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用勾魂換來的錢,從他的腰包流進賭場,奔波在生與死的邊緣,把一具具還有餘溫的將死之人變成屍體,他沒有感到害怕。讓他感到害怕的是,發生在自身的狀況。
王奎有覺得自己在快速變老,而且每勾魂一次,他就能明顯覺得體力減弱。身體機能在下降,在後來一碰到女人,就嫣了。他無數次的捫心自問,我老了嗎?正當壯年的他年齡才32,怎麼感覺就像是60歲的人?牙齒鬆動,眉毛脫落,眼睛視力下降,這都是不好的徵兆。
難道是這個原因!王奎開始懷疑催命羅盤。他難得一天沒有出門,老頭卻不請自來。
老頭進來二話不說,從褡褳袋子裡摸出一大摞錢,滿臉堆笑道:“這是你最後一筆生意,還是一筆大生意。”
看到錢,原本有氣無力躺在牀上的王奎眼睛一亮,來了精神,立馬翻爬起來。生怕對方後悔收回去,一把抓住錢,就迫不及待的問道:“真的就幹這一次?”
老頭陰測測的一笑道:“嗯。”
老頭離開,王奎起來,收拾好,拿起羅盤查看,那根孤針伸縮得很厲害。爲了錢,他去了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王奎是第一次去,還是趕車去的。
他說很遠很遠,地處偏僻,幾乎沒有看見人煙。要不是催命羅盤一直伸縮不停,王奎是斷然不敢繼續前進的。當大貨車把他丟下在路邊,舉目四望到處都是莽莽蒼蒼的大山,根本就沒有看見人居住的房舍。
王奎有點害怕了,聯想到做的噩夢,他不敢去看羅盤孤針。可是包裡沉甸甸的錢,就是他的無窮壓力,迫使他不得不去面對現實。
按照孤針指示,王奎走向一條掩映在綠色海洋中的小道。這條道一直延伸到很遠望不到盡頭,只有靠徒步前進,走到盡頭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條路讓王奎明白,這裡應該是有人居住的。這條路不是自然生成,而是人爲修建的水泥路面。他暗自奇怪,這裡竟然有路,爲什麼沒有人,行走間隙,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來到一與世隔絕沒有人煙的鬼蜮。只是少了鬼魅,多了幾分綠的生氣。
我聽王奎講述到這兒,心突地一跳,感覺他講述的這條路跟某一個地方很相似。
王奎沒有順利進入大門,是被人攔阻在外。他在攔阻人的注視下,假裝離開,待攔阻的人一轉身,他就急忙猴子似的跳躍進門口的樹林中隱藏起來。
這棟建築物是幹什麼的,爲什麼建立在遠離人羣的地方!王奎現在可沒想到那麼深沉去,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順利勾魂。羅盤孤針轉不停,他急得抓耳撓腮的,要是就這麼錯過了勾魂,自己不就白來一趟了嗎?
就在被蚊蟲叮咬,心急如焚的王奎等得不耐煩時,從來路上駛來一輛車。
車子是密封式的,車子老遠就鳴笛通知門內的人。大門打開,車停下,從車上下來兩人。
其中一個王奎認識,他不就是紅鼻子糟老頭子嗎!
老頭下車,好像蠻受歡迎的,從大門出來的人對他是點頭哈腰,又是請又是笑的。老頭卻不急着進去,不停的後看。王奎蹲在樹林裡,在忍受蚊蟲叮咬時,還得提防樹林中的那些爬蟲。
老頭好像知道樹林中有人,在原地磨嘰好一會都沒有離開。那是人的第六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王奎實在是受不了了,差點要出來時,老頭卻跟人走進了大門。
不過,大門沒有關,這是一個機會。
王奎帶跑的弓腰,進去就閃身進入一間屋子裡。
此刻天色已晚,外面光線暗淡,屋裡也沒有點燈,黑漆麻拱的。但是王奎能感覺到屋裡有氣息,是生命氣息。
他慢慢轉身,拿出隨身攜帶的微型手電筒,往屋裡一掃——擦!滿屋子裡都是一雙枯井一樣空洞無神的眼睛。這一雙雙眼睛是來自屋裡老人們。
王奎很奇怪這棟建築物裡怎麼成了養老院的!看這些老人,身如枯槁,苟延殘喘中。好像受到了虐待,有些臉上還有傷痕。
這些老人雖然受到突然的驚嚇,卻是喊不出聲來,就那麼眼鼓鼓的看着王奎小心翼翼的拿出催命羅盤來。
王奎從催命羅盤上看出,孤針指向的位置正是這些老人。其中稍有能力動彈一下的,就那麼幹坐着瞪着他,不經意掃一眼,還錯覺以爲是木乃伊。
老人們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跟一個風乾了的爛柿子,乾癟癟的仰臥,或者躺臥,捲縮在各自的小牀上。
外面傳來老頭乾咳的聲音,還有比手畫腳說什麼關於風水方面的話題。看來老頭有兩把刷子,以看風水爲名,大搖大擺來這裡協助他。
老人們面對催命羅盤,沒有一丁點力量抵抗,任憑王奎一個一個的觸碰。觸碰了催命羅盤之後,一個個氣息消失,身子僵硬,一縷縷魂魄輕飄飄的從本體上起來,出了房間,被守候在門口的老頭一一收進褡褳袋子裡。
王奎跟老頭一前一後離開,建築物裡鬧開了。有人發現出大事,死了那麼多人,都是試驗品。
從那以後,老頭沒有再來找王奎。
王奎卻是噩夢不斷,最後一次噩夢是夢見一隻手從半空伸出來,一把抓住他。他大力掙扎,拼盡力氣質問對方爲什麼要抓他。他沒有聽見人,卻能聽得見從某一個地方傳來的聲音。
“因爲你已經把陽壽賣了。”
“我賣陽壽?什麼時候的事情?”王奎極力掙扎,想要從噩夢中醒來。
“從你接收到第一筆錢開始。”
“那是我倒賣魂魄來的錢。”
“你是錯上加錯,肆意勾魂,導致陰陽失衡。你的命,已經不屬於你的了,跟我走吧!”
