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他也很沒好氣, “什麼破地方,都是不好吃的,算了, 叫客房服務送果盤好了。”

想着要爬上24層真是頭皮發麻, 再一想明天要回燕都了, 換房間不合適, 忍了, 爬吧。上樓時我請禍害先行,說自己要買些東西。他又乖乖先走了。

我在大堂沙發處歇了片刻,養足力氣向樓梯間走去。

“你去哪?”他在電梯邊吸菸。

“你怎麼還沒上去?”

“等你啊。”

我咽口唾沫, 討厭鬼,等什麼等。

“走啊。”他掐滅煙, 按了電梯。

我緩緩走到他面前, “晚上吃得太飽了, 要鍛鍊走樓梯,不然那些飯全變成肉了。”

他撇了下嘴, “還以爲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呢,原來也這麼麻煩。不要走了,你才病好,走樓梯

很累,以後再走吧。”

“不行, 女人就要對自己狠點, 減肥的信念必須保持, 絕不能放鬆警惕。”

“你已經瘦得沒胸沒屁股了, 還要減, 變成排骨精了。”

我氣瘋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無恥之極的流氓, 簡直不能形容的無恥,我想象着用電梯門夾死他。正憤怒着,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他拉上我手腕,向裡走。

我大駭,又掙又甩,拼命躲。

他也較上了勁,換了長胳膊卡住我腰往裡拉,“好啦,安可,聽話了,你病纔好不要走了,走上去你要虛脫的,以後再鍛鍊了。”

他是男的力氣大,隨便一兜我的掙扎被化於無形,我真的急了,把住電梯間的牆邊不鬆手。

他笑了一聲,低頭俯到我耳邊,慌得我又去推他臉,手脫開了牆邊,他借勢一拉,人徹底進了電梯內,心裡慘呼,又伸手把住了電梯門,門在我的觸碰下,發生了短暫的彈回。

禍害突然鬆了手,撲通一聲我坐到了地上,可手牢牢推着電梯門不讓它合上。

他蹲下身,眯起眼來,“安可,說實話怎麼回事?”

我馬上要起身向外跑,他的手壓住我肩膀,“是不是不把你逼到角落裡,逼到沒有退路時,就永遠這樣閉緊嘴巴?”

這時有人想搭電梯,站到了門口,他指指對面,示意人家去那邊。而後轉頭惡狠狠的說:“不去頂層吃飯也是因爲相同的原因吧?藏着不說怕人知道,騙我要減肥,到底是因爲什麼?”

打死我也不會說的,我抓緊電梯門不撒手。

他扔下手中的袋子,一把擒住我手腕拽着,“不說是吧?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坐!”

我的力氣已經被折騰光,哪可能再去跟他抗爭,索性說:“好,你放手,我坐。”

電梯門關上,狹小密閉的空間內,氧氣逐漸稀薄,我的眼前開始出現白茫茫的影子。我咬緊牙,告訴自己很快,幾十秒鐘就可以結束這一切,豆大的汗滴從額頭滾落,堅持,一定要堅持住,終於電梯門打開,我瘋了一樣衝出去,撞到門口穿制服的小姐,她尖叫一聲。

禍害在身後冷冷的說:“回來,剛到七層。”

大大的數字七在眼前開始晃,我抑制住想要嘔吐的慾望,踩着雲團般退回,門再次關上。制服小姐的背影在我眼前開始左右移動,我攥緊拳頭,禱告再快些再快些,電梯叮一聲停下,正要往外衝,他的胳膊牢牢抓住了我,耳邊傳來他遙遠的聲音,“十二層,沒到呢。”

我真的堅持不住了,電梯門再次關閉的當口也軟着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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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它象是凡間的氣息在我周身環繞,心裡明白自己在哪了。我執拗的閉緊眼睛,不想看他。這個可恨的令人憎惡的混蛋,一次次讓我難堪出醜。

溫熱的手劃過我臉頰,我忍無可忍,一把拍開,怒目而視,“別碰我。”

他半跪在沙發前,同樣眼神鋒利的看着我,“寧肯冒險也不肯對我說實話,這就是你嗎?安可,信任別人這麼難?”

