在手裡裡反覆把玩,然後笑着說,“這是你做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香,竟然這樣沁入心脾?”
“六皇子不妨聞聞,猜猜看,看這裡面到底是什麼香!”唐子琴一臉欣喜,跳到樑子婿的面前,神色裡的溫柔足可以把當時的冬天都溫暖了,這樣的神態,叫人很難拒絕。
樑子婿本意想還給唐子琴那個香囊,聽到她這樣的提議,就把香囊放在鼻端輕輕一嗅,然後含笑道,“果然香,這裡面應該有荷葉的清香,還有菊花,還有什麼花的香味竟然是這麼芳香甘甜?”
“六皇子再聞聞,應該就能猜到了!”唐子琴用目光示意樑子婿再嗅一下,她知道,那香囊裡的東西是白府祖上傳下來特有的薰香,聞之讓人神魂欲醉,飄飄欲仙,忘記塵世所有的一切煩惱。
那本是一種婚房裡特用的薰香,白府流傳下來,也不過是用於婚嫁那晚,洞房花燭的小小禮物。
樑子婿沒有戒備,再次深嗅一下,突然覺得心底似有什麼被輕輕挑起,目光裡許多的景象失真,似乎看到眼前的女子正是唐子煙,而她正在向着他深情款款地笑。
“六皇子如果累了,那邊是有供客人休息的廂房的,不如我扶你過去休息?”唐子琴心裡一動,眼前這個男子終於肯對她動心了嗎?這是錯覺嗎?如果他願意娶她爲妻,那就是側妃又有什麼關係,總之要比那個嫁不出去的女人身份高出許多吧。
想至這裡,唐子琴扶着已經神思迷惘的樑子婿一步一步往廂房走去,那裡白氏早將一切都打點好,唐子琴所要做的,不過就是將好事玉成。
歌坊裡,唐子煙的一曲舞剛剛跳擺,轉眸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唐子琴。
心裡微微一驚,沒想到這個唐子琴如此心急,再轉頭四處梭尋,才發現樑子婿也不見了。
這是唐子煙事先沒有料到的,沒有想到,唐子琴喜歡的人竟然會是六皇子,她的眼界確實不低。
這股狠勁,也確實是她所不敵的。唐子琴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然後快速出手,從來不會考慮後果,更不照顧他人的感受,這大概就是她能處處勝利的原因。
歌坊裡響起雷鳴一般的掌聲,隴隱子站起來輕輕拍着手掌,用十分讚賞的眸光看着唐子煙,言道,“沒想到唐大小姐的舞姿這樣優美,就連我這新月歌坊一等一的歌女也是不及的,今天有幸能見到唐大小姐的舞姿,實在是三生有幸!”
唐子煙心裡想知道唐子琴的下落,對隴隱子的讚賞不以爲意,只是輕輕頷首道,“多謝隴坊主讚賞,若不是爲了給隴坊主歌坊喝彩,子煙也不便以這樣的身份跳舞!”
隴隱子聽此話,似乎十分滿意,眼睛裡的笑意更深了。
唐子煙微微頷首,也不管樓上的喝彩聲,獨自上樓,朝着方家所在的包廂走去。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唐子煙得逞。
她要的結果,是讓方以軒和唐子琴在一起,而且這輩子,他們都別想再分開。
如果不成就他們,又怎麼能顯出他們的愛情是那麼的骯髒,又怎麼能讓世人明白,這兩個人的內心也是那麼的齷齪,齷齪到根本沒有一絲絲的光亮和愛,而完完全全是利已自私的想法。
方以軒沒有料到唐子煙會突然走來,想到他的那些賄賂證據還在唐子煙的手裡,一時就有些慌張了。此時,幾位皇子都在,還有樑京有頭臉的人也在,如果這個時候唐子煙拿出那張字據,那他方以軒從今往後基本毀了。
因爲緊張,方以軒的眉頭微微一皺,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站起來了。
唐子煙走至方以軒的身邊,投以一個微微的笑意,十分大方地對着所有的人說,“想請方公子到院子裡談點事情,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話。”
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地看着唐子煙,從來沒有想過,她還有膽量在方家人面前底氣如此充足地說話。
方老爺狠狠地瞪了唐子煙一眼,然後對方以軒道,“以後想娶親,挑着點,樑京諾大,難不成還沒有一個可供方家迎娶的小姐?偏偏要看上什麼唐家嫡女,妖精一樣,還在歌坊當着衆人跳舞,簡直是給唐家丟臉,幸虧你也沒有娶她。”
對於這樣的譏諷,唐子煙早就不以爲意,上一世嫁到方府,沒少被府上的譏諷嘲笑過,若是再被這話戳中內心,那她唐子煙也就不必站在這裡了。
“方公子,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與你談,如果你不出來,錯過這個時間,恐怕沒有吉日了。”唐子煙的語氣就是過期不候,這輩子,只有她牽着他跑的份,再沒有被他命令的時候。
說到要緊的事情,方以軒自然會想到紅莊,心裡猛得一提,連臉色也微微泛白了。
“唐子煙,你到底想幹嘛?”方以軒言語裡明顯的不自信,見唐子煙轉身離開,方以軒竟然像是被提線的木偶,緊跟着唐子煙出了包廂,往樓下走去。
路經皇子的包廂時,軒轅令死死盯着唐子煙,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想幹嘛?
方家與唐家如今已經是水火不容,難道她還要自取其辱,又想要重回方家?
目送着唐子煙離開,軒轅令的神色微微動了動,隨後目光再次落向了窗外,來歌坊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活受罪。
軒轅家與這些場所一向絕緣,所以每次到了這種地方,他都只能把目光往在窗外,靜靜摒息運氣,將那些絲竹之聲都摒棄在腦海之外。
進了院中,唐子煙搜尋唐子琴的下落,半天無果。
這時方以軒也走到了院外,看着唐子煙的纖麗的背影,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唐小姐,有什麼事情就儘快說吧,如今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半分瓜葛,孤男寡女,恐怕招惹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