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君心難測
回到京城,鳳君寒並未回景王府,那裡有太多他和琬兒的回憶,甜蜜之後留下的是無盡的悲傷,而是直接帶着琬兒去了太子寢宮,長樂宮!
景王爺早已大權在握,再沒有人敢挑釁屬於帝王的尊嚴和權勢,再沒有虎視眈眈的外戚干政,雖說景王爺並未正式登基,不過誰都知道,景王爺已經是實際意義上的皇上,他所享用的一切,早已是皇上的標準!
所有御用之物,都刻上皇帝專用的傲世九天的飛龍,朝臣們都明白,如今的景王爺,早已站在九重天闕之上,睥睨天下,所缺的,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
長樂宮,漢白玉鋪地,宮壁上南海夜明珠一路蜿蜒,水晶玉璧,珍珠簾幕,金碧輝煌,奢華尊貴,寧靜琬雖然看不見,可是禁宮的皇家氣派和懾人氣魄卻感受得入木三分!
鳳君寒送寧靜琬來到長樂宮,安排數名穩重的宮女好好伺候她,就返回了御書房,處理積壓多日的朝政,離開之前,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很快會再過來看她。
對於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寧靜琬已不覺得侷促不安,她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她雖然不知道景王爺帶她入宮幹什麼,卻知道她暫時並沒有性命之虞!
來京的路上,景王爺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她心裡明白,他對她的好,不過是因爲她長得像他過世的妻子,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她到底哪裡長得像他妻子?眉眼,樣貌,還是氣質?他從未說過,對於他不說的事情,寧靜琬也從來不問,皇家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寧靜琬在宮女的恭敬伺候下沐浴更衣,換上絲滑明淨的寢衣,睡上了一張寬大的牀。
寧靜琬問宮女這是哪裡,她們只說這裡是太子寢宮,長樂宮,再多問下去,只有一句,“奴婢不知!”
寧靜琬躺在牀上,卻睡不着,溫潤如玉的手在經意間觸到了牀沿雕刻的圖案,皇帝專用的飛龍,驀然知道自己睡的是什麼牀了,龍牀!
寧靜琬心中的震驚尚未過去,就聽到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宮女們立即跪成一片,恭恭敬敬道:“奴婢叩見王爺!”
鳳君寒輕輕揮手,所有人都不敢擡頭,悄然躬身退去!
這奢華寢宮裡面只有自己和他的呼吸聲,寧靜琬忽然覺得一陣緊張,在來京的路上,雖然他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噓寒問暖,卻從來沒有什麼失禮之處,更未有什麼越軌的舉動。
寧靜琬猜測,或許是因爲自己身份低微,他身份太高貴,是傲視天下的帝王,有的是女人投懷送抱,不屑對一介民女非禮,這樣的男子,有着骨子裡的高傲,自己也無須擔心!
可是如今,他爲什麼讓自己睡在他的龍牀之上?寧靜琬的心緊了起來,他不會真把自己當成了他死去的妻子吧?
他熟悉的氣息已經近在遲尺,寧靜琬閉上眼睛,錦被下的手指緊握,寢宮,龍牀,他到底想幹什麼?
看着牀上假寐的琬兒,鳳君寒漆黑的眸瞳中掠過一抹深深寵溺,溫柔含笑,在牀榻的另一側,輕輕坐下,明知她在裝睡,卻依然害怕吵醒她。
寧靜琬實在不習慣和他如此近距離的曖昧,她甚至可以感受他目光的灼熱,寧靜琬也不想裝睡了,冷冷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事已至此,寧靜琬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雖說哥哥的命現在就攥在他手上,是死是活也只在於他一句話,可是要寧靜琬去恭維他,迎合他,寧靜琬是怎麼也做不到。
寧靜琬橫下一條心,他若真的想殺哥哥並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他是什麼人,看剛纔那些宮女的戰戰兢兢噤若寒蟬就知道了,若是真觸怒了他,黃泉路上有哥哥相伴也不會寂寞,是不是獵人在殺獵物之前都喜歡看獵物如何掙扎,如何求饒?如果他想看的這個,那他就註定要失望了!
可是寧靜琬對他的大不敬依然只換來他淡淡一笑,並沒有盛怒,寧靜琬想起,他對自己一直都很溫柔,很寬容,從不計較自己的失禮之處,可是寧靜琬從未高興過,反而有一種鳩佔鵲巢的感覺,他如此的溫柔,不過是對一個死去的女子,而不是她!
“在這裡可還習慣?”他的聲音柔柔的,低醇磁性,很好聽,很動人,帶着淡淡寵溺。
這樣的聲音讓寧靜琬心底燃起的敵意減淡了幾分,輕描淡寫道:“還好!”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可想過聽我和我妻子的故事?”
