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殺戮,暴風雨隱退到了雷雲之後,黎明似乎還是不捨那未盡的威勢,勉力挽留着最後一絲陰霾。
雨水,鮮血和羽毛的混融成了一片厚厚的泥濘,而征服者們的腳步正毫不客氣的踐踏其上,再留下一個個清晰有力的印痕。
白袍牧師站在虔誠地吟唱着讚歌,驅散怨結的亡魂,禱言者低低輕語,雙手按在胸口的晶石項鍊上,淨化所有的污穢,濃郁如實質的光明元素化作點點白色的光斑向上飄升,再加上若有若無的聖誦,所有的一切竟是那麼神聖和安詳。
可是,揭開了那層聖潔的外袍,底下展露出的是一具具醜惡之極的屍體,一切污濁和晦暗與泥土岩石揉在了一起,不分彼此。粗粗清點了一下,大約有兩千多隻鷹身人倒斃在這裡,濃濃的血腥氣繚繞鼻端,短暫時間內,淨化術還不能將所有的血腥氣驅除。
羅瀾一步步走了過來,他擡頭看了下天空,白亮的天光已經在逐漸代替黑暗了,他看向旁側的拉斯特,似笑非笑地說道:“拉斯特祭祀,要加快速度了,如果太陽升起時還不能處理完所有的味道,肯定會招引來大量的魔鷲,那時候很可能會被殘餘的鷹身人發現,那可對我們的接下來的行動將大大不利,你知道,我們的成功與否可是關係到修士會的計劃成敗呢。”
拉斯特祭祀神色一凜,一抹焦灼之色立刻涌上眉眼,他應了聲,立刻急匆匆地趕去催促牧師團加快速度了。
羅瀾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不經意間,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冷芒,昨夜的那場攻戰,他不單單是爲了消滅這些對他後路威脅極大的鷹身人,而且。也想看看聖堂劍士和牧師團的戰鬥力,不過,最關鍵的是,他想知道拉斯特和那幾名聖堂劍士隊長對待自己的態度究竟如何,是否真的已經放棄了雜念,全心全意地歸附在了他的十字旗下。
可是。在昨晚地那場戰鬥中,拉斯特卻刻意將十幾名牧師放在了後列,這並不是他戰術的安排,而是打着保存實力的小算盤,因爲至始至終,這些牧師都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只是在那裡裝模作樣,無疑,那纔是拉斯特的真正心腹,而不被他看重的。甚至怨恨地人都被拉到了最前沿去抵擋最猛烈的衝擊。
羅瀾暗暗冷笑,拉瑟特並不一個聰明人,但是卻喜歡玩弄這些小心眼,不過這樣一來,倒正好使得自己認清哪些纔是他真正可以掌控的,哪些是必須放棄的,因爲。在他的羽翼下,不容許存在一絲一毫的雜質!
他已經在考慮,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如何將這些人徹底清洗抹去。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聖堂劍士的威力,被加持了各種祝福和光明魔法的隊列居然擁有這麼強大的防禦和戰鬥力,實在是出乎他地意料之外。
這樣的力量,必須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隨着往峽谷裡逐漸深入,四周還殘留着一些還不及驅散血污的四角,死寂氛圍讓人及不適應,而與所有人相反。亡靈侍從們非常喜歡那些腐敗和死亡的氣息,鮮血和哀鳴能讓他們莫名的興奮,羅瀾甚至能聽見它們心底正在大聲歡呼,隱隱有實力增長的趨勢,而隨着光明元素的逐漸蔓延,那股情緒便漸漸萎縮,直至熄滅。
羅瀾不禁點點了頭,看來充滿殺戮和黑暗地環境纔對亡靈們的等級提高不無幫助。
他微有所覺地向遠處看去,赫達米克正面帶興奮走了過來,神情中還有着那麼一絲驕傲。他的身後,四名僕役正擡着一隻渾身焦黑的鷹身人吃力地挪動,最後在後者的指揮下“啪”的一下扔在羅瀾面前。
“嗯?是鷹身人酋長?”羅瀾走前了兩步,不用分辨,從那比普通鷹身人大了足有一倍的體型和身華麗的羽織外衣及黃金配飾上。就可以看出她的身份。他略一皺眉,訝然道:“還沒死麼?”
