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之凝看着身旁多出來的人，默默地都沒有說話。
偏偏這人還很沒有眼色的問：“就你們兩個人出來麼？爲何不多帶兩個人？就像今天這樣，出事了怎麼辦？”
之凝抱着個小火爐尷尬的笑了笑，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阿彌陀佛哦，要知道我們走的，這乃是一條國道。
還記得曾經我問師父，爲什麼刺客總喜歡穿黑衣服，弄得黑衣服就跟他們家的專屬標記似的，一般好人都不敢輕易去穿。
我之所以會有這麼一問，這乃是因爲我那爲人十分正直的師兄曾在這上面栽過，還爲此差點賠上了自己的清白，那時我看着前一刻明明哭的死去活來的大家閨秀下一刻又害羞兮兮的看着師兄時，都已經悲哀的想，師兄大約難逃一劫了，所幸師父及時趕到鎮場，這才救師兄於水火之中。自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我那可憐的師兄穿過任何暗色系的衣服了，可見心理陰影之大。
師父卻沒有我這麼義憤填膺，反而習以爲常的告訴我，說：“這乃是默認的江湖規矩，刺客多半夜晚行動，身穿夜行衣也是不想讓目標之外的人看到，隱藏行蹤，一來是方便逃跑，二來也是不想傷及無辜。”
我點點頭，深以爲然。
但是，方纔青天白日之下，那不知從哪來的十幾個黑衣劫道勇士蹦出來一聲吼的時候，我眼看着那善良淳樸的砍柴老公公給嚇得一哆嗦，我心想，果然世風日下啊，如今的江湖，忒不仗義了。
我甩了甩有些綿軟的胳膊，略算了算時間，解決他們之後，我多半可以在正午人家該吃飯的時候把粥送到，快一些的話，我還能和村頭的老爺爺們聊聊天。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劫道勇士們大吼一聲，我已擡起手的時候，現在在我馬車上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的這位大皇子，就跳出來了。
當然也是一聲大吼，但瞧着可能比劫道勇士們更有勇氣一點，甩了甩衣袖，說：“帝都天子腳下，哪裡來的無名小輩敢來截人，報上名來，爺饒你不死。”
我覺得這乃是一句廢話。
這也就算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出場方式，就譬如程柏也總愛拿支玉笛出場，開打之前說一句，我不想殺人。
但我對天發誓，我真的是沒有見過水分那麼大的黑衣人，那砍下去的每一刀，看似凌厲實則都是虛招，可即便是這樣，居然還難捨難分的打了許久，我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馬車上，對着同樣一臉不耐的之凝說道：“要不和他說一聲，讓他先打着，我們先走一.......”
就我轉臉的這一會，他大喝一聲：“哪裡跑！”
終於打完了。
他面含微笑的朝我們鞠了一躬，說道：“二位姑娘沒有嚇到吧，前路莫測，可否讓本王同行。”
我無奈，看了看日頭，覺得嚇到倒是沒有，只是我可能不能正午趕到了。
還是之凝比較善良，小聲的對我說道：“他找的這刺客其實還是很有真材實料的，而且他也打了好一會了，我們不好拒絕吧。”
我只好點頭答應了。
他深以爲自己演的天衣無縫，但顯然並非如此，之凝之所以衝着他笑，乃是因爲不好意思拆穿他，我之所以衝他笑，純粹是我笑習慣了。
聽他說，他每年都會去西寧鎮施粥，只不過不是臘八，之所以今年選了臘八，乃是因爲想湊個熱鬧。
我笑笑不說話，之凝問道：“大皇子知道我們要來麼？”
蘇明業笑着搖搖頭，說：“這倒不是，只是聽說我那弟弟也會去，而且，巧了，程柏和想衣也會去。”
說着，還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之凝。
我扶額，千防萬防，他大爺的蘇明業，簡直無孔不入。
他這就是在模糊界限，讓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和之凝和他關係匪淺，向來這種事情都是越解釋越亂，但不解釋吧，就是默認。本來可以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我和之凝，那都是穿着雙鐵鞋的人，實在經不起他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
“小姐，後邊的馬車，不知是誰家啊？”
我撩開簾子，看向後面不遠處的馬車，也覺得很疑惑，剛纔沒有見到，說明此人熟悉道路所以超了近道，馬車雖看着樸素，但那布料確是上好的，說明此人應是富家子弟，京都富家子弟今日來施粥的.......我剛想尋問蘇明業，擡眸卻見蘇明業也眯着眼睛仔細的審視着那輛馬車，那本是笑意盈盈的臉，慢慢的就沒了笑意。
我在心裡一盤算，反正再壞也壞不過現在，不如賭一把，這樣想着，我手中的帕子就鬆了鬆，一陣風來，我假裝驚呼一聲：“我的帕子！”
心裡卻得意的大笑，天助我也，今日這風，吹得委實太好了。
我喊道：“停車停車，你們先走，這帕子是我阿孃送我的生辰禮物，我一定不能丟。”
說完就向之凝遞了個眼色。
如果我的生辰，我阿孃只送我帕子，我怕是會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
這帕子，乃是臨來的時候，我從阿孃的房中順手順來的。
我猜之凝並不知道我想幹什麼，因爲她望向我的眼神很是疑惑，但多年的默契使她下意識的就去幫我，一把攔住想要追下車的蘇明業，道：“管家，走吧。大皇子，我們今日來是來施粥的，已經耽誤了許久，再耽擱下去有些不好。”
馬車只好走了。
我在心裡狂笑，簡直漂亮。
急走幾步，我朝着車中人說：“不知公子是否要去前方的西寧鎮施粥？可方便送奴家一程？“
坐在最前面趕車的是一位很年輕的少年，聞言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很是不屑。
沒人理我。
我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些尷尬，但我向來是個臉皮厚的人，我清了清嗓子，又道：“不知公子.......”
“安平，讓她進來吧。”這是很好聽的聲音。
“怎麼可能，公子......”這是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在他不甘又嫉妒的眼神中，進了馬車。
我的帕子被疊放的十分整齊，就放在一邊的座位上，我禮貌的笑笑，準備正經的道個謝。
這麼一擡頭，我難得的愣了一愣，差點把謝字卡在了喉嚨裡。
那人一身極簡單的紫衣，外面罩了件白絨披風，白玉束冠，通身並無多餘的裝飾，纖細白皙的雙手拿了本書，好像看的十分認真。
其實，當今聖上有着一副好相貌，雖然雲貴妃長相普通，但蘇明業顯然隨了他爹，長的還算風神俊逸，但是人跟人是不能比的，若是拿他和程柏和徵兒和良辰比，還算沒輸的太慘，但若是和眼前的男子比一比，那可就是雲泥之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