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旅店。
羅瀾從類似冥想的狀態中清醒,慢慢睜開了眼睛,不論是視線所及的物體還是耳邊悸動的氣流,都變得清晰無比,身體內的魔法元素就如他的血液和呼吸般密不可分。
他仔細檢查身上的裝備和武器,並拔出寒鋼刀耐心細緻地用布帛擦拭着。
他在漫漫長夜中等待黎明的到來,這應該是前往封地前的最後一戰了。
多年的準備和謀劃,長久的蟄伏這隱忍,飽受磨礪的精神和情感,都會將在今晚打上一個短暫休止符,轉而迎來新的曙光,從上另一條生機勃勃的大道。
他看向窗外,渡過了深夜的寂靜,天空如籠罩大地的氣霧,萌發出明暗交匯的朦朧淡影。
“嚓!”
寒鋼刀收回皮鞘,羅瀾站起身,望向北方清晰可見的地平線,雙手緩緩握成拳頭,就在那裡,當這座城市中的事務全部處理好之後,教廷第五十八個教區將矗立在天空之下。
對於基洛斯城來說,他不過是個匆匆的過客,這裡只是他爲了實現目的的第一步,他並想在這裡耗用太多的時間,所以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來解決,扶植起一個當地勢力作爲自己的利益代言人,這個人就是加貝里,因爲這不會過早引發自由城邦統治集團的關注,也不會激起城中舊有貴族的反彈,從而贏得時間在奧列維亞半島的北方從容發展,所以自己必須保住這個人!
那名老執裁官到底懷有怎樣的目地他並不十分了解,但厚厚的眼鏡片下卻隱藏着此人對基洛斯城覬覦的目光。
羅瀾冷冷一笑。我已經走到了這裡,任何人都別想阻擋我的腳步!
他看了眼港口的方向,自己的聖堂劍士團應該已經開始入港了吧?按照事先的佈局,他將在這裡等候妄圖消滅他的敵人,就如磁石一般把城中所有敵對地勢力全部吸引過來,再由進入城中的劍士團將他們全部包圍起來,以聖堂劍士團的戰鬥力,只需要一個沙漏時。便可以一舉掃除所有的絆腳石,爲此戰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羅瀾的計劃除了一個小小的地方有缺陷之外,其餘部分都是很完美的,那就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個人的強大地實力之上,不過他並不擔心,不單單是源於強大的自信,而且他相信老執裁官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無法找到足以抗衡他的強者。
洛古羅姆騎士沿着旅店外的小巷走到了一處拐角,建築羣落的後方露出來一片空地,他揮了揮手。似乎是厭惡這裡地腐敗草木的味道,沉聲道:“諸位,動手了。”
面前是或坐或站,高矮胖瘦不一地五個人,每當面對他們,洛古羅姆就能覺察到一股瀰漫四周的詭異森然地氣氛。令人壓抑煩悶。
最醒目的那名高大劍士,他隨意穿了一件敞開胸膛的長袍。露出了無數條縱橫如蚯蚓般的傷疤,他舔了下嘴脣。將一把殘破的伯恩特鋼刀扛在肩膀上,獰笑道:“殺死一名貴族,對我們來說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有必要這麼緊張麼?”他大刺刺地搖了搖手臂,發出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響,那居然是一根從刀柄末端一直穿到肩膀裡的粗大鎖鏈,黝黑地鐵環表面滿是斑斑鏽跡。像是剛剛地牢中取出來一般。
“不怪騎士大人。奧列維亞半島地強者實在不多啊。”高大劍士旁側站着一名骨瘦如柴的鍊金術師,看不出來地具體的年齡。他的身形原本就很高,可是頭頂還戴着一隻比廚師帽更爲狹長高挑的帽子,看起來滑稽可笑,偏偏還特意把下巴的鬍鬚拉成了細細的長條,染上了黑黃的油彩,更是詭異古怪,手中提着一隻玻璃瓶,沉澱在其中的紫色液體在天光下厚實粘稠,令人聯想到了邪惡和腐爛。
在這裡唯一坐着的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性,她穿着一身乾淨的牧師袍,身邊卻沒有理當出現的法杖,此刻正專心地修剪自己的指甲,平靜的目光中隱含着針尖一般寒光。
一個嬉皮笑臉年輕人手中總是在往上拋着一枚石塊,此刻他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拍了拍身側一把堪比自己體型的巨劍,道:“日子太無聊了,只能到處找些事情來做做,聽說這次的對手很不一般,希望不要讓我失望纔好。”
