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這位是美國醫學會的副會長多利?亨特先生。”
當約翰走進奧斯勒教授的辦公室時,這位已經白髮蒼蒼的老教授立刻便向他介紹起了今天的客人,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高個子白人。
“下午好,亨特拉爾先生。”
禮貌的等奧斯勒介紹完畢之後,這位亨特先生立刻便上前兩步,恭恭敬敬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能夠見到您,是我莫大的榮幸!而且我受美國醫學會的委託,在此向您在醫學領域的偉大貢獻致敬!”
“呵呵,謝謝。”
輕輕握了握對方的手之後,約翰微笑着客氣了一下:“我對美國醫學會也是心慕已久,很希望能在恰當的時機加入進去。”
說起美國醫學會,約翰也算是相當熟悉了,畢竟他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美國最大的學術組織就開始給他寄送邀請函了。每年一次,雷打不動的邀請他參加美國醫學會的年會,並且希望他能夠成爲美國醫學會的重要人物。
只不過,對於這種邀請約翰向來都是拒絕的。
約翰不是對美國醫學會沒興趣,畢竟這樣一個美國最爲權威的醫學組織,對於他推廣自己的理念是非常有幫助的。但是他同樣知道的是,現在的美國醫學界太混亂了,西海岸和東海岸存在矛盾,內科醫師們還接受不了外科醫師與他們平起平坐的事實,所以這麼早加入進去,哪怕以約翰的聲望來說絕對可以輕易的身居高位,也是他不願意的。
相比之下,約翰更喜歡自己當家做主的紐約外科醫師協會。
當然到了最後,約翰肯定是要加入美國醫學會,而且還有登頂的野心,但是肯定不是現在……
美國醫學會的副會長,也算是個大人物了。
實際上在寒暄過後約翰也明白了,這位亨特先生確實在內科醫師中頗有聲望,當年從法國留學回來之後便一直在費城行醫,而且還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內科學教授。如今不僅是美國醫學會的副會長,而且還兼任着醫學教育理事會的理事長一職,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如果是在一百年後的話肯定如此,但是在1906年……
瞭解了對方的身份之後,約翰的眉毛一挑,輕笑道:“亨特先生,不知道您這次來紐約,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用力的點了點頭之後,亨特開始仔細的說起了自己的來意:“您知道,兩年前美國醫學會成立了醫學教育理事會,並且在首次年會上提出了兩項改革建議,一個是執行美國醫學教育入學的標準化,另外一個是在全國實施理想的醫學課程,包括兩年的實驗室科學培訓和兩年的教學醫院臨牀輪轉……”
一邊享受着奧斯勒教授的咖啡,約翰一邊認真的聽着對方的訴說。
19世紀末20世紀初,世界醫學的中心轉移到了德國。嚴謹的德國人給現代醫學插上了騰飛的翅膀,他們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先進的實驗室,同時又設立了最先進的醫師培訓制度,從而讓德國醫學一飛沖天,開始了幾十年的世界霸主之路。
而與此同時,美國的醫學界包括醫學教育界依然是一片混亂。
除了鶴立雞羣的亨特拉爾醫學院和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之外,包括學習他們的哥倫比亞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和哈佛大學醫學院等等,現在依然無法說得上是現代的醫學教育。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美國有三種醫學教育體系。一是學徒制,雖然已經比較少見了,但是從業醫師們手把手收徒還在小城市和鄉村裡廣泛存在;二是私營訓練學校,幾個醫師自己開個小學校,直接就開始招收學生;三是大學體制,學生們在教室裡聽課,在醫院接受臨牀訓練。絕大多數的學校都是私營的,各自講授着五花八門的醫學課程,學習兩年之後就可以拿到醫學博士學位,家裡條件優越的會去歐洲,比如英法德等國進修,家境差一些的直接揹着藥箱開始給人看病,然後親自創造一個又一個的冤魂……
即便是那些大學,往往也無法讓人滿意。
只有極少數的學校要求學生們入學前必須有兩年的大學學習經歷,只有亨特拉爾醫學院和跟進的霍普金斯要求必須擁有大學學士學位。而其他的大學醫學院,對入學學生的檢測極爲簡單,一些學生甚至還允許招收文化程度極低的學生入學——當年那個小女孩兒收穫多個錄取通知書的事情,可不是一個笑話!
而醫學院的教育,更是讓人不堪忍受。
由於師資力量和硬件條件的限制,多數醫學院實驗條件非常差,差到全校甚至沒有一臺顯微鏡——二十年前的哈佛就是如此。而且教師們的教學方法過多使用講授法,學生實踐操作的機會少,或者根本沒有,有些學校的學生在畢業前甚至都不會接觸一次患者。總體來說,大多數醫學院常年依靠廣告來進行招生,只要掏錢就敢給你發醫學博士證書……
“所以我們堅持認爲,已經到了必須改變的時候了。”
喝口水潤了潤乾涸的喉嚨,亨特先生沉聲道:“所以美國醫學會和醫學教育理事會決定,對全美國的醫學教育狀況進行調查,淘汰那些不能按照我們標準辦學的院校……當然,以理事會和美國醫學會的實力而言,我們肯定是無法獨立完成這項工作的,所以不久前向卡內基教育促進基金會求助,得到了他們的資助……”
“我去!”
聽到這裡的時候,約翰已經愣住了。
美國醫學會,醫學教育理事會,卡內基教育促進基金會,面向全美醫學院校的調查……
當所有的條件匯聚到約翰的腦海中,一個概念開始形成了。
“可是……先生,卡內基教育促進基金會提了一個要求!”
沒有察覺到約翰表情的變化,略略停頓了一下,亨特先生接着苦笑道:“他們要求這次的調查必須由您——約翰?亨特拉爾先生,或者由您指定的人來完成,否則不同意資助這項調查,所以……”
約翰已經對亨特後面的話沒什麼興趣了,因爲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那個在美國醫學教育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真正意義上的里程碑!
弗萊克斯納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