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瀾正暗自揣測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時,小個子卻瞪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道:“你以前從來不這麼叫他的,聽我勸一句,他總歸是你的堂兄,你不必因爲那件事情而記恨他。”
羅瀾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那在面具後面的臉容輕鬆地笑了一下,暗道這個你大可放心,因爲死人是無法記恨別人的。
小個子突然若有所覺的偏過頭去,向羅瀾的身後望了一眼,道:“隊長已經來了。”
羅瀾跟着他的視線慢慢迴轉身看去,圍繞着競技場的大廣場上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起了二十多名面色冷漠的大漢,領頭的是一個四肢粗大,個子矮壯的人,他們只是站在那裡,立刻就在周圍凝聚起了一層無形的殺氣。
羅瀾朝他們瞟了一眼,發現儘管他們手中的武器已經做了一定的掩飾和處理,而且從鉤到槍,從劍到錘似乎什麼都有,但是稍有眼光的都可以從這些武器的鐵質和樣式風格上辨認出這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他留意到這點並非沒有原因。搏殺團的成員來源通常都很複雜,所用的武器並非是軍隊中的制式武器,而是每個加入搏殺團隊的人自己所攜帶的,這裡面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爲每個人修煉的武技不同,操縱的武器當然也不同,二是隻有合適自己並長期磨合過的武器才用得趁手,也更容易發揮出威力。
武器全部出自一處,那隻能說明他們從鍛鍊武技開始就已經聚集在一起了。
而且這些人的神情氣質和行動方式都很獨特,他們不像一般羅瀾所見的搏殺團隊那般看起來有些凌亂,反而進退間整齊劃一,有如軍隊一般。
周圍的溫度也彷彿因爲他們的出現而隨之下降了幾度,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一些搏殺者都遠遠避了開去。
看着他們走過了鎖鏈橋,正向這裡走來,小個子拉了拉羅瀾的袖子,示意他一起迎上去。
羅瀾緩緩點了點頭,這條線索很重要,自己所要尋找的答案是否就可以在這些人身上找到?
那名領頭人立刻注意到了他們,看着慢慢走近的羅瀾,似乎一點也不爲他的出現而表現出任何情緒的波動,只是淡淡道:“回來了就好。”
想必這個就是莫卡森了?羅瀾走前了一步,把手伸進了衣兜,捏住羊皮信卷的一端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遠處卻傳來了長長的號角聲,立刻把所有人注意力拉了過去。
莫卡森隊長看了羅瀾一眼,沉聲道:“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他邁開大步當先向競技場鐵柵欄大門走去。
羅瀾手的中的羊皮卷又放了回去,看來,這些人正準備參加這一場的搏殺賽。
隨着鐵索絞盤的轉動,他們面前足有五人高的鐵柵欄在金屬摩擦的嘎吱聲中緩緩升起,一排排沼澤族腐魚戰士正站在長長的通道後面,吹響着入場的號聲。
莫卡森腳步一頓,迴轉頭對那個小個子道:“別贊塔你留下。”
小個子張了張嘴,被莫森卡的不留餘地的凌厲眼神一掃,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只得垂頭喪氣地站住了腳步。
莫卡森瞥了羅瀾一眼,再次轉身向裡走去,身後的隊員們一聲不吭,跟着魚貫而入。
這一段較爲寬深的競技場甬道與裡面的場地還有大約有五十多米距離,當這一行人剛剛走入中間那段距離時,對面才升起的鐵柵欄和外面那扇卻同時“轟”的一下放了下來。
莫卡森一怔,他臉上露出驚怒,霍然迴轉頭用充滿怒火的眸子盯着站在鐵柵欄外的羅瀾,大吼道:“叛徒!”
但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裡側兩扇落下的第二道實心木門給閘斷了。
小個子先是不能置信地盯着羅瀾,然後醒悟過來急急退開了幾步,喘着粗氣道:“你是叛徒?”
