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過於消耗體力,禁不住疲憊,時染很快就睡了過去,睡前手都緊緊攥着季鬱白。
他能輕易感受到她想要刻意隱藏的不安,就像察覺她平時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一樣輕易。
如果不是時染實在不喜歡,季鬱白真的很想將她安置在醫院裡。
醫療設施完整先進,就算出現了什麼意外狀況,也能及時治療。
這次她再怎麼跟自己撒嬌賣乖,他都不會聽她的話了,她的心情重要,她的命和身體更重要。
摸了摸她的頭髮,季鬱白等了很久,才悄悄將她撥開,蓋好被子後看她睡得還算安穩,才起身找到被他逼去做檢查的醫生。
醫生站在診療室裡,廢話也不管多說,指着片子上的一點給男人看,“這裡,你看……”身子刻意躲遠了點,因爲他被一股煞氣給驚到了。
“這裡什麼?”季鬱白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可怕。
醫生吞了吞口水,緊張地說:“這是……這是孕婦的子宮,這是胎兒,就在胎兒的不遠處,長了一個東……東西……”
醫生覺得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抓着季鬱白的胳膊想要解救自己的脖子。
“季……季先生,你冷靜冷靜……咳咳……我……我話還沒說完,你……咳咳!”醫生拼命掙扎,想到幾天前在電視上看到這個男人光鮮正派的模樣,再對比此刻一副要殺了人的面孔。
醫生快要哭了,“貴夫人沒……沒事,就是長了個……個瘤而已,還不一定是惡性的!”
“惡性?”季鬱白粗重憤怒的呼吸一輕,猛地將他鬆開,拿起片子顛過來倒過去,試圖在上面找到什麼,“告訴我,這是別人的,不是她的!”
醫生被他推摔坐在地上,好半天沒爬起來,捂着自己的脖子驚恐地看着他,“季先生,這……”
讓他說假話他也不敢,事後要是因爲自己的隱瞞發生了什麼,季鬱白還不弄死他!
所以思量一會,醫生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頂着巨大的壓力硬着頭皮道:“這個還沒做理化檢驗,不能確定腫瘤的時期,初步斷定是子宮肌瘤,如果要評判的話,恐怕要做子宮穿刺,這對胎兒來說,無疑有着致命的危險。”
燈光只照在辦公桌區域,並沒有照到季鬱白的臉色,使得那張天怒人怨的俊顏隱在昏暗中,令人摸不透情緒。
氣息卻是能夠實質感受地越加低沉。
“子宮肌瘤?穿刺?危險?”一聲比一聲冷,最後竟然泄出一絲滲人的笑聲。
醫生坐在地上縮了縮脖子,也不敢說話。
誰知下一秒就聽到男人充滿擔憂和懇求的聲音,“告訴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好好的!”
醫生震驚!
這還是季鬱白嗎?
那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那個從未見過他露出害怕情緒的男人,爲什麼會在這樣的一個深夜裡向他暴露出這麼難得一見的一面?
醫生並沒有感到榮幸,反而覺得離死期不遠。
沒想到季鬱白的軟肋是那個女人,面對她的事情,竟然一點承受能力都沒有。
這是有多在乎,愛得有多深纔會這麼患得患失?
醫生回神過來,連忙安慰:“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季先生!貴夫人短期內身體不會有任何影響,只是因爲懷孕,體內的激素分泌失衡,纔會導致病情發展……”
“懷孕?”季鬱白一下子抓到了事件的核心,“你說懷孕導致她生了病?”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我也說不清楚,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有可能沒有懷孕會爆發得更加厲害!”
季鬱白雙手撐在桌子上看着他,“但是如果不懷孕,她後面會好起來?”
這種事情,沒有進一步診斷,醫生從來不會下結論,但頂着季鬱白逼迫的視線,他只得說:“是的,沒錯。”
“如果終止妊娠的話,可以進行詳細的檢查治療,你知道懷孕了就連最基本的西藥也不能吃。”醫生爲自己找出一大堆理由,因爲他知道這樣說是在順着季鬱白的心意。
在他眼裡只有那個女人,孩子可有可無,甚至一旦成爲影響到那個女人的存在,就算抹殺又如何?
即便他告訴季鬱白六個多月的孩子已經長得差不多了,他也能對自己的親身骨肉下得去手。
殘忍霸道,不就是外界對他的評價?
醫生頓了頓,“但如果是子宮肌瘤的話,拿掉胎兒後可能需要做一場手術,不能排除復發的可能性……以及……以及終身不孕的後遺症……”
“先救她!”季鬱白已經無力顧及其他。
“要不要徵詢一下貴夫人的意見,畢竟是她辛苦孕育的孩子。”
“如果不打胎,她會怎麼樣?”季鬱白聲音冷沉地問。
“即便是子宮肌瘤非良性,短期內也不會有事,更何況現在還不一定是。孩子是可以生下來的,但難保生出來孩子不會出問題,畢竟這個腫瘤在母體內與他競爭營養。”醫生是斟酌着季鬱白的臉色說的。
被季鬱白厲喝了一聲,“你要是敢有半句隱瞞……”
“不敢不敢!”醫生忙說,“自然越早治療越好,但還有一種小概率的情況可能發生。”
“什麼?”
“那就是妊娠可能會緩解孕婦的病情,如果繼續妊娠下去,腫瘤也許會保持原狀甚至有好轉的傾向……”
季鬱白聽着他左一句“可能”,右一句“也許”,打量了他的胸牌一眼,嘶嘶地說:“徐主任是吧,剛剛你們院長把你叫過來跟我說你是婦產科的一把手。”
“不敢當不敢當!”徐主任頭上冒汗,一點都沒有被誇獎的開心,反而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難道你就不能告訴我一個準確的結果,行,還是不行,做,還是不做?”季鬱白逼問。
徐主任覺得他這是將難題拋給自己,無論會產生什麼結果,最後都有可能讓自己揹負!
徐主任險些跪倒在地,工作那麼多年,逢人無數,就沒見到有誰像他這般,給人壓力而令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