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了大氣屏障之後,羅瀾一路順利,很快就到達了第三層,這裡的視野陡然開闊了,面前是一排高大的掩牆,並沒有看見駐守着任何侍衛,在其背後,遠遠的是兩個左右相對上下貫通的尖頂塔樓,它們之間相隔十多米,冷白的天光下,夕陽被灰色的粗巖牆體遮擋了大半,只在弧形的邊緣處泛出深紅的鑲邊。
在背後雲峰的襯托下,塔樓孤獨挺拔的身影看來很纖細,但是羅瀾知道這只是視差對比下的錯覺,其實它們的內部很寬闊,寬闊到足以容納下一隻二十人的小隊,如果想要在城堡裡找出一個最爲安全的地點,那無疑就是那裡了。
很奇怪的是,無論是經過城堡內部的廣場還是在通往上層的石階上跑動,他再也沒有遇到一個劍士或者阻攔他的像樣魔法。
但是他清楚,那只是下一次更爲猛烈進攻的前奏罷了,在平靜的背後,那是正在醞釀着的暴風雨,它們肯定將會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傾瀉下來。所以在並無阻礙的道路上,他反而變得更爲小心翼翼,速度也爲之放緩了下來,他注意這四周的響動,提防隨時出現的危機。
通過鏡像看着羅瀾一步三顧的謹慎模樣,赫達米克的心底也起了微妙的變化,從開始的不屑、輕視,再到訝異、吃驚,羅瀾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一升再升,到了現在,他卻有些欣賞起這個還未照面的對手了。
空間法師作爲一個沒落地法系職業。赫達米克常常會被其他法師們的所排擠,導致他在思想上和行爲上與他地同袍們越行越遠。他並不尊崇什麼貴族化的戒條規則。在他地理念中,打擊敵人應該不擇手段。法師就應該躲在堅牆壁壘後施放法術,將敵人消滅在接觸之前,如果與敵人面對面的交戰,那等若就是捨棄自己的長處而給予對手反擊的機會,所以從他的攻擊方法中也可以看出,他自始自終都在執行着這樣的戰鬥法則。
不過,一旦狹路相逢。他也絕對不會退縮。
就如此刻。他的腦海便涌起了一個想法,如果這個對手與自己有一個面對面較量地機會,究竟會誰勝誰負呢?
沉思了一會兒。他發現很難做出一個客觀地判斷。
或許,這個答案只能等待自己去尋找了。
赫達米克眼神下顧,目光裡是挑戰和自信,似乎通過此對羅瀾發出了他的戰書。
他暗暗想到,但是在我給予你這個公平機會之前。你還需要通過最後一個考驗。如果你可以的話……
赫達米克在那裡沉默不語,修米親王卻煩躁不安。他站起身來,掏出白絲絹不停抹着從腦門上流淌下來地汗珠,彷彿這間暗室已經成了一個能夠隨時把他悶死的囚籠。他心中在想着,那個人現在就在前往這裡的道路上,他就像在家中漫步一般隨即穿過自己的城堡,或許不需要多久,對方就會叩響這裡的大門,就如死神收割靈魂一樣無需通告,然後……修米親王打了哆嗦,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現在他地身邊缺少侍衛,他將所有地希望寄託在這個看起來並不牢靠的法師身上,他覺得這一開始或許就是一個錯誤地選擇,可是到了現在,他還有選擇嗎?
“爲了您的安全,您可以離開這裡了。”
赫達米克終於開口說話了,而且他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肅穆。
修米親王帶着錯愕看向了他,半晌,他才陡然反應過來,張了張嘴道:“離開?怎麼離開?”如果此刻大搖大擺的出去,恐怕是最佳的活靶子吧?
赫達米克從手上的空間戒指裡取出了一隻魔法卷軸,慢慢遞了出去,道:“這卷軸能將您傳送到位於地下室您女兒的房間中,之後應該怎麼做,相信您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你怎麼知道我女兒躲在地下室裡的?”修米親王面容一緊,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爲了珍妮絲的安全,將她安排在地下室是自己一手安排的,除了貼身的親信外,他並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對方又是怎麼知道的?
