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龍震怒,呼嘯而下,那顆直徑十幾丈的電球,也不甘示弱地迎將上去,彷彿烈日懸空,球面上密集的電弧,嘶啦嘶啦響個不停,混着電球破空的厲嘯,就如同億萬條蟲豸同時發出嘶鳴,聲勢一點也不弱於電龍。
眼看電龍就要擊中電球,場中所有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來,緊張而又期待,不知道會營造出怎樣暴烈的一個場面,孰料那電球在空中忽然一頓,然後掉頭朝衆人砸來,一干人等駭然色變,好在方纔早早就祭出了法器,此刻只是下意識一催遁光,想要躲避。
說時遲,那時快!
所謂電光石火,又豈是等閒人可以輕易避過?烈日般地電球轟將下來,尚未及身,狂躁的電流,已烤的人毛髮蜷曲,發出刺鼻惡臭,衆修士祭出的防身法器,竟然好像起不到半點作用,驚惶環顧,這才發現,所有人依然身處於鎮府石碑周圍十幾丈內!
“天吾子!是天吾子在背後搗鬼!”白魅老祖目光一掃,只見蒼月門衆人方纔的立足之地,此刻空空如也,哪裡有半個人影?念頭一轉,當即狂吼起來。
雷聲隆隆,不絕於耳,刺眼的白光,轉瞬籠罩整座廣場,狂暴的電流,如銀蛇狂舞,被冰封的枯葉連帶整座冰雕,眨眼間便化爲齏粉,渣也不剩半點,只留下了一件光華黯淡的星辰袍,和那件奇特靈寶星星泉,混亂之中,也不知被誰撿取了。
值此危難關頭,都在各施神通保命,這聲大吼,即使有人聽到,估計也無暇理會了。
白魅老祖也當即醒悟,重瞳異彩連閃,跟隨他的數十名修士中,有大半的目光忽然呆滯,自腰間的靈獸袋放出數十頭兇惡妖獸,肉盾一般擋在了白魅老祖身前,自己卻輕易地在一道道電光下送了命。
這些被結丹修士豢養的妖獸,基本上都是三級,皮粗肉厚不說,一身妖力也非同小可,被電流擊中之後,雖然皮開肉綻,一時卻又不死,痛苦萬分,嘶吼連連,愈加顯得猙獰可怖,混合着身上皮毛血肉散發出的焦臭味兒,本身就有的那股子腥臊味兒,以及漫天噴灑的血雨肉沫發出的血腥氣兒,讓白魅老祖周圍,簡直就如修羅場一般。
白魅老祖卻安然無恙,生有重瞳的雙目,悄悄掃了一眼蟲魔,又低下頭來,斂去了兇光,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蟲魔沒有那麼多“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捨不得讓自己精心飼養的毒蟲去送死,不過他控制着蕭豹,也就夠了。
刺目如盲的電光之中,開天闢地般的巨響聲中,蕭豹始終紋絲不動,不獨髮膚表情如斧劈刀削,就連身上的衣物,也沒有半點晃動,身上涌出一股陰灰霧氣,將自己和蟲魔冰煞一起罩了起來,偶有電光劈中霧氣,也都如被抽了骨的蛇蟲一般,軟綿綿地跳躍兩下,就消失不見了,根本造不成一點傷害。
畢竟是假嬰高手,即使電球的威力如十倍的金丹雷劫,也不可能傷得到他!
不過,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運,除了那些受白魅老祖邪術操控,忘卻自身安危的修士全部被電光擊殺之外,另有十幾人都受了重傷,其中有七八位都是沉星谷的修士,電球餘威剛剛消失,他們就被還保有一些實力的邪派修士一招給擊殺掉了。
另外一部分沉星谷修士,和雲麓派以及蒼月門的人,都已無聲無息地消失掉了,卻不知那些喪命的怎麼會留下。
“谷主!師兄(師弟)!!”
還是蒼月衆人打坐調息,恢復真元的那處空間之內,綠草依舊如茵,繁花還是似錦,只是那洶涌蓬勃,濃密的都已凝成氤氳霧氣的天地元氣,卻已涓滴不剩,可以清楚地望見重巒遠山,薄霧飛鳥,以及半露的宮殿飛檐,這處空間,竟不知有成千上萬裡方圓,而如今的人數,也比方纔多了幾倍,氣氛卻無比地壓抑、沉重,因爲衆人眼前的虛空中,正顯示着白玉廣場中心,鎮府石碑周圍的畫面。
“天吾子長老!你既然操控此地禁制,怎麼不將掌門和那七位師兄挪移進來,要讓他們平白送命?”悲呼聲中,一位看相貌與枯葉有幾分相似,滿面悲慼的沉星谷修士豁然起身,衝着天吾子質問起來。
這句話甚是無禮,天吾子面色一變,強忍怒氣,正要回答,驀聽得一聲巨響,整個空間忽然微顫起來,遠山之間,忽然冒出赤青黃綠白五道光華,直衝上天,碰撞出一團煙雨,似慢實快,迷迷濛濛地飄散下來。
呼吸一口,心神巨爽,似乎連法力都精進了少許,燕望川目光一震,露出了絲毫不加掩飾的驚奇和羨慕之意:“這麼純粹的天地元氣?!”
