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了半月之久,喬蓁的屍體從邊塞運往神都,到達了蘇府,喬千里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趕緊趕到蘇府處,想要看一看這個多年未見的女兒。
蘇懷民讓人去找蘇幼清過來,卻得知蘇幼清並不在府上,不由得有些怒氣,可是又礙於喬千里在身旁,只能默默忍下,讓人將喬蓁的屍體放在正廳處,和喬千里等着蘇幼清回來。
菀葉焦急的望着四周,問着慕容夕道:“靈均,你知道小姐在哪嗎?她最近怎麼總是喜歡一個人出府啊,也不讓人跟着。”
慕容夕雖然不知道蘇幼清在哪,可是她知道蘇幼清和誰在一起。只是蘇幼清一向知道分寸,從來沒有這麼晚還沒回來的時候,她也擔心蘇幼清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纔會晚歸。
蘇懷民看着喬千里一直盯着棺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有些瘮得慌,看了一眼慕容夕和菀葉道:“你們是怎麼伺候小姐的,小姐出府都不跟着。”
慕容夕知道蘇懷民這是在遷怒,順水推舟道:“都是我們的錯,我們現在就去把小姐找回來。”
慕容夕拉着菀葉出去尋人,剛走上街道,就看見了失魂落魄的蘇幼清,她的衣服有些褶皺,頭髮有些凌亂,慕容夕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跑上去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菀葉更是心急,拉着蘇幼清左看右看:“小姐,你這是去了哪裡啊,怎麼弄的這麼狼狽?”
蘇幼清不發一言,只是在菀葉攬住她時,開始不停的掉眼淚,菀葉可忍不住跟着哭起來:“小姐,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我和靈均都會爲你想辦法的。”
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從小聲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聲音裡帶着許些絕望,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的一樣。
慕容夕抱着她對着菀葉道:“我帶着她去前面的客棧梳洗,你去給她買套換洗的衣服。”
“小姐都這樣了,哪裡有心思梳洗。”
菀葉知道慕容夕是想帶着蘇幼清乾淨整潔的去見喬千里,可是蘇幼清這個模樣,一看就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她怎麼可能還會有心思,去與喬千里和蘇懷民周旋。
慕容夕抿了抿脣,並非是她無情,而是這一關對於蘇幼清實在太過重要,如果能開館驗屍,證明喬蓁是被柳察昭毒害,那就能一舉扳倒她,這樣不管蘇幼清以後想做什麼,都沒有那麼困難了。
蘇幼清大哭之後,逐漸冷靜下來,扯着嗓音對着菀葉道:“照着,靈均的話,做。”
菀葉見此,只好道:“是。”
慕容夕將蘇幼清帶到客棧裡面洗漱,讓人燒了熱水送上來。
蘇幼清對着慕容夕道:“你先出去等我吧。”
“好。”
慕容夕退了出去,蘇幼清褪下身上的衣飾,看着身上的痕跡,咬着脣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不是在怪寧離奪了她的身子,因爲是她自作自受,她怪的,是自己爲什麼有一次看錯了人。
她當時在醒來之後,感覺到身上的異樣,就已經明白了那個婆子給的是什麼藥,也明白爲什麼慕容夕說那個藥不是直接懷孕的藥,她怪自己的愚蠢,可是看到寧離安靜的躺在她身邊,緊閉着雙眼的樣子,又覺得一切是值得的。
當然前提是,寧離醒來之後沒有說那番讓她認清事實的話。
寧離隨後轉醒,看到他和蘇幼清身上一絲不掛,他已不是少男,自然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他捂住頭,開始責怪自己爲什麼會讓事情變成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蘇幼清爲了避免他的自責,說出了春藥的事,卻換來寧離的苦笑:“蘇幼清,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有些事她想的很簡單,但是做了之後才發現是如此的複雜。寧離對着她講道:“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我和你母親是什麼關係?”
蘇幼清抿了抿脣:“你想告訴我的時候,不是自然會告訴我嗎?”
寧離苦笑着搖頭:“我今日就是來告訴你的,可是偏偏命運弄人,要我現在在犯下如此大的過錯的時候來告訴你。”
蘇幼清感覺到這個信息至關重要,卻猜測不到是什麼。
她聽得寧離道:“我曾經是你母親的未婚夫。”
只消這幾個字,便讓蘇幼清覺得天旋地轉,她居然和自己的母親愛上同一個男人嗎?