“您忘了,在我的法域之中我能看到一切麼?而且之前也沒有任何人離開過城堡,我想除了地下室應該沒有什麼地方能瞞過我眼睛了。”赫達米克淡淡說着,然後他向外做了個手勢道:“您放心,您離開之後,我會在這裡截擊敵人,履行法師會交給我的任務。”
修米親王像是想到了什麼,沉下臉來接過了卷軸,他仔細檢查一下,用手指了指,語氣不善道:“有一點我並不明白,這張卷軸到底靠什麼能準確傳送到珍妮絲的身邊呢?”
“呵呵,很簡單的空間魔法,就在保護珍妮絲來這座城堡之前,爲了以防萬一,我送給了她一個小小的禮物……”赫達米克笑了笑,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也或許是在迴避着什麼。
但是修米親王心頭不覺爲之一凜,對方這個動機,好像並不那麼單純啊。莫非是……一時間,他頭腦裡冒出了好幾個可能性,臉色也不禁蒼白了起來。
不過眼下他已無暇去考慮那麼多,畢竟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卷軸被小心地捧在他的胸口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使他怦怦跳動的心臟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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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達米克突然往上看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上方,修米親王也慣性的隨之擡起擡頭,可發現除了頂板之外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裡的上方就是塔樓的頂端,如果想要到達我們這裡,那就必須從上面翻開一塊暗板下來,那裡是唯一的通路。”赫達米克沉聲說着。
修米親王不明白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因爲若論城堡的密道結構,自己這個主人似乎比他更有發言權。
“但是這裡有兩座塔樓存在,他到底會選擇哪一個呢?是對面那座,還是這座?”赫達米克環抱着手,似乎在自言自語。
“無論哪一座結果都是一樣的吧?”說這些話好像沒有任何意義,因爲在修米親王看來當那個人發現對面那座塔樓空無一物時,自然就會掉過頭來找到這裡,那時將避無可避。
“您說得對極了,無論他上哪一座塔樓,結果都是一樣的。”赫達米克神秘地笑了起來,道:“因爲,在對面那個塔樓裡我已經佈置下了一個大氣魔法陷阱,一旦他踩到了那裡的地面,那麼就會觸動它,那股巨大的衝力足以將他推出塔樓,在那個高度上,四周又毫無落腳的地點,呵呵,他是必死無疑的。”
“可是,他如果選擇的是這座塔樓呢?”修米親王不禁發出疑問。
赫達米克肩膀一聳,微笑着指了指鏡像,道:“那也沒有關係,我在對面那個塔樓上還順便佈置了一個傳送陣,如果他找到這裡來,那我就用空間魔法把自己傳送到那裡,在這之前順便先丟下足以轟塌整個塔樓尖頂的魔法卷軸,”他自得的一笑,道:“所以,不論他選擇進入哪一座塔樓,都是沒有辦法逃脫的。”
最後他嘆了口氣,似乎在惋惜這個好對手,這是一個二選一的題目,但無論對方選擇哪個答案,贏得人都必然會是自己。
修米親王忍不住往鏡像裡看去,他突然很想知道那個人是如何選擇的……
此刻,羅瀾站在了兩座塔樓之間的橫向廊道上,面前是半人高的石砌護牆,再往前就空無一物了,一眼望去,遠處的山脈輪廓清晰可見,夕陽已經沉沒到了谷底,只留下灰濛濛的鉛色天空。
這座城堡的背後地勢很低,與這裡產生了極高的落差,寒涼的勁風無遮無掩刮來,肆意地拉扯着他的衣物,耳邊是呼呼的迴響,似乎在告誡着他什麼。
羅瀾擡起頭,他很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一路上的障礙和莫名的魔法攻擊都證明了這一點,按照常理判斷,他們不應該如此輕易就放他來到這裡。
如果不是對方已經逃跑了,那麼肯定是有一個看不見的陷阱在等着他。
他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爲這是前一種可能,不過到了這裡,他不會容許自己有絲毫的退縮。
那麼,那裡究竟又有什麼呢?
那個躲藏在後的對手究竟在做着什麼打算呢?
他眯眼打量着上方,雙塔的身影顯得陰暗而又幽寂,就像兩個高大的巨人在俯視下方。
考慮了片刻,他終於做出了決定,向其中一座塔樓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