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萬太后的話落,原本負責守衛皇城的千名禁衛軍手持利器,從大殿的各個入口處闖了進來,將利器對着成帝、對着皇室宗親、對着滿朝文武官員。
這一刻,已經不需要多說,無論萬家原本的計劃如何,他們此舉正是明目張膽的向天下宣告了他們謀朝篡位的野心。
蕭予綾擡首望去,大殿內外已經被禁衛軍爲的水泄不通。雖然萬家手裡沒有多少兵權,卻完完全全用在了刀刃上,以設宴爲名,將皇室宗親和朝中重臣集中起來,以便一網打盡。
殿內的歌者舞姬紛紛露出恐懼之色,更有人不管不顧的高聲尖叫起來。宮中大小太監和宮婢被嚇得退到角落中,瑟瑟發抖。
唯有幾個早已經投靠萬家的臣子,此時顯得鎮定無比。
一羣老臣和皇室宗親面露不忿之色,個個怒目圓睜,一副恨不得將萬太后生吞活剝的咬牙切齒模樣。
倏忽間,一身穿月牙袍的大臣推開他前方的禁衛軍站了出來,指着萬太后大喝道:“萬家*,你身爲皇家的婦人,竟然敢背棄先皇、背棄祖宗,謀害陛下和皇子,意圖顛覆社稷,難道不怕天罰嗎?”
有人帶了頭,有氣節的朝臣和皇室宗親紛紛站了出來,義憤填膺的對萬家進行口伐言誅。
甚至,有人高聲喊道:“妖婦!萬狗!縱使你們篡位成功,也不過是亂臣賊子,我等自然不會追隨,滿朝文武皆不會追隨,天下賢士同樣不會追隨。你萬家言不正、名不順,不過是蜉蝣小蟲,朝生暮死而已!”
萬太后冷冷的看着殿中慷慨陳辭的大臣,並不開口說話,只是向旁邊的禁衛軍使了一個眼神。禁衛軍會意,舉起明晃晃的大刀,狠狠向着那個直言的大臣砍去,立時血濺當場,大臣倒地斃命!
殺雞儆猴的招數十分管用,不少原本面上憤憤然的大臣和皇室宗親都露出膽怯的神情,畏畏縮縮的與宮奴、舞姬等人站在一旁,不再敢言。
萬太后看向成帝,道:“陛下,事到如今,還請陛下識時務,將手中的兵符和印璽交出來。你雖然不是哀家的親子,可畢竟與哀家母子一場,哀家日後定然讓你能夠善終。”
成帝咬牙切齒,想罵卻罵不出來,雙手依舊死死捧着絞疼欲裂的肚子。他額上的汗水越來越多,雙鬢旁的髮絲已經全然浸溼,許是因爲身強力壯的原因,雖然疼得死去活來,卻並沒有如同皇子那般迅速死去。
此時,萬皇后傻傻的抱着自己已經死去的孩子,始終沒有想明白,今日原本是爲了讓她的孩子成爲帝王而設的局,可怎麼孩子卻死在了殿上。那酒,明明沒有毒呀!
前思後想之下,那酒只經了周炳一人的手而已,定是他趁着衆人不備的時候下了毒!
思及此,萬皇后好似發了瘋一般,也不顧萬太后和萬家的態度,倏忽放下已經死去的孩子,奪過旁邊一禁衛軍的利劍,向着周炳狠狠刺了過去。
周炳本是攙扶着成帝,眼見着萬皇后如同發怒的野豬一般直直衝將過來,他微微拉了成帝一下,又巧妙地躲到成帝身後。
萬皇后來不及收手和改向,鋒利的劍尖一下將成帝的肚子刺穿。
成帝的嘴角溢出鮮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想說話卻一句也沒有說出來,便倒在地上嚥氣了。
殿中的大臣和皇室宗親面上大駭,實在是沒有想到萬皇后如此膽大,竟然敢當殿弒君。
萬太后蹙了眉頭,許是想到前路的艱難,一時間面沉如水,道:“來人呀,將皇后押下去!”
幾個禁衛軍上前,將有些瘋癲的萬皇后拖了下去。
面對如此變故,蕭予綾閉了閉眼睛,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虧她平日裡自詡聰明,竟然如此遲鈍!若是沒有猜錯的話,當皇室宗親和滿朝文武以爲大勢已去,最是沮喪和絕望的時候,周天行便會以救世主的身份出場了吧?
將這些日來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結合剛纔發生的事情一想,就知道周天行根本沒有出事,或許左將軍投誠萬家原本就是他的計劃,他裝作中了萬家的圈套還讓人以爲他生死不明,爲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找人假扮他遮掩他失蹤的事實,不過是故佈疑陣;秀荷在王府地牢裡的失態,不過是故意爲之,爲的就是讓萬家的眼線知道,他周天行確實已經遭了毒手!萬家可以不必時時提防他,可以放心大膽的在晚宴上面動手腳!
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萬太后能想到在酒中下毒,讓她揹負弒君的罪名。他同樣想到了這個計策,而且還連帶的將唯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成帝子嗣一同殺掉!
這般思來,蕭予綾恍然大悟,難怪秀荷有恃無恐、毫不慌張!
而她蕭予綾,從頭到尾被他隔絕在了外面。他身邊的人,都如同秀荷一樣,知道了真相吧?唯有她是例外,被隱瞞、被利用,卻是最後一個得知真相的。
胡思亂想間,殿中的氣氛越加沉悶,幾個皇室宗親似乎轉眼蒼老,露出了大勢已去的頹廢神情。
這時,萬太后已經命其兄長和子侄到萬壽宮中搜查,找出了玉璽和虎符,眼看着萬家衆人皆喜上眉梢,周天行忽然精銳的侍衛闖了進來。
蕭予綾看到他,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怎麼會這麼笨呢,白白爲他擔心!怎麼會這麼蠢呢,早該想到他既然與周炳做了商定,定是有了完全的計策,爲何還要牽掛他呢?
她該憤怒的,可看到他如她所想的那般安然無恙,她卻又憤怒不起來,只是一個勁的慶幸。還好,只是他隱瞞了她、欺騙了她,並不是真的被萬家謀害,遭了萬家人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