聽這種聲音,他看不見人,王奎絕望的想;看來阿金也是如此,要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死去。催命羅盤就是一個害人的東西,不但出賣良知,還出賣了陽壽。我該怎麼辦!現在老婆孩子都不在身邊,老孃在前年因爲年老帶氣已經撒手歸西了。
王奎苦苦哀求,說要弄個明白才能心甘情願的去。
半空中抓他的手,這才鬆了一下,丟開他,兇暴暴的吼道:“去吧!限你明天晚上離世。”
王奎平日裡除了懶惰,好賭,其他沒有什麼毛病。只是最近出奇的顯瘦,可還是沒有感覺那裡不舒服,想到自己還有一天的時間在人世間,他就懊悔不已。
覺得最對不起的是老婆跟老孃。
王奎把所有的錢用來買冥幣,全部燒在老孃的墳頭,看着老孃的墳頭。他哭得稀里嘩啦的,不知道是上天憐憫他,還是因爲最後的醒悟感動了鬼差。
就在他嗚咽哭泣的時候,從墳堆那邊出來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
男人給他指了一個人說可以幫到他,王奎按照指明的姓氏來找到我。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身穿黑衣服的男子是鬼師。
現在的鬼師可不是以前的鬼師,他現在是勾魂使者,行走陰陽兩界。對什麼事都瞭如指掌,老頭一定是跟陰間有勾搭,纔會肆無忌憚的的作惡倒賣鬼魂,卻又安然無事。
我當着王奎的面,用斬妖匕首滅掉催命羅盤。
催命羅盤化成粉碎,一縷縷還沒有來得及釋放出來的新魂,對我是千恩萬謝飄走去了陰間報道。留下王奎呆愣愣的跟木頭人似的傻看着,我敲了敲桌面提醒道:“說吧!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王奎回過神來,從板凳上起身,二話不說對我倒頭就拜。
“*,求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如果你能助我逃過這一劫,我變牛變馬來報答你的恩情。”
我搖搖頭嘆息一聲道:“可惜你醒悟太遲,你的大限已到,請恕我無能爲力。”
王奎聽我這話,也沒有惱,悶悶的從地上起來,對我行禮叩頭道:“謝謝你,如是我真的去了,你幫我對老婆說,這輩子對不起她,如果有來生,下輩子一定補償我虧欠她的所有。”
我點頭,這個可以答應。見他要走,我急忙又問道:“你去的那個地方看見個一位身穿紅馬褂的老婆婆嗎?”
王奎想了想,抱歉的搖頭道:“沒有。”
“哦。”我對他揮揮手道:“那行,你去準備後事吧!明日我一定把你風風光光的埋葬。”
王奎眼含熱淚,對我又是一番感恩才離開。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暗自嘆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願來世別在做蠢事。
他前腳剛走,後腳來了靈兒跟魯小丫。
靈兒奇怪的問道:“這個人怎麼哭了?”
“他,明天就死了。”
靈兒納悶“不就是精神不濟而已,不至於就死了,你別嚇唬人家。”我看魯小丫在使勁的嗅聞空氣中還沒有散去的催命羅盤氣息,完後對我不陰不陽的瞥看一眼。
我答覆靈兒道:“他的事很複雜,一言難盡。”
魯小丫到處看看,突然問:“矮冬瓜去哪了?”
還別說,矮冬瓜說去送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這孫子又在搞什麼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