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羅瀾的輕蔑,迴廊上頓時爆發出連聲怒吼,拔劍聲此起彼伏,一瞬間,魔法燈之下就如堅冰破碎,劍刃激射出刺目生疼的反光,肆虐上空的殺意如同亂流洶涌,隨時可能降下雷霆暴雨。
這些人中除了少數是貴族教徒之外,大多數是當年庇度卡二世教皇上臺之後以各種理由驅逐的教徒,他們被剝奪了信仰,被剝奪了榮譽,被剝奪了尊嚴,即便逃走了野蠻人居住的地域,他們也沒有忘記這刻骨銘心的仇恨。
而今天,居然又有教廷的人要來遮掩這最後一絲光輝,他們又怎麼能夠容許!
這是他們最後的領地,絕對不能再交付出去!
雷納霍恩跨前一步,站在圍欄之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斜舉着冷森森的斬劍,大聲道:“爲了正義和公理!”
騎士們同時大喝:“爲了正義和公理!”
“正義和公理?”
羅瀾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世上哪來這麼多可笑的藉口!在這最血腥醜惡的利益爭奪戰前居然還不想扯下這層掩蓋醜惡的袍子!
騎士團長們似乎已經忘記了,或許原先他們是一個破落的貴族,或許只一個平民,而在這裡,他們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貴!手握着財富和權利,與那些中部大陸上的貴族一樣,叫囂着榮譽與光輝,身披着道德外衣。行使着壓榨下層的醜陋地手段。
這羣生存在野蠻人與人類的縫隙之中的貴族,靠吮吸着骯髒的血液,像蛆蟲一樣一點點的壯大,也配大義凜然的自稱代表着正義和公理?
羅瀾的笑聲讓這些人不知所措,可是他們聽出了笑聲中地嘲弄和諷刺,彷彿被當面戳穿了謊言,一股難以壓制地羞惱和慌亂一起爆發出來。
他們大叫着躍下回廊。舉起斬劍向羅瀾衝去。可是,他分明看見,從這些人的眼中竟然還隱藏着些許的畏懼。
羅瀾恍然明白,他們畏懼的不是僅僅是自己。還有他身上那層神權地光輝!
教區主教,在如此顯赫的權杖與教冠之下。也必然有着與之相符地罪孽和榮耀。
羅瀾輕蔑的一撇嘴,給出了一絲嘲弄。
既然這樣,我就代表神祗來審判你們。
這是污濁,也是膿血,更是毒瘡。
只有,清洗!
“殺!”
持劍者是名身軀強壯的中年人。騎士鎧甲厚實緊固,他怒睜雙眼,張大的大嘴裡吐出的是含混不清的吼叫,嘴裡吐出一股腥臭,連人帶劍一起衝過來,彷彿自己便是武器,不用劍。只用身體便能把羅瀾撞死。壓爛!
羅瀾眼中閃出一道冷芒,他身形不動。似乎很緩慢地伸出了手指向前方,中年騎士身形加速,再度狂叫,手中斬劍當頭劈落。
突然間,衆人眼前一閃,耳邊感覺彷彿什麼東西破了一般,一把光劍戳進了中年騎士地咽喉,再從頸後冒了出來,生生地被阻擋在了原地,他保持着那個舉劍劈斬的姿勢,一動不動。測試文字水印9。
羅瀾隨意一揮手,光劍化作了無數遊離的光點,隨着蕩起的衣袍一起飄散在空中。
中年騎士倒地,斃命。
全場鴉雀無聲。
羅瀾緩緩擡頭,看着沿着迴廊上樓梯衝下來的兩名騎士僵直的身體,露出了一絲微笑。
“魔鬼!”
一名年紀較輕的騎士慘叫了一聲,他扔下劍連滾帶爬地向樓梯上爬去。
劍光一閃,一顆頭顱骨碌碌滾下了階梯,年輕騎士地屍體倒了下來,濃稠暗紅地血液順着臺階一路流淌而下。
中年胖子用手中的斬劍一指羅瀾,大聲道:“大家不用慌張,他是人,不是魔鬼,是人就有弱點,有血,有肉,就是可以被擊敗地,諸位不要被他的動作所欺騙,我們這麼多人,就是消耗體力也能把他累死,修士長又怎麼樣?他和我們一樣是兩條腿,兩條胳膊,”他哼哼冷笑了一聲:“他不死,我們都會被他審判,被他推入地獄,我們,是沒有選擇的!”