我攢足全身的力氣推向他,“你滾你滾,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禍害的身體直直後倒,臉龐擠出個變形的鬼臉,他背後茶几上的裝飾花瓶砰一聲倒了,他低低的抽了聲氣。

夜裡,我被他的咳嗽聲吵得無法入眠,這狀況似乎比白天嚴重了許多,咳嗽的尾音已經出現了金屬音般的嘶鳴,隔着一道房門也能清晰聽到。猶豫再三,我還是起來了,他是因爲我纔來的哈爾濱,無端遭受這樣的痛苦,即便是抱着卑鄙念頭來的也值得同情。

我倒杯熱水,走到外面,他將自己捂在被子裡,高大的身軀在沙發裡蜷成蝦米似的。

藉着燈光,我蹲到他面前,“喝口水。”

他急着接過來,半咳半壓抑的灌進嘴裡,隨後扭開了身側的檯燈,“是不是吵的你睡不着?要不我去浴缸裡躺着?”

我一擺手,“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這麼惹人同情實在是泡妞高手的招數,抱歉,我不吃這套。你趁早省省,我是睡多了,這會不困,怎麼辦?去醫院看病還是給你買藥去?章老師給你打的點滴是什麼,要不接着去打?”

他賴唧唧的耷拉着腦袋,紛亂的頭髮蓬蓬的,“是醫院裡的大夫開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那個章老師拿回來注射的,咱們一起打的,怎麼你的管用,我的就不行?”

“因爲我是好人,你是壞人,所以不管用。”

“我壞?是腎壞了,被你撞壞了,現在很疼。”

他託着後腰的位置接着哼唧。

我有點緊張,昨晚一推讓他疼得直抽氣,也許真的傷了內臟,忙說:“我看看,要是疼的厲害不能耽誤,我陪你去醫院。”

他掀開衣服的後襬,露出一段肌膚來,“看吧,看了要對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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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這個時間還有心情臭貧,我就着燈光仔細看看,沒敢說話,青了一塊。

“怎麼樣?”他臉朝下趴着,聲音含糊。

“好象有點紅。”

他咳了幾聲,費力的翻轉回來,“我怎麼覺得很疼呢?”

我想,完了,估計傷着內臟了。

“去看醫生吧?”

“不去,我討厭醫院,”他齜牙咧嘴的繼續蜷在沙發裡,“我看見醫生緊張,從小就怕醫院,發過誓將來絕不找醫生做女朋友。”

還從小就發誓,看來打小就是個花花公子的坯子,我又倒了一杯熱水,“該看還是要看,現在夜裡不方便,明天早晨陪你去。休息吧。”

“你要走?”他扮出可憐兮兮的樣,“你真狠心,我這麼難受不說陪我聊天讓我開心,換成別的女孩肯定會……”

我揮手製止他的胡說。

“你陪我呆一會,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我簡直是幼兒園老師了,“是不是還要給你唱兒歌?”

禍害想想,“不用了,你唱得不會好聽的,你不溫柔,這事要溫柔的女孩做。”

我找電視的遙控器,“別做夢了,想聽也不會唱的,我看電視陪着你,你睡吧。”

我把電視的音量調到無聲,搜了一圈,午夜劇場在播《鄉村愛情》,我喜歡這麼俗了吧唧土得掉渣的節目,看得津津有味。

“你笑得太傻了,安可,與他們一樣傻。”

我回頭看禍害,他瞪着眼睛也在看電視,“你怎麼還不睡,快閉眼。”

禍害拄着頭,在電視機亮光的反襯下,眼睛亮晶晶的,“他們在說什麼你笑得這麼開心,一點不可笑啊。”

都說趙本山的小品不能過長江,的確是這樣,如此好玩的劇情他竟然看不懂。

“你給我講講,爲什麼好笑?”禍害裹着被子跟我一起坐到了地毯上。

我把聲音調大了一點,“不用講,光聽他們說話就好笑,你聽。”

長貴因爲謝大腳和董事長的事在生氣,對着廣坤吐苦水,笑得我不行,他的哪句話都好笑。

禍害看眼電視又看看我,也陪着笑起來。

我瞟他一眼,“你笑什麼?”