“天梅子師妹煉化鎮府石碑,已將這裡的元氣消耗了不少,方纔第六道雷電禁制,消耗應該更大,造成鎮府石碑的防禦減弱,所以我等才能僥倖進入此地!等抵禦過這威力奇大的金丹雷劫之後,此地元氣,應該也剩不下多少了!”天吾子半是惋惜,半是向那位沉星谷修士解釋地嘆道。
說話之間,迷濛的元氣煙雨,已全部溶進了山川大地之間,空間登時恢復穩定,燕望川眼神一動,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忽然看見天吾子指着前方虛空中顯示的畫面,面色狂變,如同見了鬼一樣。
“什麼事情,能讓修爲接近假嬰境界的天吾子如此驚惶?”燕望川大奇,擡眼望去,頓時也呆了:“怎麼還有一道?難道,難道是元……元嬰雷劫?!天吾道兄,到底是誰躲藏在這處宮殿羣中?”
畫面之中,鎮府石碑金光大放,宮殿上空也旋即出現一道五色光罩,閃動之間,將那最後一道水缸粗,百丈長,失去電球阻擋的寂滅雷光,無聲無息地化解掉了,只是鬱積的雷雲不但沒有散去,反而愈加狂暴起來,時聚時散,眨眼之間,便在宮殿上方形成一團畝許大小,透着熾熱紅光,完全由雷火組成的巨大火雲!
“你我都未經歷過元嬰雷劫,不過這種情況應該與之相去不遠了!方纔這裡的異象,並不是爲了抵禦最後一道寂滅雷光,而是在醞釀第七道禁制反擊!”天吾子緩緩搖頭,苦澀地說道。
“天吾道兄,你傳訊我和枯葉道兄,說是無意間發現了這處尊祖師得道前的洞府,故意放出消息,引靈獸塢邪魔入彀,再與我兩派聯手殲之!這計劃應該萬無一失纔對,不知那萬魔谷的蟲魔冰煞是怎麼得知的,還害得枯葉道兄……?還有這第七道禁制,到底是什麼,能不能抵禦得住最後一道天雷?”燕望川忽然道。
“枯葉道友的事情,老夫也十分痛心!蟲魔敢於挑戰我們三宗,應該與冰封了枯葉道友的無名高手有關!至於第七道禁制是什麼,能不能抵禦住最後一道天雷,祖師留下的玉簡中語焉不詳,老夫對此也不清楚,恐怕無法回答道友!”天吾子微愣,眼神忽然間冷了下來,望定了燕望川。
“燕老弟和枯葉道友姍姍來遲,天梅子師妹爲了拖延時間,堅持煉化鎮府石碑,才爲我等謀得了這一線生機!結果她自己身負重傷,此刻還躺在雷霆殿中,生死不知!天蒼子處心積慮,潛藏在我蒼月門數十年之久,這次的消息,老夫就是借他之口放出,如今他已被天木師弟拿下,關押了起來!燕老弟你如果有什麼疑問,老夫……”
天吾子神色不悅,強忍着怒氣,緩緩解釋道:“你我三宗,同氣連枝,白魅老鬼此番不惜有幹天和,祭煉獸兵,又和拜月邪教的神秘教主聯手,得到大量玄陰地煞,供那神秘人煉化,有此絕世高手做依仗,再鼓動草原大軍,挑起大戰,趁機動搖我漢國修行界宗門之基業!只有趁其氣候未成,在此戰將其斬殺,纔可消弭一場大禍,這是我等三人達成的共識,老夫又豈會在局勢尚未明朗之前,便不顧大局,自亂陣腳?”
“至於這座洞府之內,是否還有他人隱藏,老夫還不是主人,所以並不清楚!”
望着天吾子隱含怒氣的神情,燕望川尷尬地笑笑:“道兄勿怒!道兄勿怒!沉星谷一脈,此番傷亡慘重,小弟和枯葉道兄相交莫逆,不得不替沉星谷諸位道友詢問一二,還請道兄不要見怪纔好!”
“燕老弟,老夫不是怪你!只是如今修行界風雲驟起,形勢也越來越混亂,不獨白魅老鬼勾結邪教,在草原上裝神弄鬼,欲起刀兵,好渾水摸魚,就連夏國的天劍宗,也有些蠢蠢欲動了,天劍宗與我等不同,在本國一家獨大,實力超然,言出法隨!而我漢國修行界卻是一盤散沙,失魂海和血影門乃是邪魔外道,不足爲伍,暫且不說!可我等三宗也不能齊心的話,只怕滅門之禍,就在眼前啊!”天吾子搖頭嘆道。
“此事當真?!天劍宗當真要撕毀前約?!”燕望川聽後,頓時大驚失色。
“這件事,還是萬仙谷苦頭陀傳出的!他有一位門下神秘失蹤,生死不知,苦頭陀發動萬仙谷之力搜尋,結果卻發現與天劍宗弟子有關……”
天吾子正要細說,眼前虛空中的畫面忽然一陣劇烈晃動,隨後便只剩一團刺眼的赤紅,灼熱的氣息似乎穿透了虛空,撲面而來,要焚盡一切。
最後一重雷劫,終於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