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簫反覆看了幾遍這些發言。
毫無疑問,那人很瞭解他。
他爲什麼如此清楚?
他的用意何在?
是真的想讓他治病,還是抓他的?
然而,他是否出事,對他來說,已不重要了。
連最愛的女人,都不能去愛。
還有比這更殘酷的嗎?
東邊第一縷陽光透過倩碧的垂紗窗簾時,朱蕭已經決定要去見那個人。
現在,他已經到了那普通的街道,站在了那普通的單元樓下。
二樓,普通的老式推拉窗上,佈滿了灰塵,晾衣服的鐵欄杆鏽痕斑斑。
只是普通的破舊的房子。
裡面住着什麼人?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小小的街道,偶爾有車經過時,行人就要避到路旁邊。
朱蕭告誡自己,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鎮定,決不能把塵舞帶到這裡。
漆黑樓道里,氣息陰冷,夾雜着黴味;樓梯扶手已傾斜;牆面斑駁,佈滿了亂糟糟的圖案和文字;
有靈力的人,都應該住得比普通人好,不是嗎?
得到金錢,就像喝水吃飯那麼簡單。
此刻,朱蕭已經站在了201號房門前,敲門。
“吱呀”。
朱簫目光落在門口的一個蜘蛛網上——它被拉成了長條,然後斷裂。蚊子和蒼蠅的屍體,還有灰塵,簌簌的掉落到了地上。
他慢慢擡起頭。
這是一箇中年男人。高鼻樑,高顴骨,眼如勾。
對上那雙銳利的眼眸,他忍不住心跳停了半拍。
有這樣眼神的人,註定不是池中之物。臉色紅潤,氣息正常。他看起來不像久病之人。
朱簫心在下沉。
“朱醫生,您好!”他含着鼻音的聲音,有不易察覺的激動,向朱簫迎了出來。
然而,朱簫卻開始後退。
“我就是詭者。”察覺到朱簫的抗拒,他微笑,但笑容很僵硬。
“你生什麼病?”朱簫咽喉因恐懼而發乾。
他竭力阻止血液的沸騰,試圖遏制它們的速度。
“別怕,朱醫生。”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朱簫的想法。“否則,你的影子,很快就趕來了。 這並不明智。”
他把門開得更大。“請進吧,朱醫生。這樣就不必擔心影子了。”
他的聲音像魔音般,引誘朱蕭走入魔界。
看着他的雙眼,朱蕭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擡起腳,跨進去。
身體不受控制,腦子卻還是清醒的。“你沒有生病?你只是想騙我來這裡嗎?”
詭者滿意的看見朱簫向裡走了一步。
然後,他的笑容凝固,看向朱蕭身後。
他目光一移開,朱簫呼吸便順暢了很多。
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已一腳踏進了門裡。
他一驚。
“出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朱簫被扯出了門。
聽到這個熟悉的語聲,朱簫放鬆下來。
這個世上,除了塵舞,誰還能讓他產生這種感覺?
“進來吧,朱醫生。你不是想要答案嗎?”詭者繼續引誘着朱簫。
他的手挽成了個奇怪的弧度。
朱簫像被狂風吹卷般,向房門飛快的移去。
塵舞也念起了咒語。
朱簫的身形便在門邊硬生生的頓住。
現在,塵舞和詭者哪怕任何一點分心,都決定了朱簫的去留。
所以,誰也不能分心。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醫聖哥哥,6天不見,好想你哦。”金色捲髮,精緻如洋娃娃的五官。
月!
“上次讓醫聖逃掉,到現在日還在怪我。這次,我和詭者聯合,我發誓絕對要抓住你。”月得意的道。
朱簫現在,只想一頭撞牆算了。
他想保護塵舞,不讓她陷入危險。然而,每次危險卻都是自己帶來的。
“塵舞,放手。”
塵舞堅定的道:“不。”
“你不聽我命令嗎?”朱簫佯怒。
對上他的怒視,塵舞咬住下脣,眼中似已浮上了淡淡的水霧,但並沒有打散眼中的堅決。
月看着他們,目中忽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本是嬴者,本不會有這樣的神情。
“果然沒猜錯,醫聖果然愛上了自己的影子……”她大笑起來,目中的痛苦卻更甚。“如果不是利用這點,醫聖又怎會上鉤?”
塵舞渾身一震,貓一般的目中,滿是詢問和不敢置信。
朱簫沒有迴避,也沒有說話。
他已無需言語。
他深褐色的眼中,流露出那麼濃那麼濃的眷戀和愛慕。
但凡看到這樣的眼神,沒人敢質疑他對她深深的愛,沒人會懷疑這一點。
塵舞忽然急急轉開視線,清澈的琥珀般明淨的眸子裡,翻天倒海的涌上一股強烈的痛楚。
這是突然而來的身體上的疼痛。
所有的血液,幾乎在一瞬間一齊涌向了心臟。
心臟因承受不了,而快速跳動起來,強烈而難受,令她痛不欲生。
她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嘴一張,一股血腥的,熱乎乎的東西,不受控制,自她口中噴了出來。
塵舞閉上眼,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朱簫已經又往裡挪動了半寸。
即便以前身處險境,朱蕭也沒像現在這樣驚慌害怕恐懼失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