他將被子分過來一半到我腿上,“你笑的真傻,對着傻子笑笑很正常吧?”

我沒理他,回房間抱來自己的被子,接着看。禍害的咳嗽好了點,也許是有吸引注意力的事,顧不上咳嗽,聽着平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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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麻木的屁股累醒的,睜開眼發現自己用坐的姿勢睡着了,電視已經關了,檯燈還是亮着,窗簾的縫隙間透進些白光,竟然這樣過了一宿。禍害的腦袋偎在我肩旁,睡得很香。低頭再看,嚇一跳,我們倆進了一個被子裡。出於本能我馬上摸自己的衣服,完好。禍害被我的動作驚擾,微微蠕動了下,貼得更近了,流氓,逮着一切機會佔便宜,我想推開他,可馬上想到他腰上的傷,不敢動了。但距離過近的兩個人,終歸是有些曖昧,他額前幾縷頭髮掉在我肩頭,於是悄悄挪開肩膀。英俊的臉龐就在我眼皮底下,肉肉的嘴脣撅起來,有點待吻狀,睡覺時還這麼色。他的皮膚很好,在柔和黯淡的燈火下可以用細膩來形容,還記得在酒吧裡對他的眉毛印象很深,濃而且重,近看之下更覺醒目,這副模樣要是給一個品行端正內心善良的男孩換上,簡直堪稱完美了。

閉得好好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他很缺德,原來只等着我出醜呢,“想吻我是嗎?”

我故作淡定的轉過頭,心裡有點羞愧,花癡似的盯着他,送上門讓他擠兌,活該,安可。

禍害不以爲自己的表現唐突,反而很得意,接着對我犯賤,“親吧,沒事,我絕不反抗。”

我默着臉慢慢起身,腰也酸屁股也木,佝僂着走回裡間,趴到牀上,彎了半宿的身子猛然挺直很不適應,關節慢慢回位,咔吧吧幾響之後,我恢復了人形。補了一個回籠覺後,我起牀吆喝禍害去醫院。

他拒絕,撅着嘴說沒事了。

我不管,穿好外套站到門口等他。

他很不滿,“安可,你是法西斯,你是魔鬼老師,你是終極壞蛋,我偏不去,就不去。”

我拉開房門,“我先下去,大堂見。”

“站住,”他蹭的跑到我面前,“你坐電梯嗎?”

“我走樓梯。”

他抓緊我的胳膊,“你是瘋子,自己走樓梯會遇到變態色魔的。”

我心裡說,怎麼會,你們香港纔有這東西呢,我就陪個初級色魔呆了一夜。

他匆忙去穿外套,“等等我,我陪你走樓梯。”

有人陪着走樓梯是件不錯的事,不用擔心對方比我先到,還要做出很輕鬆的僞裝,我走得很穩當。禍害的咳嗽聲在裡面傳出迴音,他搞怪的忽而大聲忽而小聲弄出神神鬼鬼的聲音,似乎是想嚇的我跳到他懷裡,自己玩得老高興了。到了一摟,他突然琢磨過來,“誰說要去醫院了,我怎麼跟你下來了?”

我視此爲撒嬌,懶得跟他一起瞎掰,直接問他:“帶錢了嗎?”

他趕緊掏出鼓鼓的錢包,“你買什麼?現金不多,四千多,不過有卡,想買什麼?”