“你們話太多,準備幹活了。”一把陰森低沉的聲音冷冷傳出,聽到了這句話後,那名大漢神情嚴肅起來,而正在修剪指甲的女牧師也站了起來,那個年輕人“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石塊握住,立刻收起了滿臉的笑意,只有那名鍊金術師咧了咧嘴,發出嘿嘿的乾笑。
說話的人是一名拄着柺杖的駝背老者,蒼老的臉孔下只留下了一隻渾濁黯淡的眼睛,身上衣服破破爛爛,一眼看起來與街頭乞丐並無區別,但是洛古羅姆卻知道,這個人才是這隻黑血傭兵團的團長,正是在此人的帶領下,這隻以嗜殺和殘酷聞名的傭兵團才屢屢創造出一個個人膽寒的傳說。
洛古羅姆臉色有些陰沉,動用這隻傭兵團其實並非他的本意,因爲他們太難控制,很可能會反傷到自己,但是自己卻無法拒絕那個女人的要求,他望向了某個方向,似乎看到了那妖嬈動人的身影,不由暗歎了一聲,是的,她提出來的要求自己從未拒絕過,也不會拒絕,在沉思中,他卻驀然發現自己被這幾個人包圍了。“騎士,按我們的慣例,動手前需要再給三分之一酬金。”駝背老者咳嗽了一聲,獨眼裡閃過一絲狡猾的光芒。
洛古羅姆戒備地向後退了一步,道:“你們事先可沒說好有這個條件。”
“現在說也不晚,如果你不給,我們也不會勉強你。”駝背老者醜陋的臉孔牽了一下,似乎是在發笑。
洛古羅姆心頭火起,怒道:“你們這是敲詐!”
駝背老者此刻從一名乞丐化身爲狡詐的商人,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算了吧,你們的身家有多豐厚我們一清二楚,不要爲這麼點小錢計較了,總之我們給你的回報不會讓你失望就是了。”
洛古羅姆臉色變幻了好幾次,僱傭這隻小隊的酬金的確不菲,但這筆錢其實另有來路,並不是由他來出,只是他心中卻有着另一個小算盤,如果在這次衝突中他們和那個貴族都同歸於盡或者兩敗俱傷,那就可以私下裡侵吞這筆錢財,但是現在就一旦交給對方那無疑就有去無回了。
他反覆思考了幾遍,發覺眼下沒有任何辦法,於是冷哼了一聲,無奈地拿出一包錢袋直接扔給了對方。
駝背老者接過後並不打開查看,眯起了眼睛,用手掂了掂,隨手拋給了那名鍊金術師,後者大模大樣將其收入了自己的空間戒指中。
“幹活!”
駝背老者在與洛古羅姆擦肩而過時,用骯髒的手試圖去拍後者的肩膀,嘿嘿笑道:“任務完成後別忘了剩下的三分之一,我們從不賒欠的。”
“等你們完成之後再說吧。”洛古羅姆厭惡地側了側身體。
“宰了他!”
高大劍士突然發出一聲怒吼,頓時把洛古羅姆嚇得連退兩步,隨後他才發現前者雖然神情激動無比,但並不是針對自己,不由鬆了一口氣,目視着這幾人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不由暗暗唾罵了一聲,道:“瘋子!”
此時通往基洛斯港口的海面上,一顆燃燒着火焰巨大的石球“咚”的一聲砸到了海水中,濺起一股高高的水泉,紛飛的水珠嘩啦啦濺到了甲板上,再隨着船體的搖晃向船舷兩側流去,留下一灘潮溼的痕跡。,
“麻煩了,看來港口戒嚴了,沒有自由城邦的旗幟,我們無論如何也是進不了港口的。”阿多西末雖然及時把羅瀾的信件交到了的萊蒙手中,但卻沒想到情形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如果沒有按照預定的時間進入港口,那麼羅瀾就有可能一個人遭遇到無法預料的危險。
碼頭上原本用於防備海上進攻十架拋投機旁各自站立着一名神情嚴肅的戰爭術士,黎明前晦暗的光線中,遠遠可以看見他們身上波動閃現的元素光芒,他們一直面朝着海上,防備每一艘可以的船隻,因爲所有的城市衛兵全部被調集去保護男爵府邸了,所以港口很容易就被他們控制了。
在海面上,聖堂劍士和牧師的光明神術並不能完全保護住船體,而只要被那種含有元素之力的巨大石球砸中一二次便很可能造成船艙進水,進而沉覆。
萊蒙站在船頭上,滿頭漂亮的金髮被風颳起,他暗暗思考着,嗯,剛纔那次拋擊應該只是一次威嚇,但是對方沒有繼續攻擊那是因爲距離太遠而沒有命中把握呢,還是不想和我們翻臉呢?
他覺得有必要試探一次,當他正想下令時,卻看見赫達米克突然抓住纜繩爬上了船舷,後者伸長脖子眺望着港口,大聲道:“如果能進入四百米的距離以內,我有把握轟碎它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