寧靜琬微微一怔,還好他還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並不是他妻子,說她不好奇是假的,“你要是想說的話,我自然洗耳恭聽!”心下有些奇怪,他剛剛回宮,爲什麼不去安撫宮裡久等的貴妃美人們,反而來到這裡,陪她說話,看她入睡?
鳳君寒一笑,有一種深達眼底的苦澀,目光悠遠,“嫁我初始,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
雖然他的故事很動人,寧靜琬也很有興趣,不過一路舟車勞頓,他纔沒講幾句,寧靜琬的濃濃睏意就席捲而來,一會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鳳君寒看着熟睡的琬兒,啞然失笑,這次是真睡了,不是假裝的了,他溫柔的替她掖好錦被,放下帳帷,凝視良久,才依依不捨地轉身離去!
鳳君寒回京之後,雖忙於政務,可對寧靜琬的照顧依然是無微不至,而且他似乎很清楚寧靜琬喜歡做什麼,所有的安排都以寧靜琬的喜好爲準!
寧靜琬走過的地方,讀過的書都過目不忘,沒過幾天,她就對長樂宮的地形瞭然於心,就算沒有宮女帶路,她也可以來去自如。
不知道是因爲她原本就看不見還是什麼,景王爺常常在她面前談論朝政大事,批改奏摺,從來不避着她,有時候甚至會就一些問題詢問她的意見,寧靜琬很是戒備,她不過是一介平民女子,何以妄論朝政?這些道理,她還是懂的,所以無論他問什麼,寧靜琬都是一言不發,以沉默對抗!
不過他似乎並不在意寧靜琬的疏離,就算昨日被拒絕,今日也會一如既往地和她談論,寧靜琬只是聽着,更多的時候,他會講他和他妻子的故事,從他斷斷續續的描述中,寧靜琬終於知道他妻子的些許往事,在寧靜琬看來,他妻子是個美麗聰慧,狡黠靈動的女子,如一汪春天的清泉注入他的生命,他們曾經很恩愛,可惜紅顏薄命,最後香消玉殞,已然不在他身邊。
寧靜琬心下狐疑,她都進宮好幾日了,也沒見他的三千佳麗來找她的麻煩,不過他不說,寧靜琬也從來不問,她對他的事本就不感興趣,也知道在宮中問不該問的事是一種罪過!
兩個永遠不會有交集的人,因爲相似的容貌,被他帶入宮中,也不知道何時能出宮去?
寧靜琬雖然看不見,卻絲毫不影響她讀書作畫,一日,鳳君寒看着琬兒即興畫下來的一副畫作,雖是江南煙雨,卻隱隱透着恢宏浩瀚,完全不似一般女子細膩秀氣的畫風!
鳳君寒深深地看着琬兒,眼眸若星光般閃亮,卻水光盈盈,讚道:“你若生做男子,以你的才華,必定大有作爲!”
寧靜琬啞然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這世上有很多事,是男子不能做的!”
“什麼?”鳳君寒聲音微揚,含笑道。
寧靜琬單手托腮,淡淡笑道:“若我是男子,便不會因爲長得像你妻子,被你強行帶到宮中了!”
鳳君寒微微一怔,目光迷離,癡癡地看着琬兒,琬兒笑得極美,如同以前一般癡纏,如子夜的曇花,瞬間綻放,世間萬紫千紅也不及此刻琬兒笑顏如花。
寧靜琬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熱,輕咳兩聲,提醒他,自己不是他妻子,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自己,再像也不是!
鳳君寒艱難收回自己的視線,自嘲一笑,多麼諷刺,凝視自己的愛妻,如今也成了孟浪的行爲!
鳳君寒緩緩道:“你是不是在恨我帶你入宮?”
其實在寧靜琬心中,也說不上對他有多恨,平民恨皇上,擺明了嫌命長!寧靜琬緩緩道:“也說不上是恨,不過是因爲我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若是習慣了一種生活,又要去嘗試另外一種生活,總是需要比別人更大的勇氣!”
鳳君寒身軀一顫,聲音低沉暗啞,“我可以命人爲你醫治雙眼!”逍遙明日回京,至於有多大把握可以讓琬兒眼睛復明,他也不知道,不過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寧靜琬不以爲意,淡然一笑,“沒這個必要,我已經習慣了!”無功不受祿,誰知道他還有什麼目的?這個男人深不見底,如同千年深淵,君心難測,誰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他的聲音忽然染上一絲濃郁的悲傷,甚至帶着淡淡祈求,“這世間總有手觸摸不到的地方,試試可好?”
他聲音的哀慟讓寧靜琬不忍拒絕,他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時刻?難道是因爲不忍長得像他愛妻的女子終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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