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趕緊的,皇上這都等了您大半夜了,您要是再耽擱,皇上可要動怒了!”
張德祿回身拉着晉王就往招待內侍的花廳外面走,晉王還準備再多罵嚴明山幾句,也被張德祿死命攔住了。
“皇兄今兒當着成歡姐的面兒那麼誣陷本王,本王不去,本王不想進宮!”
晉王一邊由着張德祿帶着人給他更衣,一邊嘴硬。
張德祿如今沒從前利索了,可此時卻手腳格外利索,也不管晉王願不願意,很快就把他從頭到腳換了一遍。
“王爺,咱們這就走吧!”
“不成,本王還要沐浴焚香,既然要去見皇兄,自然得規規矩矩!”晉王扯了扯袖子,就是不想走。
張德祿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跺了跺腳:“王爺!這進宮自然是有進宮的規矩,可您什麼時候跟皇上講過規矩?更何況,都這個時候了!”
“什麼時候?不管什麼時候,規矩不可廢!”晉王還在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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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德祿實在沒辦法,只能讓左右的人先下去,悄悄地附在了晉王耳邊說道:
“王爺,皇上如今昏迷不醒,您趕緊進宮吧,再耽擱下去,發生什麼事情誰能說的準!”
“什麼?”
晉王賭氣的神情就此凝固在了臉上,有些滑稽卻難掩震驚,猶如忽然間聽到了一聲晴空霹靂!
皇兄,皇兄的身子骨向來是不錯的,他還這麼年輕,怎麼會突然之間昏迷不醒?
晉王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眼前發黑自從父皇歸天以後,皇兄就是他最親的親人了,就是他在這個世上的天,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天,還有塌下來的一日!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疲累過度還是有人……”晉王咬牙問道,問了一半,卻又覺得如今說這些都是廢話,立刻就向外走去。
“走,即刻進宮!本王絕不相信皇兄會無緣無故暈倒,這是有人要害皇兄!”
張德祿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管王爺怎麼想,此時先進宮纔是要緊事。
昭陽殿內,席澤巖與宋溫如一起,還是堅持站在皇帝牀前。
劉德富實在是看着年事已高的老太師顫顫巍巍站了這許久,心裡過意不去,早就命人搬了張圈椅過來,請席太師坐下,但是席澤巖一再推辭了。
此時此景,與先帝臨終時何其相像,他心中實在是憂慮。
先帝駕崩才堪堪不到四年,難道大齊又要面臨一次動盪了嗎?
“晉王怎麼還不來?”
看了看殿內放置的西洋鍾,出宮去尋晉王的人已經走了有快兩個時辰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縱然他身爲三朝老臣,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都這個時候了,若是晉王再有個閃失,大齊可將要如何是好?
能在這個時候守在皇上身邊的,都是朝中重臣,見老太師這樣問,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有人就轉身要出去再遣人前去晉王府查看,卻聽得一陣腳步聲,有人進了大殿。
守在皇帝牀前的重臣齊齊回過頭去,來人卻不是晉王,而是詹士春。
從進了宮就一心牽掛在皇帝身上的大臣們,這纔想起這個罪魁禍首來,這時見詹士春依舊是道袍飄飄,腳步從容,不急不緩,毫無愧疚之色,性格剛直的樑國公就出聲怒斥道:
“妖道,你到底是如何將皇上害成了如今這樣?!還不趕緊認罪?”
樑國公如今是大齊留存的公侯中,最爲位高權重之人,這話可謂是問出了大部分人的心聲。
既然太醫都說了皇帝並沒有其他病症,也沒有被人下藥毒害,那這問題就只能出現在這妖道奉給皇上的助眠香上。
詹士春卻是誰也不理,徑直走到皇帝牀前,先給昏迷中的皇帝行了禮,才站起身,伸出手就要給皇帝診脈。
可是大臣們怎麼會讓他再碰觸皇帝呢?
宋溫如先沉了臉色,怒道:
“來人!將這個妖道抓起來!”
