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願意陪伴,也無人有實力陪伴。
至高無上的權利、亙古不變的容顏、開天闢地的力量、不止不息的生命,於世人是繾綣神往的傳奇,於妖王,卻終究只是獨自苟活的註解。
垂下眼眸,薰汀不忍見殘月如此受罪、卻還強忍着不吭一聲。
靈魂上的痛,勝卻錐心蝕骨之痛萬倍,妖王如何不知。
“既然疼,就出來吧。”薰汀輕輕地開口,清冷如月。
殘月疼地閉緊了雙眸,卻還是勉強睜開眼縫,看着站在藥池邊那一抹妖冶的紅袍。
想起他的孤獨,縱然他將心底的失落的藏於眼底,殘月還是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悲涼。
“還能忍一會。”殘月悶哼着,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
一波一波的痛意如同潮水般涌來,殘月很快就昏厥了。
池邊的薰汀沉下眼瞼,噗通一聲跳入池中,藥液濺出,沾染到垂擺的紗幔上。
溼意慢慢爬上紅色的袍子,銀色的長髮在藥池中宛如蔓草一般搖曳。
薰汀一步步挪向殘月,伸出雙手,將她似有若無的靈魂捧在手上,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然後一步步踏着臺階邁出藥池。
紅色身影所到之處,留下一排溼漉漉的腳印和長長的水漬。
……
唐夜雅聽她講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殘月,你喜歡妖王?”
藍妖戒顫了顫,算是殘月的回答。
“那藥,你泡了多久?”
殘月想了想,苦笑道,“太久遠了,我已經記不清了。每次昏過去,都是妖王把我從藥池裡拖出去的。可是我還是不願放棄,一次次跳了進去。”
殘月的話,讓唐夜雅覺得心底沉沉的,彷彿有一塊石頭重重地壓着。
修煉之人具備夜視的能力,一直深陷於殘月的敘述,唐夜雅沒有注意到山洞內已經一片黑暗。
妖王和殘月的故事纔剛剛拉開帷幕,就讓唐夜雅心中苦澀,扭頭看向山洞外。
太陽已經落山,一彎懸月無聲地嵌在黑色的夜幕中,幽幽地俯視着蒼茫的大地。
“可以出來了。”唐夜雅對着藍妖戒中的殘月說道。
“是,主人。”殘月恭敬地回答。
一抹淡不可見的氣息從藍妖戒中漸漸飄出,慢慢地在黑暗的洞內凝聚成一個接近透明的身形。
殘月單膝着地,跪拜在唐夜雅的身前。
雖然殘月一直稱唐夜雅爲主人,但這個穿越而來的太子妃並沒有那麼強的尊卑觀念,也就伸手想要拉起虔誠跪拜的殘月,“起來說話。”
溫潤的手觸碰到殘月的靈魂,唐夜雅發現她的靈魂並不是虛無飄渺,而是微有觸感。
“妖王的藥,看來真的很管用!”唐夜雅忍不住讚歎。
殘月站起來,依舊垂着頭,“是。妖界所有可以滋補靈魂的靈植,都已經用光了。”
唐夜雅心中一顫:爲了殘月一人,妖王竟傾盡妖界之物!他的孤獨,到底是何等沉重!
甚至於,無視妖界存亡!
是了,他有不息的生命,足以看着衆生周而復始的興盛衰竭、因果輪迴。看透了,也就沒有什麼在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