“我不買,先帶你去商場買件長羽絨服,否則走不了多遠你就掛了。”

我們買了最長最厚那款,他有點不習慣,對着我大口喘氣,“我象米其林先生,不舒服啊,動不了身,很難受。”

我上下端詳,厚實的衣服對扮靚來說是個敗筆,身形修長的他矮了不少,“別逗了,你哪有米其林好看,人家那大眼睛,比你可愛多了。”

他嗖的伸出雙手攏住我臉,把自己的臉湊得很近,“你看我的眼睛,也是很大,不比他差,你好好看,好好看呀。”

搞怪的動作引得旁邊的售貨員咯咯笑起來,我一把推開他,“交錢去。”

禍害悻悻的走了,售貨員把他的薄棉服放進手提袋給我,“妹啊,那人有意思啊。”

我說:“咳,他腦筋不太正常,動不動犯病,沒轍。”

出了商場,我帶着他去了旁邊的醫院,大夫檢查後開了些治跌打損傷的藥油和止咳糖漿,一百多塊錢打發了。讓我揪心的淤青只是在表皮,大夫很不當回事,說塗了藥油多按摩沒事。

他對着大夫好象真的有點畏懼,慣有的嬉皮笑臉消失了,繃着臉不出聲。

我故意大聲問大夫,“您說沒傷着腎吧?”

大夫笑話我,“姑娘,腎在哪知道不?那離腎遠着呢。怎麼着,是想開點補腎的藥?”

我想說補腎這事輪不到我來,自然有人操心,“不用,腎壞了更好,省得禍害人。”

大夫笑得很意味深長,我瀑布汗。

走出醫院的大門,他開始活泛了,嚷着餓了。我們去了旁邊的一家主食廚房店,裡面熱氣騰騰的,玻璃上的水蒸氣厚厚的,混沌出一片交織的水痕,我買了豆腐腦和燒餅。

他第一次吃覺得很新鮮,一點點挖。

我示範道:“看見沒,跟我一樣,杵碎了拌拌,鹹菜要嗎?吃完了有勁,肚子裡熱乎了走路也有勁。”

禍害吃得像個小豬,以前的斯文在胡嚕胡嚕埋頭大吃的動靜裡沒了蹤影。

我又端來兩個煎餅,“再試試這個。”

禍害胃口不錯,都幹掉了,抹抹嘴問我:“你是不是因爲我受傷很內疚?所以又付藥費又請我吃飯?”

的確有這個因素,當然還有一個,因爲這些錢不多我能承受,要是大夫開出四五百塊的藥,打死我也不交。我說:“哪呀,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上次幫我找回電腦也沒感謝,這次又請我住大酒店還吃上海菜,無以爲報只能請吃這這些了,我是窮人,您多包涵。”

他來勁了,“這些不錯,今天中午晚上都吃你了。”

我說:“別逗了,我晚上就回燕都了,你自己住吧。”

他生氣了,“我拋下多少緊要的事來看你,被你弄傷了,不看着我好了就走,你有沒有同情心,萬一我回到香港病發身亡,你脫不了干係。”

我看着他幹掉的一堆食物,想着胃口好成這樣你身亡,純粹是訛人,“不行,明天我還要上班呢。”

禍害不說話拿出手機開始撥號碼,我頭皮一緊拿起桌上的勺子作勢要砸他,“放下,你打給誰?”

他不說話看着我,眼睛裡滿是你敢如何,我馬上找你領導的威脅勁。

我投降了,主動撥給了總幹事,申請病假,說自己還在哈爾濱,病得很重不能馬上回燕都,我裝出很虛弱的勁,每句話說完都歇口氣。

總幹事中氣十足的回道:“歇着吧,安可,這裡暫時沒有需要你的事,歇得完全好了再回來,對了,代我問羅先生好。”

我瞠目結舌,章老師的嘴太快了,消息馬上傳到總幹事那了。放下電話,我很生氣,扔下他氣鼓鼓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