“嘿。”赫達米克用法杖點了點鷹身人的身體,譏嘲道:“精靈鳥花冠,潮汐披風,暴風羽衣,這位酋長地魔抗配飾可不少,不過……”他撇了撇嘴,又指了指那幾枚黃金環,笑道:“如果不是多了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我的雷雲電鏈還沒那麼容易擊中她。”
羅瀾吐出了一口氣,這是一場暢快之極的戰鬥,他還記得,當日在港口時,那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鷹身人所遮蔽時震撼場景,渺小的個人似乎完全無能爲力,但是才過了短短的幾日,強弱之勢就逆轉了過來。
他望向四周,心中感慨不已,如今,這隻力量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以往去奪取一件東西,他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籌謀,去算計,在此過程中,他還要冒着生命的危險,就如走在懸於高崖地鋼絲上,隨時隨地都可能掉落深淵,跌得粉身碎骨。
然而現在,他只需揮一揮手,或者下達一個簡單的命令,那些稱之爲阻礙和荊棘的東西轉瞬間便會煙消雲滅。
而這一切,都是權利所帶來的,這種滋味,的確是異常美妙,使人甘之如飴。
突然,地面上地艾艾伊原本緊閉地雙眼猛然睜開,併發出尖銳的叫聲,她張大了嘴,從那裡面吐出大團大團地黑霧。
“是黑暗儀式!大人小
站在羅瀾身後的希婕絲冷冷低喝了一聲,她一步跨前衝了出去,並“鏘”的一聲拔出了斬劍,順勢劃出了一道劍光,鷹身人酋長的頭顱頓時飛上了半空,然而,她並未就此輕鬆,而是一臉凝重,從那斷裂的脖子裡噴出的不是鮮血,而仍然是大片黑霧。
它們漆黑,濃密,彷彿無窮無盡,爭先恐後的從那裡涌了出來,與此同時,旁邊那些牧師和禱言師也都變了臉色,不用提醒,淨化術、驅邪術、消散術一個個不要命地往那團黑霧釋放而去。
就像同冰雪撲澆火焰,那黑霧只是在最初稍稍被遏制了一下,它不停掙扎和扭動,漸漸變得龐大起來,彌散出彷彿能腐蝕心肺的死氣和黑暗。
羅瀾面色微變,不但是眼前的異變,而是亡靈侍從們剛剛低迷下去的靈魂之火又突然旺盛了起來,似乎有一股充沛的力量注入了他們的身體,並抑制不住的搖晃了起來,然而突然往前竄出,團團將那片圍了起來。
他們遮掩在斗篷下的身體在不停顫抖,他們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下一刻,所有的亡靈侍從齊齊將手伸了出去,羅瀾心中一動,他一伸手,一到輝煌之極的光芒瞬間將所有人的眼睛刺得不由自主地閉了起來。
直到片刻之後,牧師們才從驚魂未定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入目所及的地方,黑霧已經消失不見,而那十幾名亡靈侍從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們不禁又驚又佩地看着羅瀾,這樣的強大的光明淨化術可是聞所未聞吶。
羅瀾冷笑了兩聲,眼中光芒閃動,黑暗儀式是燃燒自身的靈魂,從而召喚出來自深淵黑暗死雲,而這個法術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需要經過幾個沙漏時的準備,那麼從時間上來看,這名鷹身人酋長根本就沒打算逃跑,說不定她也是故意被雷電擊中,好等到這一刻,將周圍的人全部殺死。不得不承認,她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些氣霧對神職者來說或許是場災難,但是對他手下的亡靈侍從來說,卻不啻是一道美味的滋補品,他們的體內現在正享受着正充沛能量所帶來的驚喜。
那道光芒,不過是個爲了遮掩亡靈們的舉動罷了。
羅瀾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僥倖之餘更多的卻是慶幸。
不過,鷹身人酋長的這番作爲,卻讓他看到了一個絕佳的契機,他轉過身來,望着天邊的白肚,那個方向,正是南風羣嶼。
“釋放魔法光彈吧。”
一條絢麗的焰火竄上了高空,在雲層中暴散。
犀角灣港口。
黎明的陽光照耀在了巨浪要塞的白色城牆上,揮退了晦暗和陰鬱。
堪佩摩那燈塔上有一個巨大的青色球體正在旋轉,一名老法師驀然睜大了眼睛,全身一緊,再一下放鬆了下來,他揮了揮手,後面的侍衛精神一振奮,露出的興奮的神色,用力拉響了旁側的銅鐘。
一時間,巨大的聲浪和長長的號角響徹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