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破而後立

蕭鷹憂慮地望了慕容紅葉一眼,轉身出了矮塔,腳步竟些微有些蹣跚。

蟲魔陰狠一笑,咒決打出,蕭豹無魂的屍身虛浮而起,凌空步下祭臺,坐於燕南天身側,轟然一聲,和燕南天的同時崩裂,不見血肉,只有塊塊指甲蓋大小的薄薄冰晶,混雜一處,盤旋飛舞,也不散落,十分詭異。

一道虛影,出現在盤旋的冰晶之中,面目身軀,依舊在燕南天和蕭豹之間來回轉換,這虛影的腳踝至頭,都附着一層慘白火焰,絲絲嫋嫋,看起來奄奄一息,卻始終不滅,雙足無火,也不變幻,散落一地斑斕蟲屍。

“哈哈!哈哈哈哈哈!魂魄合體,想不到世上果真有此奇術!姓燕的懂得如何煉化玄陰地煞,這無名小卒又自願成爲陣靈,兩者合一,究竟會有多大成就?七日之後,一切就見分曉!老夫的這些地火螟蟲,實在捨棄地太值了啊!哈哈哈哈!”一掃那虛影雙足,蟲魔終於禁不住狂笑起來。

“這女子雖是玄陰之身,最適合修煉玄陰地煞,可是其日後修爲激增,卻有脫離老夫控制之虞,反而麻煩,倒不如用她來拉攏那個蕭鷹!蕭鷹此人,修爲雖然不值一提,可身份謀略,對老夫卻還有些用處!不過此人寧折不彎,唯一在乎的,就是這個女子,老夫雖已爲其種下蠱蟲,不虞反叛,不過要其盡心,卻也得施些手段!”狂笑之後,蟲魔冷靜下來,開始盤算着。

天梅子揣摩宮殿主人心性,順勢巧爲,用活了手中的古銅小鏡,數日之間,又連破水、土、火三道禁制,佈陣九人,皆是有驚無險,眼見得成功在望,儘管已經有些精疲力竭,心情卻漸漸興奮起來。

上古修士的神通,遠非今人所能想象,移山填海,跨越虛空,在傳說中都是翻手之事,只看這數萬年前佈下的禁制,就能讓一幫站在當今修行界頂峰的人束手無策,便可想象其手段之高明,這樣的人,會在自己的宮殿之中,留下什麼東西?

廣場之外,白魅老祖重瞳雙目異彩閃耀,數度幾乎出手,卻還是忍了下來,也不知他心中究竟是何打算。

“按照常理,捱過接下來的金系反擊,此碑就該被煉化纔對!何以這碑文才只顯出了大半?”天梅子望着那佔據大半石碑的金色符文,心中莫名地起了一絲擔憂,不過讓她半途而廢,就此收手,且不說其它人答不答應,她自己首先就不願意。

此時的廣場,已經成爲一片火海,烈焰之中,卻有一個數丈大小的空間,不僅無火,還十分清涼,定睛看去,卻是有一朵青蓮,盛放在陣中之陣,道道水幕,從蓮中散出,雖很快消失,但還是源源不絕,隔開了火焰。

“宮殿主人,的確是宅心仁厚,每道反擊,都留有一線生機,若能找出,要熬到煉化石碑,也並非無望!”原來這片火海其勢雖猛,將天梅子所佈陣法,與天地元氣完全隔絕,但幻化出的,卻都是凡火,只要天梅子能精確控制陣法的靈力消耗,便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考驗的,卻是破陣之人的耐心、定力、還有悟性。

“既然如此,那便繼續吧!”主意打定,天梅子拿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碧綠丹藥,一口吞食下去,法力略微有些回覆,正在被她操控的五色神火也驀地一漲,石碑頓時微微晃動起來,碑身金光再次一暗,其上一道類似火焰的符篆,也隨之消失了。

“接下來應該是金系禁制,大家要務必小心!”天梅子神情一凝,沉聲說道,其實類似於這樣的話,她已經說了三四遍了,只是五行之中,金火兩系元氣最爲暴虐,其術法也是如此,由不得她不再提醒一次。

話音落下,石碑又是一跳,金色液體凝聚,浮現出一道如刀似劍,卻又非刀非劍,一望之下,其中鋒銳的金庚之氣,便讓人寒毛直豎的古怪符篆來。

金鐵交鳴,利刃破空,銳器摩擦,各種各鐵器所能發出的聲音,瞬間響起,嘈雜無比,讓人心煩意亂,擡眼望去,四處又空無一物,只是光線彷彿被折射一般,變得明暗不定,忽而刺眼,令人不可逼視,忽而昏暗,如同夜色降臨,數息之後,一切聲響都突然消失,靜寂悄然,死氣沉沉,巨大的反差,讓人胸口憋悶,如被大錘轟擊,幾乎噴出血來。

