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貞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兒,明明這麼私密的東西,她任何人都不敢告訴,可卻臉不紅心不跳的當着黨毅的面兒說出來了,可能她太清楚黨毅的爲人處世,她若是不拋個大雷出來,他準要打官腔,可她沒有時間了。
這個雷,的確很大,炸的黨毅直直的看着黨貞,半晌都沒接上話。
黨貞豁出去了,今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所以她面色坦然的回視黨毅,直到把黨毅看得‘咳’了一聲,別開視線,緩了緩才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這個臭小子,打主意打到他女兒頭上來了,此時此刻,黨毅的心情就是引狼入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女兒又折兵!
心底是一個心情,他面上還是很淡定的。
黨貞道:“有段時間了。”
黨毅有些欲言又止,可權衡利弊之後還是問出了口:“你不是剛剛纔知道元寶和佟昊在逗你玩兒嗎?”
說話是門技術活兒,騙不叫騙,叫逗你玩兒,當然黨毅纔不是好心想給元寶和佟昊這倆臭小子洗白,他是怕把自己也摺進去,在這方面,他跟他們兩個是一條船上的人。
黨貞面不改色的回道:“他要是真喜歡男的,我就默默喜歡他,他要是喜歡女的,我就光明正大的喜歡他。”
黨毅有種被胸口碎大石的悶痛感,完了,女兒喜歡上別的男人了,感覺馬上就要成爲潑出去的水了。
這回他不說話,不是琢磨着打官腔,而是真的有些失落,黨貞自顧自的道:“如果他是外人,你不幫就算了,但我喜歡他,你幫不幫?”
黨毅好似瞬間老了幾歲,擡頭道:“你喜歡他什麼?”
黨貞眨了眨眼睛,視線微垂,輕聲說:“他做飯好吃。”
黨毅失笑,“會做飯的男人有很多。”
黨貞道:“我只想吃他做的。”
這麼說就沒轍了,情人眼裡出西施,黨毅沉默片刻,再次開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黨貞說:“不知道。”
黨毅看着她問:“你確定他不知道嗎?”
這回黨貞沒回答,眼底也劃過一閃而逝的遲疑,她是不能確定,這幾次見到他的時候,她又哭又笑,不曉得他心裡怎麼想。
黨毅緊接着又道:“聽說你今天還上街給他買衣服褲子還有生活用品,你知道這是什麼人才能做的嗎?”
黨貞說:“比起他騙我,我更高興他不是真的喜歡男人,比起不確定他會不會喜歡我,我更高興他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我覺得是我佔了他的便宜。”
黨毅一口老血頂在心口,可能是年紀大了,心臟多多少少都有些承受不了打擊。
黨貞趁他沒開口之前,率先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怕他利用我,這些年你嚴格篩選我身邊的人,其實都是爲了我好,怕我受傷害,我能理解,我不想說抱怨的話,我只是實話實說,這些年我是沒讓外人騙過,但我也沒有真的開心過,我們很少在一起聊天,我也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多想試試吃一塹長一智的滋味兒,疼了我自己會知道躲的,我已經長大了,沒有你想的那麼軟弱,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以保護你,保護我身邊想要保護的人,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嗎?”
成年後黨貞的反叛變成了沉默,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掏心掏肺的跟黨毅說說心裡話了,黨毅最近本就在反思,聽到這番話更覺窩心。
在那個華麗的大會堂裡都沒有人能讓他動搖,更何況是無言以對,可面前的黨貞,她輕而易舉就能讓他眼眶泛紅。
黨貞頓了頓,低聲道:“你沒有接觸過的人,不要先把對方定義成圖謀不軌,元寶跟我道歉的時候,特地囑咐我不要跟你發脾氣,這世上沒有不爲自己女兒好的爸爸,你也只是太愛我罷了。”
這一句話直接戳了黨毅的心口窩,他迅速別開視線,緩了緩情緒,幾秒後出聲回道:“我知道了,警察局那邊兒你不用擔心,就算我不打招呼,喬家也會叫人安排好,不會有人在裡面難爲他。”
“但要把人保出來,我現在還不能給你承諾,這裡面的牽扯太複雜,哪怕是我也不能做一言堂。”
黨貞道:“是誰陷害他們殺人,抓到真兇不就可以洗脫嫌疑了?”
黨毅暗道我的傻孩子啊,“如果是陷害,所有明面上的證據都只會把他們定爲兇手,哪有那麼容易馬上就抓到真兇?”
黨貞下意識的道:“我以爲是你就可以很快抓到了。”
這句話說者無心,可是聽者有意,黨毅記得黨貞還很小的時候,她的日常愛好就是盲目的崇拜他,這世上最厲害的不是超人,是爸爸,只要爸爸出馬,一個不光頂倆。
那樣的日子不知怎麼就溜走了,以至於此時黨貞無意識的一句話,又讓黨毅窩了心,可與此同時也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說:“我跟喬宋兩家關係都不錯,這次的事兒我一定會幫忙,你不用擔心。”
黨貞哪裡能不擔心,她眼裡寫着恨不能陪元寶一起去坐牢,看着黨毅,她出聲道:“元寶跟佟昊都說不讓我去看他們,說會對你影響不好。”
黨毅道:“想去就去,我黨毅的女兒想見誰不行?誰敢在我面前嚼舌根?”
黨貞眼底的憂色終於化開一些,她問:“那我能每天都去嗎?”
黨毅:“……你不怕有人說,還不怕元寶看出來?”
黨貞聞言,下意識的垂下視線,到底是不好意思了。
黨毅暗自嘆氣,他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就想讓黨貞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長大,然後找個優秀的人結婚過一輩子,結果折騰了這麼多年,她一路不開心,最後還找了個進局子跟回家一樣勤的人。
元寶和佟昊的背影他都清楚,都不是什麼身家清白的人,翠城山槍擊案聽說元寶給喬治笙擋槍,從死人堆里拉出來的,這樣的一個人,黨貞怎麼就偏偏喜歡上他了呢?
“你不會揹着我去找元寶吧?”
黨毅正在揪心,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見是黨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黨毅後知後覺,“我去找他幹什麼?”
黨貞道:“他喜不喜歡我是他的事兒,你要是從中干預,我就這輩子都不找了。”臨了,她還蓋棺釘釘,“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