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總是給人一種超乎尋常的寧靜,唯有天際那越來越厚重的烏雲,在閃電的映照下,翻卷而來,沉甸甸的壓在大地乃至萬物之上。
黑沉沉的烏雲,讓人一眼看去就像一大羣可怕的黑傲傲的鬼魂。起風了,狂風大作,我真怕風會把窗簾跟窗框整個吹垮,我起身關好門窗,繼續剛纔的思緒,一成不變的姿勢大字型躺在牀上。
我從沒有如此迫切希望離魂。離魂可以不受約束心隨所願到處走動。即使離魂後離開現實的環境,去了不是常人應該去的險惡環境中,我也願意嘗試。
只要能找到丁琳跟冉姐的鬼靈,我無畏懼那些隱藏在不可見空間的陰靈。
想是一回事,事實上每一次離魂都是不經意間,要是有意想離魂,還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事。如此,我躺了很久,依稀聽見傾盆而下的大雨還有轟隆隆沉悶的雷聲。
儘管有窗簾遮擋,那刺目的閃電還是穿透窗簾的阻隔,一下一下的打在我的臉上。我藉助閃電炫目的光,跟那驚天動地的雷聲,判斷推測出現在在風雨雷聲中掙扎的萬物景象。
樹木妖異舞動,想要抗爭雷雨的肆意洗刷,地上的小草挺直脊樑骨還是難免被雨水打彎腰。不過在凌晨來臨之前,它還是會被露水神奇的喚醒,重新振作起來。
很快適應了雷雨的動靜,也不再懼怕一次次雷聲震動大地震得牀鋪也在顫抖的我,感覺有點厭倦這種姿勢,側轉身想開燈起來去衛生間。豈料到伸手拉開關,卻發現停電,如此惡劣的雷雨天,停電是常事,可是在這種環境這個時候停電卻給我一種說不出來的驚秫感。
起身,摸索着找到拖鞋,也用不着出門,套間屋裡有獨立衛生間。摁開手機屏幕,走進衛生間,沒有關門。就那麼直愣愣的站在鏡子前,故意把手機捏握在手指間,垂直手臂。
這是我在進入24號客房,第一次進衛生間。要是說這套出租屋的亮點,還是體現在衛生間的鏡子上。
不大的空間,有這麼一面出奇大的鏡面,不得不讓我感到奇怪。特別是我在安靜,暗黑中凝視鏡面時,一閃而過的白影,驚得我本能的後退一步。
稍後驚覺自己的失態,暗自好笑,作爲一個資深陰陽師也會被不明事物嚇住,這算不算一個不是笑話的笑話。一道一道的閃亮,帶着猙獰的暗影從我刻意敞開的衛生間門影射在牆壁上。
我再次啓動屏幕,找準位置,瀟瀟灑灑的一泡尿之後,淡然的回望那一面在暗黑中依舊閃爍幽藍色光芒的鏡子。不經意間的一瞥,突然怔住,看見鏡面邊緣流淌着一線血色液體,疑心是眼花,急忙把手機湊近去看。伸出指頭觸了一下,送到鼻下嗅聞,淡淡的血腥味,是人血?
驚疑間隙,啪啦一聲炸雷,驚炸我瞬間,來自背後一抹猙獰暗影呼地撲來把我死死壓住在冰冷的瓷磚上。我掙扎,反手想抓住什麼卻是不能,只感覺脖子快要被掐斷,呼吸急促快要窒息般難受。
終於我伸手狠狠抓了對方的臉,有感覺指甲縫中鑽進了肉泥,對方護痛啊哦一聲叫。我立馬反敗爲勝,爬起來跌跌撞撞朝外面跑。這是小戶型套間租房,有兩間不大的臥室,其餘就是衛生間,廚房連帶小型客廳。
我跑進客廳,又是一道閃電,我回頭看。閃電從襲擊我的人臉上一掠而過,照到的是一張猙獰扭曲變形的人臉。那樣子真實怕人,他手裡捏着一把菜刀,菜刀在閃爍寒光。
要是剛纔沒有抓他的臉,想必現在的我已經被亂刀砍死了。
回頭一瞥,放慢了腳步,這裡的空間比衛生間大,可以跟他來一個一對一赤手空拳的對搏。跟鬼鬥,我不怕,跟人對搏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沒底。
他瘋狂的舞動菜刀,沒有章法沒有路數的胡亂砍,這對我有利。我曾經有跟人學了擒拿手,三幾個回合下來,來人逐漸處於下風,該是揭開真相的時候了。
我一把奪過來人的菜刀,出口怒吼道:“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氣了?”一聲怒吼,一道閃電,門突然從外面被踢開,隨着幾條矯健的身影躍入,唰地幾道刺目的光柱罩住我們,不許動的喊聲此起彼伏。
進入24號的人是當地警察,他們一直蹲伏在嫌疑人的出租房外圍,其目的就是守株待兔。我無意間的闖入,也一度成爲嫌疑對象。之後看見齙牙請來江湖騙子搞驅鬼把戲,蹲點的警察們還是按兵不動,沒有露出一丁點令人懷疑的跡象。