天梅子眼神一緊,自鬢間拔下一根青絲,彈飛出去,剛一離開陣法範圍,便如被千萬柄利刃切割,一化二,二化四,瞬間成粉。

“嘶!”衆人背脊生寒,皆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師兄!這道禁制,似乎並無生路!或者說唯一的生路,就是這突然多出來的攻擊間隙!”天梅子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隱隱感覺得出,到了這一步,宮殿主人的耐心,似乎也被消耗盡了,特意留出一段時間,讓破陣之人選擇繼續還是放棄,此前的幾道反擊,都連接的十分緊密。

無奈之下,天梅子只好將問題拋給了天吾子,畢竟蒼月門的精銳盡數在此,若是出現什麼意外,就要斷了傳承了。

“師妹!盡力而爲吧!本門能否重拾昔日榮光,就在此一舉了!我想諸位師弟,也沒有異議吧?”沉默半晌,天吾子毅然說道。

“既然如此,我便勉力爲之,先以戊土之力佈下防禦,只是結果如何,實在沒有半點把握!”望見幾人一一點頭,天梅子暗歎一聲,苦澀說道。

陣訣一掐,八面小旗光華一暗,轉爲昏黃,八人足下的青色巨蓮也倏地隱沒,磅礴的土性元氣噴薄而出,給人的感覺如大地般堅實厚重,光華斂去,一顆土黃色的巨大圓球,已將九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鎮府石碑的反擊,也於此刻到來,空氣如被萬千柄利刃切割,驟然發出尖利嘯聲,幾乎能將人耳膜撕裂,厲嘯聲中,土黃色的圓球表面,忽然出現無數斫痕,眨眼間就小了一圈,土腥味四濺,昏黃氣霧也瀰漫起來,天梅子神色不變,注意力始終放在頭頂的古銅小鏡之中。

濛濛鏡面中,一顆土黃小球,正被無數鐵器轟擊,這些鐵器之中,既有刀、劍、斧、銊,之類的銳器,亦有鞭、錘、鏜、拐等鈍器,看來就像在做兵器展覽,只是數量上委實有點驚人,鋪天蓋地,密密麻麻,而且外圍還在不斷凝聚。

天梅子的臉色,迅速變得如同這些鐵器一般,森白而絕望,苦澀道:“大師兄,在這種情況之下,咱們沒有一絲取巧的餘地,就算全力防禦,也最多能支撐六七天工夫而已!而且,我找不出破陣而出的機會……”

所有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刺龍峰上,巨冰之中,火鳥盤旋飛舞,吐絲一般,從小嘴中噴出一股極細的淡青色火焰,在降魔鐘的黃光外,用元離命火織就一層網狀防禦,將玄陰煞氣盡皆阻擋在外,而後又面色一凝,軀體化作凝實火焰,撲進葉蕭體內,自身卻化作一道肉眼幾不可見的淡淡影子,沒進了降魔鍾裡,再無聲息。

微微呻吟一聲,葉蕭悠悠醒轉,神情明顯一震,身體卻如雕塑般,沒有半點異動,只有那充滿焦急、哀傷、痛苦的眼神,才表明他似乎正在承受某種折磨。

“小子!你若接受不到這道意念,就證明你和本鳥緣分已盡,終歸還是福緣淺薄之人!老實說,本鳥還真有點厭倦你小子的臭脾氣了!”火鳥的影子,依舊盤旋在葉蕭腦海,極爲囂張地大笑着,只是這次,葉蕭興不起半點與其鬥嘴的念頭。

“降魔金光,雖能護住你的元神,不被體內充斥的玄陰煞氣侵蝕,但若是再過些時日,你的大小經脈,甚至骨骼血液,都要被煞氣毀去,如此一來,即便你元神無損,也只能成爲一條孤魂野鬼了!”

“爲今之計,你的唯一生機,便在刺龍峰下,這座聚靈大陣的陣眼之中!本鳥消耗神魂,用本命元火暫時替你隔絕玄陰煞氣,又將剩餘的元火打入你體內,可堅持七日,七日之內,你務必要趕到甬道盡頭,那裡有本鳥留下的一道分神,自會將你帶進陣眼,藉助那裡的充沛元氣,淬鍊元火,凝結金丹,再以丹火煉化玄陰煞氣!”

“本鳥的元火雖能隔絕玄陰煞氣,但卻連天地元氣也一併阻擋,因此這七日之間,你只能靠靈石和丹藥補充法力!唔,你小子體內那道漩渦有點意思,若能早一日將本鳥打入的元火煉化,生機卻也可以再大上幾分!”

“若能得脫此難,你便可以丹火,將霹靂戰甲與霹靂鰻的妖丹,青蛟尺和那顆天河沙完全煉化,成功之後,你小子也算有保命手段了!煉製方法,本鳥已烙印在你的神識之內,按部就班即可!”

“此次劫難雖然兇險,但也未嘗不是一個大好契機!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小子,不要讓本鳥失望!至於本鳥,你也不必擔心,不過又是一場大睡而已!哈哈哈哈……”

笑聲猶在迴響,火鳥的影子,卻已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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