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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二年二月十四,庚戌日,春分節氣,徐平剛剛送走石全彬沒幾天,京城關於諒州之戰的加急文書也到了。好巧不巧的是,中書和樞密院的文書同日到達,一起到了徐平手上。
此時中書的正式名稱爲中書門下,辦公場所爲政事堂,並不是三省制的中書省,始自前唐開元年間,爲統一宰相事權而設。五代和宋相沿成習,所以宰相的真正官稱實際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簡稱同平章事,其它都不是真宰相。
樞密院始自五代,起初爲宦官掌領的內朝,慢慢演化爲外朝統管軍政的部門,掌一國軍政,到宋朝制度完備起來。
在宋初,出於限制宰相權力的考慮,中書和樞密院互不統領,平時的事務也是各管一攤,互不干涉。由於事務多有交叉,經常出現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謬誤,比如一個人同時被中書門下和樞密院任命不同的職務。到了真宗朝,纔有了互報的制度,及如果有關係到另一個部門的政務,中書和樞密院向對方提前通報一聲。澶州之戰時爲了全力應付戰事,向敏中以參知政事權同發遣樞密院事,以此爲開端,景德年間形成兩府“聚廳”制度,即中書門下和樞密院定期一起辦公。“互報”和“聚廳”是真宗時兩府的協調機制,使政務暢通。
真宗朝後,劉太后當政時期,初期依然延續真宗時的制度,後來隨着掌樞密院的張耆權勢日漲,前兩年首先取消了“聚廳”,從去年開始,連平常的“互報”也名存實亡了,實際上兩府又恢復了各自爲政的狀態。
徐平拿在手裡的中書和樞密院的公文,就是這種背景下,互相矛盾各自爲政的奇怪的東西。
樞密院依然堅持先前的意見,嚴厲批評徐平在邊境擅動刀兵,不過廣源州和諒州的戰事已經結束,徐平大獲全勝,也就既往不咎。惟鄭重警告日後要務守安靜,不得再起邊釁,同時要求尋訪儂存福後人,善加撫卹,如有必要送京城面聖,穩定其族人爲大宋效力。
中書則完全相反,對徐平的戰績大加讚揚,同時要求他接受先前的特旨冊封,加官進爵。還要求徐平針對現在邕州的局勢,提出自己對日後規劃治理的意見,尤其是關於蔗糖務的發展,以及蔗糖務和地方關係的意見。
蔗糖務屬於三司,但現在已經有了很多地方治權,這與邕州地方是衝突的,從長遠來看必須解決。此時也有場務有獨立的治權,比如一些錢監,一些大的鐵監鹽監之類,但面積都很小,像蔗糖務這樣覆蓋數縣,人口和財力都不下於上州的場務是沒有的,今後的發展要有規範。
徐平拿着這兩份公文哭笑不得,頗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
樞密院那裡明顯是賭着氣,自己的規劃被徐平狠狠煽了耳光,這口氣無論如何上咽不下去的。但從組織上,徐平是中書門下所管,輪不到樞密院出面指手畫腳,只好從事權上對徐平予以限制。邊事歸樞密院,他們說是要邊境安靜就要安靜,說要打仗就要打仗,這點徐平必須遵從。
至於中書那裡就比較簡單了,打勝仗是一個方面,擴大地方,而且是擴大的能種甘蔗的地方又是另一方面。隨着白糖在全國的普及,供應量的增加,降價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三司急需增加白糖產銷量來平衡這個矛盾。
專賣品一般來說有兩個性質,一是變相的人頭稅,比如鹽的專賣,再一個就是奢侈品稅,比如酒的專賣。而茶和白糖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既不同於酒的稅率不敢怎麼折騰,稅的總額一般固定,也不同於鹽的銷量大致固定,加價就能增加稅收額,但會禍及民生。茶和糖的稅收總額有彈性,單價和銷量都對稅收總額有影響,銷量越大單價越低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在邕州這裡做了這麼多年地方官,又主管蔗糖務,徐平對專賣的本質也有了一些瞭解。如果作爲稅,這個數值是有上限的,比如在他的前世,菸草專賣銷售額大致佔中央財政收入的六分之一,這個年代各種專賣雜七雜八加起來最多也只能佔到三司收入的三分之一強,再多就民不聊生了。而在這些專賣品中,白糖這種有彈性的物品佔的比例越大,三司的壓力越小。
白糖確實是財富,但絕對沒有現在紙面上的數字那麼值錢,徐平的功績不是向三司提供了這麼多錢,而是提供了白糖這樣一種優質的斂稅手段。作爲多年與三司關係密切的地方官,徐平早已有了這種自覺,知道自己在整個帝國的財政系統中的分量,有幾斤幾兩,已經過了會自我膨脹的愣頭青的階段了。
三司主管全國財政,在中書門下的各部門中最重要,中書的意見自然會向三司傾斜。真正說起來,徐平打勝仗是次要的,擴大蔗糖務纔是最要緊的。
把這些關係理清楚,徐平出了一口氣。剩下的幾個月時間,看來自己的精力要放在蔗糖務上,儘快把甘蔗地擴展到門州和諒州去。只要交趾認清了現實,不再到諒州來糾纏,徐平也懶得再跟他們較勁了。
升龍府,交趾王宮偏殿。
李佛瑪坐在王位上,面色陰沉,看着前面站着的黎奉曉和李仁義,以及李仁義身後的李明信,冷冷地道:“諒州戰事如何,黎將軍在這裡,你仔仔細細說與他聽,莫要隱藏!”