耐心的警察們繼續蹲點,看見齙牙的那位表姐夫深夜進入這一片區域,又看見他慌慌張張離開。
暴風雨來臨,住在24號間的我,還是老樣子。在他們看來是一個有名堂的人,可沒想到我纔是真正的陰陽師,專門奔尋找鬼靈而來。
丁琳的屍體是被人發現在距離學校很遠的一條河裡,冉姐的屍體沒有找到,也沒有人去報警。警察們是從之前死亡男子身上找到跟冉姐有關的線索,可惜還是遲了一步,被別有用心的人先下手爲強滅口,甚至於把屍體都藏起來沒有留下一丁點線索跟痕跡。
丁琳是被人用藥物麻醉,殺死丟在河裡的。
殺死她的人,就是齙牙表姐請的人。
齙牙表姐夫也就是出現在我夢境中的那個男人,他喜歡冉姐,卻苦於家裡有河東獅吼,無奈之下他只好暗地裡照顧冉姐,表面上裝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局外人。
一直暗地裡光照冉姐的老闆,發現她前夫來了,並且一次次的看見他們倆出入小旅館,不由得心生恨意想滅了冉姐前夫。天隨人願的是,冉姐跟女兒丁琳竟然真的殺死了這個惡棍。
心疼冉姐的老闆終於按耐不住出面幫她搞定屍體。
原本以爲從此以後能跟冉姐共享幸福的老闆,卻沒想到半途殺出程咬金。他的舉動被家裡的河東獅吼發現,並且警告他別沒事找事,還勒令他馬上辭退冉姐。
被逼無奈下,老闆只好忍痛辭退冉姐。可就在辭退冉姐的當晚,河東獅吼請人滅了冉姐的女兒,這個陰狠毒辣的女人,其目的就是要冉姐痛不欲生。
冉姐報警,說自己的女兒失蹤。報警打電話的她,忽略了失蹤人沒有到24小時不能報警的事,結果對方聽她說才失蹤幾個小時,就安慰她幾句,說孩子說不定就回家了,或者是去了同學家玩什麼的,就掛了電話。
六神無主的冉姐,在漫長的等待中,終於忍不住還是撥通了老闆的電話,並且告知女兒丁琳失蹤的事。老闆一聽,急忙說馬上趕來。
結果老闆沒有趕來,來的人卻是一個帶着殺氣的男人。
冉姐看來人不是曾經承諾一輩子保護她,愛她的男人,心如寒顫來不及關門,就被強制推開。男人步步緊逼中,她極力反抗,來人是有備而來的,逮住機會就對她下毒手。
齙牙目睹冉姐被人殺死,也不敢聲張,怕被滅口。爲了避嫌,加上表姐的威脅,她只好逢人就說,冉姐離開了出租屋去了別的地方。
喜悅來餐館老闆老闆娘被逮捕,齙牙也脫不了干係,他們主動承認冉姐的屍體就藏在衛生間那面巨大的鏡子後面牆壁中。
我看見的冉姐的遺體,鏡面邊緣沒有血,只有一線雨水侵蝕的痕跡。
幫兇還在追查中,我沒有離開出租屋,而是在出租屋裡超度冉姐的魂靈。希望她們母女倆在以後輪迴的歲月中,好好的安息。
故事還沒有完,在找到冉姐的屍體時,有人發現她的嘴裡被塞了一塊黑色的石頭。
爲什麼要塞黑色石頭?這個我也是不太懂,不過在後來審查老闆娘才得知,她這是看書得來的秘訣,把石頭塞進死亡的冉姐口裡,即使她變成鬼魂,也不能開口說話。
不得不說這一妖術還是有效,想我多次跟冉姐鬼靈溝通都無果,看來就是這顆石頭作祟。或許我覺得冉姐應該瞑目了,害死她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卻沒有想到的是,在我跟家人還有矮冬瓜預備離開北林市時,看見報刊頭版頭條登載了一則十分詭異的新聞。一晚上的功夫,某月某日兇殺案嫌疑人莫名暴斃在看守所裡。
死亡原因尚不明確,但有一點可以說明,那就是這起死亡的嫌疑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突發,心率失常引發腦溢血死亡。
我們一起去了齙牙出租屋,那裡已經成爲禁止進入區域。裡面的房客全部遷走,留下一大片空蕩蕩也冷清的房舍。我擡眼看向24號窗口,好似看見窗簾微微一動,兩雙飽含深情,感恩的眼神凝視我片刻,待我再次定睛細看,窗簾又沒有動靜了。
靈兒曾經不太相信緣,這次算是心服口服了。她說或許第一次看見冉姐就註定要經歷一次生死緣,只是生緣太過短暫也傷感,屢屢想起真的是令人寒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