爾後寧離說了他與喬蓁之間的故事,語氣帶着歉意,當年的事,他知道是他自己沒有早點有勇氣去承擔,才讓喬蓁嫁給了蘇懷民,過得如此的不幸福。而寧離在中藥後,是因爲把她錯認成他的亡妻,纔會行了這些不軌之事。
可是蘇幼清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嘲諷的事了,她和自己的母親愛上同一個男人也就算了,偏偏過了十幾年,這個男人還是深愛着他的妻子,她們誰都沒有得到過這個男人的心。
蘇幼清除了覺得難堪,已經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她坐在牀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體,可心卻像在冰窖中一樣。
寧離下了牀,穿好衣服,對着蘇幼清道:“這是一個錯誤,可是錯誤已經發生了,我會負責的。”
他說完就要走,他這次承擔了責任,可也同時狠狠的傷了蘇幼清的心,她不需要寧離去承擔什麼所謂的責任,就像當年的喬蓁一樣,不需要他的施捨。
她生的柔弱,可是秉性卻像極了喬蓁,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蘇幼清叫住寧離:“你站住!”
寧離停下腳步,蘇幼清看着他的背影道:“我不需要你負什麼責任,我娘不稀罕的,我也不稀罕,拿着你的這些施捨,卻給別人吧。”
寧離轉頭回望蘇幼清,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兩個人,柔弱的時候像他的妻子婉然,堅毅的時候,就像多年前的喬蓁,可是喬蓁的身上不會有柔弱的一面,而婉然,也不會有着如此堅定的眼神。
他最終還是走了出去,沒有留下一句話,蘇幼清看着房門關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菀葉買好了服飾給遞給了慕容夕,慕容夕進去對這個蘇幼清道:“我把衣服給你放在屏風上。”
蘇幼清聽到慕容夕的聲音,急忙擦了擦眼淚道:“好。”
慕容夕將三件衣服盡數放上,可手下來時,卻碰掉了外面的紗衣,紗衣掉落在屏風裡面,慕容夕走進去想撿起來,蘇幼清背對着她,不知道她已經進來了。
慕容夕晃眼一看,看到了蘇幼清身上的吻痕,她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麼,可是她知道蘇幼清的性子,在這種情況下問,只會讓她覺得難堪。
她將衣服放了上去,在屏風外等着蘇幼清。
蘇幼清梳妝打扮之後,回到了蘇府,蘇懷民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對着蘇幼清責問道:“你這是去了哪裡,你知道爲父和喬老將軍已經等了你多久嗎?”
蘇幼清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府中憋悶的慌,就出去散散心,但是沒想到母親的屍體,竟然今日就送到了。”
蘇幼清走上前去,撫摸上棺材,心裡一片悲涼,娘,女兒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戲弄,女兒和你居然喜歡上了同一個人,更爲造化弄人的是,那人還是忘不了他的妻子,可是,我卻與他有了夫妻之實,你說這是不是很諷刺。
喬千里看這個蘇幼清的模樣,以爲她是爲着喬蓁而傷感,起身拍着她的肩膀道:“你娘一定很欣慰,有你這樣一個好女兒。”
蘇幼清哭着差點笑出來,她笑人生的諷刺,命運的無常,她覺得她的人生現在就成了一個笑話,可是卻不得不將這齣戲演下去。
她對着喬千里道:“外祖父,我們打開棺木,看看母親吧,我有好久都未見她了。”
蘇懷民聞着此言阻攔道:“不可,喬蓁已經去世多年,這個棺木怎麼能夠打開?”
他說此語,完全是因爲覺得這樣打開棺木不吉利,會遭來災禍,但是在喬千里和蘇幼清的耳朵裡穿過,就覺得是另有隱情。
喬千里對着蘇懷民道:“我女兒下葬之時,我未見她一面,現在我看一眼,難道蘇丞相都不許嗎?”
蘇懷民當初是沒讓喬千里看過喬蓁,那是因爲,喬千里自己不來,如今這罪責又怪在他的頭上,蘇懷民認爲自己冤屈,對着喬千里道:“既然老將軍想看,我便讓人打開吧。”
正說着,柳察昭又從偏廳出來阻止道:“等等!”
開棺的下人停了手,喬千里看着她也是沒什麼好態度,甩袖道:“怎麼,老夫今日就是來看一看女兒的,這個權利也要被你們三番四次的阻攔?”
柳察昭對着他施了一禮:“老將軍息怒,妾身只是覺得開棺是大事,需要請法師做法事才行,不然會不吉利的。”
蘇幼清斷定柳察昭有問題,對着她道:“夫人一向不信鬼神之說,怎麼今日怕起來了,莫不是做了虧心事。”
“你……”柳察昭轉頭看向蘇懷民,想要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