他的這番話說得很及時,將在場諸人剛剛低落下去的士氣又拉了起來,更關鍵是是他指出了這個人必須斯,否則將來死的就是自己,他們不能退縮,雖然他們的確被剛纔那一幕震懾住了,但是現在平靜下來思索了一番,發現如果不是出劍那麼衝動,而又拼盡全力的話,縱然斬不到對方,自己也是有時間來躲避的。
在強大的威壓面前,他們必將尋找理由來堅定自己的信心,而且這一條理由看起來又是這麼充分,更何況,他們身後還有一位十一階的上位聖騎士,於是,勇氣被再次激發了出來,
樓梯很寬闊,三個體型壯士的騎士揮劍衝上來一點也沒有擁擠,其中一人一聲沉喝,當空躍起,身上的鬥氣洶涌如火,積鬱以久的憤怒匯聚成一道斜劈而來的劍光,無論是眼神,氣勢,力量,還是出劍的角度在此情形下都當得上無可挑剔。
而這個時候,有兩個人輕輕從迴廊上躍下,神色微帶緊張,往羅瀾的身後襲來。
雷納霍恩冷冷望着下方大廳,一語不發。
他並不屬於任何一支騎士團,由於他的實力和身份的特殊性,在原本制定的計劃中,由他主持大局,先是由騎士們衝鋒消耗對方的體力,再由雷納和自己配合發出最後一擊,他並不擔心對方會盯上自己。十一級聖騎士所展開的結界,即便是高出自己數個等級地高手也別想立刻攻破,但是沒想到才一開戰,局勢就脫離了控制。
這羣騎士團的成員大多數是團長身份,剩下的便是團中主力,平時互相之間都存在着芥蒂和猜忌,不可能指望他們配合得很默契。但是當眼光和經驗達到了一定程度後。對時機的把握和破綻的處理都不會很弱。
羅瀾一腳踏上臺階,看着那把斬劍越來越近,他向旁側偏了偏頭,以差之毫釐的距離避了過去。指尖上暴起一絲閃芒,帶着殺戮的美感順勢划向了後方一名騎士地頸脖。整個動作只在瞬間發生,當手指剛剛離開那具軀體時,面露驚懼地騎士身上的鬥氣終於噴發了出來,可隨着一起噴出的還有紅色的液體,失去力量地身體向前傾倒時,不但將正轉身過來的騎士淋了滿臉鮮血。還一把抱住了對方,後者頓時失去平衡,一起滾下了樓梯,將後面兩名鬼鬼祟祟偷襲者地去路也阻住了。
羅瀾一步步往上階梯走着,腳跟離地時,帶起一絲血絲,再度踏下時。便留下了一隻血紅色腳印。
掩埋在兜帽下的臉容無法看清。只有模模糊糊的陰影,一股森厲神秘的氣息圍繞在他身邊。宛如死神的臨近。他要去哪裡?
雷納霍恩忽然渾身一抖,一股冰寒沁入了骨髓,他猛然發覺,羅瀾的目標……很可能是自己!
這個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他與羅瀾相隔了數十米地距離,當中還有十幾名騎士,怎麼可能會是自己?
這一瞬間,又有兩個人倒在了血泊中,羅瀾腳步很緩慢,一步一步往上走着,沉穩凝重,暗含着一種死亡的節奏,沒有人哪怕能讓他的身形緩上一緩,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距離迴廊也越來越近了。
雷納霍恩臉色陰沉,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一步,沉聲道:“攔住他!”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聲音中竟然出現了一絲顫抖。
一名穿着鮮亮鎧甲騎士表情猙獰地衝上來,胸前的十字徽章如血欲滴,斬劍上鬥氣四溢,大吼道:“讓開!”身旁的人急忙向兩側的躲避,彷彿懼怕他地威勢。
羅瀾看也不看,直接伸手一撥,向揮開什麼擋在前方一抹灰塵般,衆人眼中什麼東西閃現了一下,就彷彿極暗地世界中爆發出一縷光明,隨後整個空間猛然震了震,那名騎士已經斜斜倒在了樓梯上,五官滲出鮮血,斃命當場。
雷納霍恩終於露出了驚慌,可是他不能退,他轉頭對旁側的中年胖子說道:“你上。”
中年胖子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他一揮手,帶着身便幾名最忠心地騎士衝了上去,有了他們的加入,前方的壓力頓時一緩,膽氣也壯了幾分,嘶聲往下衝來。
羅瀾臉容如冰雕般冷酷,這是建立教區前必定遇到的障礙,他所看到的這些人只不過是冰山一角,今後會有無數的勢力和強者會阻止自己,妨礙自己,拖住自己,他們不願意看到一個能夠再度凌駕於他們之上的人!