羅瀾莫名其妙,但是他此時也發現了不對勁,他似乎覺得後背如同被人用幾道銳利的刀劍擱在了上面,逼人的寒氣中蘊藏着濃重的殺氣,他的頸項不由微微向上領起,腳跟也偏離了地面,一副隨時可能躍起還擊的動作。
同時他心裡暗呼不妙,因爲這裡唯一的通路就是那道鎖鏈橋,這使得他脫離這裡的難度大大增加。
就在此時,鐵柵欄門兩旁的側門突然“砰”的一聲打開,從裡傳來了穩定而有力的腳步聲,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帶着四個身着藍色禁罰執事服的人走了出來。
小個子眼睛裡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他看了看那些禁罰執事,又看了羅瀾一眼,突然頭也不回地向鎖鏈橋跑去,可是奇怪的是,這些人居然絲毫沒有阻擋他的行動,任由他就這麼跑開,只把目光凝聚在了羅瀾身上。
而且聽那腳步聲,他也並未受到羅瀾身後的那人阻攔。
身後的氣息劍拔弩張,彷彿有一把弓箭正在極遠的地方對準着羅瀾,使得他不得不提起全部的精神,不敢胡亂動彈一下。
只是過去了短短的片刻,他卻覺得彷彿有幾個小時般那麼漫長。
鐵索絞盤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鐵柵欄門緩緩開啓,裡面露出了一副悽慘至極的景象,所有的血肉就像被用被暴力摧殘後的又被巨獸再次重新踐踏,反覆碾壓過一般,甬道內側長達三十多米的石壁上完全是緊貼在上面被壓扁的糊狀人形,這樣一副只能在地獄看到的景象足以讓心裡承受能力弱小的人當場把肚腹裡一切東西全部嘔吐出來。
這些人中,偏偏還有一個陷入昏迷的人保持着完整的身體,兩個藍衣執事走了進去把他拖了出來,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一個人把他上身的衣服解開,暴露出來的胸膛處是一個兩隻拳頭握在一起的紋身。
這兩個藍衣執事點了點頭,向那個中年人示意無誤,後者滿意地點點頭,他揮了揮手,羅瀾背後的壓力頓時一鬆。
中年人對羅瀾點頭微笑道:“霍瑟芬先生,這次又要多謝你提供的情報,我們才能把這些自由共助會的會員一網打盡。”
自由互助會?羅瀾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他並不回答,而是向那個小個子逃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中年人立刻理解似地輕笑道:“放心,放走的那個傢伙只會把我們的人帶到他們的巢穴。他們不會來找你麻煩的,你可以繼續放心得做我們的內應。”
這時誰都沒有發現,那個昏迷在地的年輕人突然雙目一睜,自地上一躍而起,從身上拔出一把短劍架在了那名中年人的脖子上,他大吼,道:“誰都不要動。”
誰都沒有動,不過他們用淡漠的,像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中年人輕輕嘆息了一聲,似乎在惋惜什麼,他的手指只是輕輕動了動,那個年輕人立刻捂着脖子,滿臉驚恐地退了幾步,然後腦袋向後一翻,直接就那麼從脖子上滾落下去。
“撲通!”
無頭的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羅瀾的眼角微微一跳,他能分辨出中年人的手中有一根如細絲般的東西閃動了一下。
中年人掏出一張手帕,很細緻地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跡,然後丟在了那名青年的頭顱上,他對羅瀾友善地說道:“霍森芬先生,計劃臨時有變,您需要配合我們再辦一件重要的任務了。“
羅瀾默不做聲,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讓他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他的面前如同籠罩了一層疑雲重重的迷霧,遮擋了所有的視線和道路。
在這樣情形不明的情況下,他實在不宜多開口,幸好有面具的阻擋,中年人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共助會的成員已經有很多混入了我們的死囚搏殺者中,好像他們在醞釀着什麼的小動作?”中年人晃了晃腦袋,揮手道:“我這個人就是不喜歡多動腦子去想這裡面的彎彎繞饒,共助會這些無神論者有什麼計劃我也不想關心,那些自然有坐在上面的老傢伙們動腦子,不過他們讓我和你傳遞一句話,希望你能混入到那些死囚裡面,爲我們查出他們的計劃。”
羅瀾心中重重一震。
死囚?奴隸?
搏殺團中除了一些從外而來參加的團隊外,也有無數的死囚和奴隸組成的團隊,他們纔是搏殺競技場中經常出現的主力,正是由於他們的存在,才使得搏殺場裡更爲血腥,更爲殘酷。
“啊,我差點忘了,你也曾是自由共助會一名成員,瞧我這記性。”中年人拍打着腦袋,然後他用毒蛇一般目光盯着羅瀾道:“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的,對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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