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琉璃閣中

眼前變得模糊不堪,迅速移動的景象讓人眼花繚亂。時而萬紫奼紅,時而陰森恐怖。禾七並沒有料想到地心世界原來並不比人間差,單單是一個三層便是應有盡有,但是肚子裡陣陣的翻江倒海使她苦不堪言。看見方旭堯的興奮吶喊,禾七隻能感嘆自己到底是老了。

頭頂的涼亭旋轉越來越迅速,被暈染的木頭也逐漸變成了一個顏色,涼亭漸漸進入黑色地帶,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禾七感覺漸漸舒坦,捂着肚子,喘息着:“小方,你還好吧?”

在這般漆黑的地方,聲音顯得空曠而寂寥。空氣裡並沒有任何的迴應,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自己也曾在這種毫無生氣的空間裡存在過。禾七壓着嗓子有喊了一聲:“方旭堯,你在哪?”

空氣裡還是沒有任何的人氣,禾七頗有些驚慌,伸出手向旁邊的方旭堯摸去,觸及的卻是一把冰冷的空氣。她隱約感覺事情似乎並不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背後一絲涼氣襲來,彷彿在黑暗的某個角落,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着她。自己近來什麼靈異事件沒發生過,即便是遇到什麼怪獸之類的又如何。她又在周圍摸索着,聲音卻是微微顫抖:“方旭堯,你在哪?別藏了,你在哪?”

冰涼堅硬的觸感傳來,禾七一哆嗦,跳的老遠,那東西卻沒有任何的動靜。或許是柱子!禾七戰戰兢兢地再次向前走去,伸出手時,黑暗中再沒有了那個冰冷的東西。突然,禾七感覺自己的手被另一隻冰冷的手狠狠地抓住了,像是來自地獄一樣冰冷的手,沒有任何的溫度,禾七下意識地叫了出來,接着背後感覺一沉便沒有了知覺。

半夢半醒當中,彷彿自己被別人扛着,一步一躍,跨越了半個世界。

迷迷糊糊地半睜眼,明晃晃的橘色燈光如同白晝。脖頸處疼痛無比,禾七夢裡哼唧了一聲。

“爲何要將她留下,依規矩,應將她丟棄在黑荒,自有荒獸將她解決,我琉璃閣從來不收貪玩之人。”傳來喑啞的聲音傳來,語氣盡顯冰冷。

“玖姨,希望您能見諒。此次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我們通過遊亭做的事主上頗有疑心,而且……”一細聲女子畢恭畢敬地回答。

被叫做玖姨的那人再次張口,“別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像是被她威嚴所震懾到了似的,細聲女子擔驚受怕,良久,吸了一口氣,說道:“琉芸昨晚失蹤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派了那麼多的人手都看不住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我要你們有何用!你們是不是也想去黑荒!”玖姨滄桑的聲音裡滿是憤怒。

那細聲女子“撲通”一下跪地,恐慌萬狀,“啊,玖姨饒命,玖姨饒命啊!實在是她那情郎太過厲害,我們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到,人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帶走了。”

“哼,神不知鬼不覺,真是極好的理由!”玖姨收了收怒火,語氣又恢復正常,冷若冰霜。

細聲女子倒也知趣,再沒插嘴。她瞭解玖姨的,過一會,就會氣消,再將自己的計劃說與她聽,這世上不只有一個琉芸。

禾七看着二人,不敢插嘴一句,她們背對着禾七,看樣子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醒來了。眼前一細腰細肢的女子,一身淡紫色羅衫着身,細腰稍彎,低着頭。而旁邊的另一位便是玖姨了,一身香色彈花暗紋錦服,頭上一白色的髻兒,但是背影就讓人望而生畏。周圍燈火通明,佈置頗有情調,木房樸實,芳香陣陣,螺紋地毯鋪地,深棕色圓桌上的乳白色的花瓶裡插着淡紫色的花朵裹身的枝幹。

良久,玖姨轉身看着那細聲女子,眼神鋒利,語氣裡已然聽不見任何的情感了,“琉芸都不在了,你讓我拿什麼交代層主?可曾派人去尋找?”

“去過了,但都未果。”女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玖姨。

玖姨嘆了口氣,坐了下來,那雙有神的眼睛周圍的魚尾紋皺在了一起,有些黯然地說道:“未果?她能去哪兒呢?她身上的什麼不是我琉璃閣的,包括我從黑荒撿回來的她。我給了她一切,但……”頓了頓,“但,到頭來還是抵不上一個男人。”

玖姨突然眼神朝禾七看去,銳利的似是要把人刺穿一樣,上下打量着禾七,“你醒了?”

禾七心裡一慌,但故作鎮定地說:“呃,恩,這是哪裡?”

“琉璃閣。”旁邊那細腰女子轉過身來, 盯着禾七的臉說道。

玖姨看了一眼那女子,眼神複雜,二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玖姨又盯着禾七緩緩張口,“果真頗有分相像。”

禾七不明所以,覺得甚是奇怪,自己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在這種似是古代風格的地方,不禁問道:“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方旭堯呢?斐琰呢?”

站着的紫衣女子一本正經,撥了撥丹鳳眼前的頭髮,說道:“姑娘,你提及的人我們都未曾聽說過,我們是在遊亭黑荒地帶撿到的你,你當時差點就成爲荒獸的盤中餐了。”

“爲什麼要救我?”禾七隻覺得所有的事情都略有蹊蹺,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可是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紫衣女子正要張嘴時,被身旁的玖姨攔了下來,玖姨眼珠轉一圈,說道:“姑娘,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不是有緣,怎會將你從漆黑混沌的世界救回來。凡事講究一個‘緣’字,今後你便在我這裡住下吧。”

這裡的人說話都文縐縐的,這到底是哪裡,怎樣才能回去呢,禾七心中無數個未知。“這麼說來,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咯?”

“不敢當,量力而行。”玖姨手指撥動着瓶中的花,“對了,還沒問過你芳名如何?”

“禾七。”禾七的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她們口中所說的很單純的幫助而已。

玖姨玩弄花朵的手指停了停,眼神有意無意地斜瞄了一眼禾七,“對了,禾七,你還不知道呢吧,遊亭不是姑娘家家該去的地方。”

“爲什麼?”

“哪兒來的爲什麼,這是這裡的規矩,你違背了就得去你該去的地方,拋屍黑荒。”紫衣女子語氣刻薄,不屑地瞪了一眼禾七,“我們救了你,你就是我們的人了,以後就安安分分地待在琉璃閣,保你吃穿不愁!”

“我會留下來的,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但是,我想知道琉璃閣是什麼地方?”反正一時也找不回去,還不如留下來玩幾天,反正目前的形勢來看,她們也不會讓她走的。

“琉璃閣是一個逍遙而美麗的地方,以後你就會知道了。”那女子嘴角一抹閃過微笑,不易察覺。

玖姨起身,喑啞的聲音變得溫柔,微笑着對禾七說“禾七,你先沐浴更衣睡一覺,醒來自會有人伺候你,有事儘管吩咐她們就好了。我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先不打擾了。”

說罷,紫衣女子扶着玖姨走了出去。

“逍遙,美麗,逍遙而美麗……”禾七默唸着這些形容詞,既來之,則安之,先看看再說。

房門前.

“恩,眉宇間倒真有幾分相似,但眼眸卻比琉芸清澈的多。”

“玖姨,我們完全可以偷天換日,反正主上只見過琉芸的畫像而已。”

香色衣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下也只有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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