看着這些騎士衝過來,他的感覺中,這些似乎就是這個世界上涌向自己的海潮,他們席捲而來,淹沒一切。
羅瀾又跨上了一步,看着迎面而來的斬劍,他一伸手,一團無比耀眼的光芒在手心中聚集。
“光明衝擊!”
頂上的魔法吊頂劇烈晃動了一下,騎士們才衝上前去就覺得面前似乎有什麼光亮炸開,“轟”的一聲,兩具魁梧的身體被震得倒飛而回,剩下的人一下停住了腳步,相顧駭然,這個人,真的只是一名修士長麼?
中年胖子面色大變,不由自主往後退去,眼睛一瞥,瞄向了一個角落。
羅瀾收回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你們不能阻擋我,你們背後的人也不能阻擋我,神,也不能阻擋!
“嗒!”
他踏上了迴廊。
而此刻,原先將近二十人的騎士們只剩下了五六個。雷納霍恩突然大吼:“你們在幹什麼?你們的勇氣呢?你們的榮譽呢?你們的尊嚴呢?都到哪裡去了?”他盯着羅瀾,雙目中涌出了血絲,花白的頭髮有些凌亂,低沉的聲音傳出來,道:“我命令你們,上去殺了他,我會在後面開啓光明結界保護你們。”
聽到這句話,剩下的所有人精神一震,現在的確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了,如果逃跑的話或許可以避免對上這個可怕的敵人,但這意味着他們將捨棄如今的地位和聲望,寧可放棄生命,他們也不願意再重新來一次了。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道:“有雷納霍恩大人在後面保護我們,上啊!”
鎧甲聲和腳步聲再次敲擊在大廳中,面對這咆哮而來最後一波浪潮,羅瀾露出了一絲冷笑,他的膝蓋微微彎曲,身形似乎被石塊壓住一般在下蹲着,隨後,“嗖”的一聲從原地消失。
空中掠過一道肉眼難辨的殘影。
雷納霍恩的臉上是震驚,迷茫,懼怕,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咽喉上,他的光明結界甚至還未來得及開啓……
臉頰抽搐了一下,他帶着最後一絲不甘向後仰去,“撲通”一聲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騎士們愣住了,神情呆滯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腦袋一片空白,一名十一級聖騎士居然連還出手都沒有做到便被殺死了?
“死吧!哈哈哈!”一聲狂笑,一條巨大的鏈球橫過數米的空間,帶着壓迫空氣的沉悶低音,狠狠砸在了羅瀾的肩膀上,他頓時往旁邊踉蹌了一步,身體向一側橫倒,鐵球餘勢未衰,“轟”的一聲砸在了牆壁上,破碎成紛飛的石屑。
中年胖子狂喜之下往前跑了幾步,他剛纔躲在了角落裡就是爲了拿到這個鏈球,等待這致命一擊,哼!修士長又如何?在沒有鬥氣的防護的情形之下,只需要一件普通的重武器就能砸碎他的骨頭!
可是突然間,他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因爲他發現,對方的確是被擊中了,也的確是被巨大的力量撞擊得往旁側踉蹌了一步,但是,只是這一步對方便停了下來,隨後,又重新站直了身體。
“我以爲你會更有力一點,”羅瀾嘆了一口氣,破爛的衣物之下,正流淌着耀眼的光滑,肩膀這裡這幾乎是他全身光明之力的凝聚,骨骼在瞬間破碎下又在極度活躍的光明元素之下瞬間恢復,即便是在黑龍的攻擊下都無法直接摧毀的防禦技巧,怎麼又會懼怕一隻區區的鏈球?
中年胖子終於露出了駭怕之極的神色,他神經的忍耐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嘶叫一聲向樓梯上跑去,卻被腳下的血液打了個滑,一路滾了下去。
羅瀾用憐憫的眼光看着對方的倉皇背影,他低下頭。
腳下,正流淌着一片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