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爛漫的少女時節,曾懷有對愛情最美好的憧憬,期待用最純淨的心,最明淨的笑靨,最澄澈的清眸,等待一場愛情的來臨,等待一場華美的盛宴,等待一場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絢爛。
寧靜琬想,只要是豆蔻年華惷心萌動的少女,大概都做過同樣的夢!
年歲漸長才明白,夢只能是夢,愛情是無法超脫人間煙火的,真正純潔無暇的愛情,大多都只能慘淡收場,比如說自己母親那樣詩意而嫵媚的女子,她邂逅了最絢麗多姿的愛情,可是愛情之花逝去之後,她的美麗,她的芬芳,只能獨自品嚐,活在對過去的回憶裡,母親那樣靈慧的女子,最終也沒能走出來!
寧靜琬看着自己手中的紫薇花瓣,想起江南雁,這個卓然於世的名門貴公子,眼底總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惆悵在閃耀,說不清是什麼!
外人眼中的江王府世子,高高在上,無論何時何地,都出色得耀眼,引得閨秀們頻頻側目,公子們羨慕嫉妒恨。
可是這個幾乎擁有世間男子最豔羨的一切的貴公子,高貴的出身,顯赫的家族,無雙的俊美,絕世的才華,可是似乎這一切也不能讓他擁有百里逍遙那般灑脫的笑容。
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你多少快樂,就要你分擔多少悲傷,江南雁永遠不可能像百里逍遙一樣,不需要爲任何人負累,只爲自己而活,活得純粹而自在!
久在京城,見過了多少豪門顯貴,寧靜琬早已明白,所謂的公子如玉,美人如花,都是在煊赫門庭的庇佑之下,如果失去了家族庇佑,大多一無所有!
連鳳君寒都說過,如果他不是高貴顯赫的皇子,這些才貌雙全的名門千金也不會費盡心思絞盡腦汁只爲接近他!
明尚書之女明思凡清麗出塵,七分曼妙,三分冷傲,如一支清雅的荷花,靜靜開放,寧靜琬儘管只見過明思凡一面,卻有着對多年好友纔有的親切感,寧靜琬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思凡和江心月都是京城才女,可是名聲更盛的江心月卻給從來都給不了她這種感覺!
江王府和明府聯姻,這樁婚事,不管是江王府的人,還是明府的人,甚至包括鳳君寒,都甚爲滿意,只是忽略了當事人的意願,就算江南雁是深沉內斂喜怒不行於色的人,寧靜琬也從來沒有在他眼中看到過任何的期待和歡欣,卻意外地看到了江南雁眼中的悵惘與澀然。
不是明思凡不夠優秀,而是江南雁心中無愛,寧靜琬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跟在鳳君寒身邊太久了,受到鳳君寒潛移默化的影響,和鳳君寒一樣變得無情無心?面對明思凡這樣的女子,也心如止水!
但江南雁畢竟和鳳君寒不一樣,除了莫言,江南雁是寧靜琬見到的第二個不近女色的男人,別說正妻,連侍妾都沒有!
江南雁對感情的要求必定非同一般,寧缺毋濫,不知道明思凡能否進入江南雁沉寂的內心?
“琬兒,你在想什麼?”鳳君寒看着寧靜琬眼中的惆悵,不動聲色道。
寧靜琬搖搖頭,微微一笑,明媚如花,“沒什麼,吏部尚書的事現在查得怎麼樣了?”
鳳君寒劍眉微揚,淡淡道:“放心吧,只要到了李檀的手上,就是鬼也得說人話!”
寧靜琬有些疑惑,“慕丞相沒有出面嗎?他難道就任由着李檀查出伊正所有的貪腐之事?他就不怕牽連到他自己?”
鳳君寒淡淡一笑,修長完美的手採了一支嬌豔欲滴的紫薇花遞到寧靜琬的手中,漫不經心道:“出面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也沒什麼好出面的!”
寧靜琬有些奇怪,“爲什麼?”伊正是慕丞相門生,慕丞相豈能見死不救?
鳳君寒道:“李檀查出來伊正貪腐的數目是個天大的數字,慕方想保也保不了,何必引火燒身?再則,常在河邊走,總有溼鞋的時候,伊正胃口越來越大,你以爲慕丞相就不會居安思危,擔心哪一天禍及自身?”
寧靜琬恍然,原來親密的師生關係實際也暗波涌動,相互算計,只是伊正還彷彿渾然不知他的貪慾之心已然觸怒他的恩師,也可能已經察覺到,但是人貪慾的閘門一旦打開,哪裡還剎得住腳步?
兩人不再談論朝堂之事,一起在夏日的微風中採摘紫薇花,明豔清麗的女子,俊朗溫柔的男子,夫唱婦隨,溫馨和諧,沒人捨得打擾,一派旖旎佳話!
片刻之後,鳳君寒醇雅的聲音就打破了這番溫情,“琬兒,過段時日我要離京了!”
寧靜琬擡眸看他,“要去哪裡?”