在昭陽殿外守着的御前侍衛立刻就蜂擁而入,手中刀兵齊齊指向了詹士春。
詹士春這才擡了擡眼皮子,環顧一週,不屑道:
“皇上這只是連日勞累,體力不支,沉睡一番罷了,你們卻趁此對貧道喊打喊殺若是要給我定罪,也要拿出足夠的證據來才行,若是不能給我定罪,那麼同爲朝廷命官,你們又憑什麼對本監正喊打喊殺呢?”
大臣們皆是一愣,他們倒是忘了,這妖道身上還有欽天監監正一職。
團團圍住詹士春的御前侍衛動作也就緩了一緩,平日裡皇上對這道士有多寵信,他們皆是看在眼中的,此時又有些猶豫起來。
他們是直接聽命於皇帝的御前侍衛,原本應該是除了皇帝的話,不必聽命於任何人,若是他們此時聽從宋丞相的話,待到皇上醒來,豈不是有欺君的嫌疑?
詹士春見衆人猶豫,更是冷笑不止:“還是說你們這麼多人圍在皇上牀前,手執刀兵,是想要圖謀不軌?”
一衆大臣心頭一跳,紛紛對詹士春怒目而視飯可以亂吃,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這話說的可就太誅心了,就差直接說他們想要造反!
可要是就這麼放過了這妖道,豈不是便宜了他?
宋溫如正想讓這些御前侍衛儘管動手,所有罪責他一人承擔,就聽見自己的老師發話了:
“區區一個欽天監的監正而已,既然有謀害皇上的嫌疑,爲何還抓不得了?”說着,席澤巖就從懷中掏出了一根烏黑色的短鞭來,雙手舉高,正色道:“先帝臨終前,將此物託付給我,上打皇親國戚,下打貪官污吏,對於你這種蠱惑君心,動搖國本之人,更是可以直接殺之!”
席澤巖將手中短鞭示於諸人,有當年先帝臨終之時,陪侍在側的大臣就認出了此物,紛紛點頭附和:“不錯,正是此物!”
心中卻都暗暗發憷,原來這席太師竟然將此物時時刻刻帶在身上,以後見了這老太師,可都要小心些!
詹士春卻毫不在意:“貧道已經說過,若要將貧道定罪,那就拿出證據來,貧道自然伏罪,若是就這樣稀里煳塗讓貧道認罪,卻是不能的!招魂一事,尚未成功,若你們真要執意對貧道蓄意報復,可想好了日後要如何跟皇上交代?”
面對如此強勢的詹士春,樑國公一口氣就憋在了胸口,立刻轉頭去看席太師,這連太醫都診不出來的症狀,可要怎麼給詹士春定罪?
席澤巖素日裡只知道這詹士春能言善辯,卻不曾與此人有過交集,此時算是看透了,哪裡是清心寡慾的修道之人,明明就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佞臣,仗着皇帝寵信,現如今就如此囂張,以後還了得!
正想說一句此事自有他來擔待,就聽得大殿門口有人不耐煩道:
“本王就看你不順眼,抓了也就抓了,還要什麼證據?還要給你定什麼罪,也不嫌麻煩!你,還有你,先把他押下去,待皇兄醒來之後再做定奪!皇兄再寵信你,能比得過我這個親弟弟?嗯,本王此時就看着你礙眼,先押下去!”
只見來人正是晉王,一邊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一邊對着一堆御前侍衛恨鐵不成鋼的指指點點。
席澤巖與一衆重臣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晉王,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還有些隱隱的讚許。
其實是他們迂腐了,這種時候還跟一個妖道講什麼道理!
席太師的先帝御賜短鞭也拿了出來,晉王也發話了,御前侍衛再也沒有猶豫,被晉王點到的幾個人立刻一擁而上,就將詹士春扭了起來,往殿外帶了出去。
詹士春陰沉着臉,卻沒有掙扎。
他身懷高強武藝,卻不想此刻暴露,左右如今只是將他抓起來,若是真將他殺了,料想這些人也沒有那個膽量。
只要皇上醒了,他必然安然無恙。
而他自己做的助眠香,自己心中有數,用多了會一日日掏空人的身子,嚴重時會出現假寐的狀態,但是死不了人。
他不會讓皇帝死,而皇帝也絕不會讓他現在就死。
詹士春被帶走,晉王才直直撲向皇帝身邊,往日裡總是沒心沒肺的臉上,由衷地出現了痛苦難過的神色。
“皇兄,您醒醒啊,您這到底是怎麼了?!”