李明信只覺得腿肚子發抖,顫顫微微地答道:“小的遵旨。”
李佛瑪生於宋真宗鹹平三年,此時三十四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可不是人老昏庸的帝王那樣好糊弄。自二十出頭,李佛瑪作爲主將討伐峰州、演州和七源州,大小戰事連戰連捷,包括與兄弟爭王位的戰爭,還從沒有失敗過。
直到派兵出擊諒州,本以爲也是十拿九穩,對大宋朝廷的估計也沒有錯誤,他們還是求安定的,並不想擴大戰事。萬萬沒想到,被徐平這個邊疆小官狠狠咬了一口,一萬精兵,近萬土兵全軍覆沒,就逃回個最沒用的李明信。
作爲帝王,而且是可以算得上英明的帝王,李佛瑪還不至於意氣用事,非要與一個大宋的邊官爭個高下。但諒州真地不能丟,他這個交趾王還想做下去,還想做大宋南邊的小霸主,諒州就必須在自己手裡。
李明信磕磕絆絆,可算是把諒州的事情說了個大概。佔時他本來就遠遠在後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一個勁的渲染宋軍石砲厲害,山坡上的各種礌石和大火,至於最要命的谷中佈置,卻一無所知。
李佛瑪早已聽過幾次,聽他講完,轉頭看着黎奉曉道:“將軍,你覺得如何?如果出擊諒州,有幾成勝算?”
黎奉曉皺着眉頭道:“若說只是石砲,倒也不難對付。最要命的地方在於宋軍根本不出擊,而谷中佈置我們又一無所知,這卻難辦。”
李佛瑪道:“我已着人探聽過了,在谷中宋軍建了兩道土牆,與城牆差相彷彿,他們的兵士就是藉助土牆用強弓硬弩傷人。”
黎奉曉搖頭道:“僅僅如此?陳常吉隨我多年,經了多少惡戰,僅僅兩道土牆就能讓他一萬多人全軍覆沒,這種話爲臣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李明信最怕爭論起陳常吉的死因,把自己牽扯進去,急忙道:“將軍切莫小看了兩道土牆,宋軍數千強弩,一人發兩三枝箭一萬多兵也沒了!”
黎奉曉看着李明信,面對譏諷:“你說得好輕鬆!數千強弩,你以爲弩手是個人就能做嗎?我軍中還有宋軍的弩,要不你拉開給我看看?不要說黑漆弩這種蹶張弩,就是跳蹬弩這種不需大力的臂張弩,你能拉開,我這統兵將軍給你做如何?諒州失利,你脫不了干係,還敢在聖上面前滿口胡言!”
李仁義咳嗽一聲:“將軍,今天是說諒州宋軍的守備,你怎麼又說得遠了?半天沒了一萬多強兵,總得有個原因,明信也只是合理推測。”
黎奉曉冷哼一聲:“軍中用弩,不說開弩的非要天生神力不可,戰陣上還要有發弩人、進弩人和張弩人,你們以爲是拿着軟弓射野兔嗎?口口聲聲說諒州只有宋軍六千廂軍,可按你們的說法,只怕要有六萬人不止!”
李佛瑪沉着臉,並沒有阻止黎奉曉。他也是多次帶兵的人,當然知道黎奉曉說的是實話,但現在的情報確實是那裡只有六千廂軍,自己也糊塗。
黎奉曉提高聲音道:“兵法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現在連諒州到底有多少宋軍都搞不清楚,談何戰而勝之!”
李佛瑪嘆了口氣:“將軍說得不錯,但時間不等人啊。現在已是二月,再過兩三個月就到雨季了,雨季行軍更是兵家大忌。我們不能在這兩三個月裡收回諒州,就必須等到下年。”
“怎麼等得?”李佛瑪滿面愁容。“前次那個陳公永帶着族人奔宋,結果沒有攔下來,現在北邊到處人心動盪。這也還罷了,我們能夠出兵彈壓,但哀牢又不安分,招納土官,侵佔土地,他們可不像大宋一樣還有顧慮。真要等到下年,富良江以北只怕就不是我們交趾所有了。”
(備註一:哀牢是現在老撾一帶的地方政權,與交趾多有攻伐。
備註二:中書和樞密院在真宗中後期是聚廳議事的,但在劉太后當政的時期到慶曆年間與西夏作戰時宰相兼掌樞密這段時間之間是空白,肯定有一段時間是分開的,但不清楚過程,與張耆有關是小說家言,讀者莫當真。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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