他含笑撫摸着寧靜琬的長髮,答非所問:“琬兒可還記得你上次的生辰宴?”
寧靜琬怎會忘記?那一場繁華的盛宴背後的籌謀!
寧靜琬看他漸漸深邃的目光,知道他終於要告訴自己那天他到底利用自己的生辰宴幹了什麼了?
“我記得琬兒懂鮮卑語,對吧?”他問的雲淡風輕。
寧靜琬心下一凜,鮮卑,難道是要和鮮卑交兵了?
寧靜琬點點頭,“是,我年幼之時,外公曾帶我去過鮮卑!”
“在琬兒印象中,鮮卑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寧靜琬想起那個充滿濃濃的異域風情的地方,民風彪悍,國民人高馬大,矯健勇猛,善於作戰,只不過工藝落後,鮮卑貴族大多向往鳳臨的繁華錦繡,所以錦繡山莊纔可以將鳳臨的織錦布匹,瓷器等精美精緻的佳品賣到鮮卑去,這類東西在鮮卑貴族中大受歡迎!
寧靜琬緩緩道:“鮮卑民風樸實,熱情好客,地廣人稀,不過遠不如鳳臨繁華!”
鳳君寒微微頷首,“不過近幾年,鮮卑軍隊的戰鬥力大大增加,最強大的部落已經完成了鮮卑的統一!”
寧靜琬想起以前見過鮮卑士兵所使用的兵器,大多是魚骨磨成的弓箭,能有多大殺傷力?
現在看着鳳君寒微蹙的劍眉,寧靜琬驀然明白,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鮮卑一定也是鐵甲兵時代了,短短几年,進步斷然不可能這麼神速,唯一的可能就是從鳳臨這邊購買了大量兵器,而正常情況下,鳳臨根本不可能賣大量兵器給鮮卑,眼看着鮮卑坐大!
寧靜琬道:“王爺是不是想說,鮮卑兵器的更新換代和鳳臨有關?”
鳳君寒微微一笑,看着蕙質蘭心的琬兒,不置可否,“琬兒何以肯定?”
寧靜琬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歷史總是相似的,在青雲海域,倭人爲什麼一反常態地敢襲擊青雲島的戰艦,不就是因爲慕家把龍骨技術暗中出賣給了倭人,倭人才有了底氣嗎?”
“慕家可以做第一次,自然可以做第二次,鮮卑最缺乏的當然就是堅固兵器,慕家爲什麼不可以把鳳臨最堅固的兵器暗中賣給鮮卑?”
慕家爲了獲得鳳臨江山,果真是不擇手段,不但私通倭人,還私通鮮卑,鮮卑人雖然善戰,可是國力遠不如鳳臨,每年向鳳臨朝歲納貢,若是軍隊戰鬥力大大增加,怕是要想辦法擺脫鳳臨的鉗制了!
寧靜琬不知道,慕家這樣算不算是在飲鴆止渴?或許對慕家來說,最重要的敵人始終是鳳君寒,先除掉了鳳君寒,後面的一個個再說,攘外必先安內,這是慕家的戰略思維!
“是,在琬兒生辰宴上,我召回了邊境守將,讓他們回來給琬兒賀壽,外鬆內緊,他們只在生辰宴上露過面就連夜趕回邊關了!”鳳君寒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在說着別人的事情!
寧靜琬徹底明白了,原來那些出現在自己生辰宴上的武將是鳳君寒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爲了麻痹對方,讓那些暗中倒賣兵器的人以爲邊境大將不在,可以放心地和鮮卑人交易,結果中了鳳君寒的引蛇出洞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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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琬道:“難道又是慕家幕後主使的?”
鳳君寒輕輕頷首,雖然當時將人抓住,可是在押解進京之中,主要知情人已於獄中自盡,剩下的只是辦事的,一問三不知,線索全斷了,這一次,慕家又使了金蟬脫殼之計!
慕家真是不擇手段,寧靜琬想起秦弈風,慕家和倭人暗中款曲,秦弈風也不可能就這樣算了,那就完全不是秦弈風了!
看着琬兒眼中的悠遠,鳳君寒俊眸一寒,忽然用力抱住寧靜琬,親吻她發間馨香,聲音低喃,“琬兒!”
寧靜琬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擡眸看他,他好看的嘴脣緊抿,沉默不語,“怎麼了?”
鳳君寒猛地抱起懷裡的人,徑直往內寢而去……
紅綃帳內,鴛鴦同歡,狂野逍魂,他需急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恨不能把自己揉入她的身體,她只能是屬於他的,那個該死的虎視眈眈的秦弈風,再也不會讓他有見到琬兒的機會!
纏綿過後,寧靜琬伏在他胸前,溫熱的男子氣息拂在頸間,酥酥麻麻,旖旎情迷!
鳳君寒撫摸着寧靜琬如凝脂的肌膚,聲音卻已然恢復了平常的冷靜,“邊疆官員送上文書,鮮卑大軍在邊疆集結,近日恐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