雖然如今的皇兄有時候會讓他覺得陌生與心寒,可這到底是他相依爲命的兄長啊!
晉王情真意切,一邊侍立的大臣們也頗爲動容。
到底是親兄弟,皇家的手足能像這般,也是大齊的福氣。
席太師卻又想起了詔獄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寧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同樣是兄弟。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
威北侯雖然因爲“傷重”未愈並沒有進宮去,但是宮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還是大致清楚的。
他與威北侯夫人兩人一時之間也說不清心中的滋味。
這個時候若是皇帝就此駕崩,他們固然得償所願,女兒的大仇得報,可大齊必定十分動盪,到時候遭殃的還是黎民百姓。
雖然知道此時宮中必定警戒,他們也掌控不了事態發展,可兩人到底是心事重重,在燈下慢慢盤算着以後該如何。
威北侯府今日熱鬧了一天,晚上又一連迎來了幾撥人,等到徹底安靜下來,白成歡也毫無睡意了。
她乾脆去了威北侯夫人的正院,與父母親在燈下秉燭夜談。
“父親,蕭紹棠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怎麼進來的?”
雖然蕭紹棠一再否認是威北侯故意把他一路放行放到歡宜閣去的,可是白成歡壓根兒就不信。
威北侯原本想要煳弄過去的,卻沒想到女兒竟然,這麼清楚的問了出來。
他老臉一陣滾燙,卻沒說出自己的打算,只含煳道:“他身手好,等到發現他的時候……已經已經不太好攔了,總想着秦王如今與咱們威北侯府如今算是一條線上的人了,你與他在虢州又有些交情,就沒下死力攔……”
白成歡皺眉想了想,情知威北侯的回答並不是全部的緣由,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只要確定父親對侯府的防衛還是掌在手中的,她也就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左右不管蕭紹棠如何想,他與她之間。也是沒有任何以後的。
白成歡接着將詹士春的話仔細想了一遍,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爹爹,孃親,你們還記得當年,除了詹松林與姑姑兩人,可還有哪位女子常常在咱們府上泛舟遊玩?”
“你怎麼想起來這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這已經是年代久遠的事情了,女兒居然知道,威北侯夫人大爲詫異。
白成歡沒有絲毫隱瞞:“是今夜詹士春說的,他說我的母親當年也曾在侯府的湖上泛舟,並且是與他和姑姑一起。”
知道詹士春,也就是詹松林如今莫名其妙的纏着成歡要認女兒,詹松林他們自然是認識的,可爲詹松林生過一個孩子的那個女子,她們竟然也認識嗎?
威北侯夫人將當年的事情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卻也拿不準那個女子到底是哪一位。
“當年你姑姑與詹松林要好之時,也時常唿朋引伴的在府中游玩,當時永昌伯家的二姑奶奶,還有樑國公府的幾位姑太太,都是常客,可要說能與詹松林有瓜葛的,可就只有……”
威北侯夫人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再說,就太荒謬了!
“是誰?”白成歡卻一副迫切的想要知道的神情。
“自然就是先皇后喬桓了。”威北侯在一邊接口道,“那次詹士春約成歡出去,給成歡買松子糕,咱們不就猜測過嗎?”
可隨即,威北侯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可是若要這麼說的話,也對不上,喬桓早早就做了太子妃,後來做了皇后,就生了皇帝一個兒子,又哪裡會爲詹松林生女兒呢?莫不是這詹松林,太過癡心妄想,腦筋錯亂,才生出的這些妄念?”
畢竟,喬桓是一國皇后,又一直身處深宮,也從未聽說過有不軌之事。
“那喬皇后當年被打入冷宮的緣由……到底是爲什麼呢?”威北侯夫人想的要多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