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待會殿下也應該參與戰鬥吧?”天夜笑着看着冥月,那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是嘲笑嗎?不是。是諷刺嗎?也不是。
是一種期待,單純的期待。
期待着冥月的回答,那麼天夜究竟期待什麼樣的答案?這麼說又是爲什麼?
冥月不得而知,只有驚愕地回看着天夜。
克倫騎士長搶先回答道:“不行!這絕對不行!殿下貴爲王子,豈可陷入危險之中戰鬥。”
“我也認爲這樣做是無意義的。”櫻夢冷漠地說,“就算是月王子有一定的戰鬥能力,可是對付死亡聖靈的話,他的戰鬥力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好啦!天夜!不要在這裡胡亂說話了!”不知什麼時候天露已經站到了天夜的身邊,接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訓斥着他。
就算被天露拉走,可是天夜依然回頭對着冥月笑着,那種期待的眼光仍舊存在。
冥月此時宛如一個已經被封凍的冰雕一般,內心深處正一點兒一點兒地疼痛着。
“貴爲王子……”
“幫不上任何忙!”
冥月現在很想笑,很想瘋狂地大笑一場。
是啊!我在這個隊伍之中的存在,不過就是一個拖累而已。還那麼不知廉恥地跟着這麼一隊強者走在一起,危險的時候還要麻煩被人來保護自己!
不要!絕對不要!
爲什麼我總是要被保護?
爲什麼我連我自己也保護不了?
我也想要保護別人啊!用自己的雙手!用自己的能力!賭上自己的靈魂,去保護身邊每一個重要的人!
母親保護了我,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格雷騎士爲了保護我,豁出了自己的生命,以及那三千人精銳的士兵們。
爲了保護我,櫻夢她一個女孩子甚至可以不要命地去戰鬥。
爲什麼只有我辦不到!我保護不了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
爲什麼我是如此的廢物?爲什麼我總是要別人犧牲自己來保護我?難道我的存在就只是爲了給別人增加麻煩,還不知羞恥地做出一副僞善者的舉動?
哈哈哈!
我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僞善者啊!
明明自己知道只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幫不了任何忙,還非要跟着他們走在這寒川極地。
憑藉自己是王子的身份,就可以這樣隨意讓他人隨時顯出自己的生命來保全自己的性命。
這樣的王子!我不要!
我想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迫切地渴望着!
我也想要有那種實力,可以讓身邊的人都不會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至今爲止,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啊!除了會給別人增添麻煩外,我還能做些什麼啊!
對!我是個廢物,一個做出一副很偉大模樣的廢物!
我寧願死,也不要這樣卑賤地存在着!
絕對不要!
在衆人都在議論紛紛的時候,冥月突然重重地一拳敲在了身旁的冰塊上。
隨着冰塊“吱”地幾聲裂開了一道縫後,衆人的目光全都驚訝地集中在了冥月的身上。
因爲他的那敲擊在冰塊上的右手,已經開始流出了許多鮮血。
接着,冥月將右手平舉在了胸前,死死地捏緊着。
“我!加入戰鬥之中!不要反對,這是我的決定!”
天夜投來了一絲笑意,那笑意不知是讚美還是其他的意思。
冥月也回笑了一下,接着喃喃道——
“謝謝你,天夜。”
四處濺落着鮮血,冰渣也混淆這鮮血成了血紅的冰屑。
呼嘯而過的寒風中,翻滾着一股狂暴的靈壓。
這股靈壓,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幻靈能夠擁有的。
沒錯,在衆人還沒能夠談論清楚關於冥月到底能不能夠一起戰鬥時,麻煩就終止了這個話題。
死亡聖靈,出現了!
地面上那厚厚的血紅色積雪被掀起來,肆意地在空氣裡翻滾,模糊了衆人的視線。
確切地說,克倫騎士長的視線模糊並不完全是因爲這漫天飛舞着的血紅色冰屑。更重要的是,他額頭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此時正不斷地流淌下鮮血,鮮血流過了他由於驚愕而瞪大的雙眼。
染紅冰層的鮮血,不會是他一個人的傑作。
就在那一剎那間,死亡聖靈出現的那一瞬間之中。無數中級低級,甚至還有一兩個高級幻靈,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捲入了一股颶風之中,接着殘忍地被分屍在了那風刃之中。
在這略微狹窄的呼嘯山谷中,從地面出現了一個血腥大嘴。那些零碎的幻靈屍塊,全都掉入了這血盆大口之中。
緩緩地,它從地面爬了出來。
狂暴的嘶鳴之聲,迴盪在這個狹窄的山谷。
陡然間的出現,也讓天夜和天露被這一下子爆發的動盪力量,分隔了開來。
而冥月,也是被這股無法抵擋的力量,整個身子彈飛了出去,在冰屑之中翻滾了幾圈之後,才定住了身體。
離他不遠的天露,此刻已經完全呆住。
血盆大口的另一邊,也不樂觀。
幸好天夜即使感應到了這股狂暴力量的變動,這才猛然以他最快的速度衝刺到了櫻夢的身邊去,撞開了處於危險地帶的櫻夢,自己也跟着翻滾了出去。
然而克倫騎士長則沒有那麼幸運,此刻他腹部那剛剛癒合的血洞,在這一場撼天動地的力量來襲之後,猛地裂開了傷口。
他整個人是被那股力量擊飛出去的,從頭部不斷流下的鮮血,甚至染紅了整個騎士鎧甲。
櫻夢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單膝跪在冰面上,佝僂着身體。她用着最後的力氣,召喚出了櫻花。在櫻花的幫助下,勉強地維持着自己的姿勢。因爲剛纔那聲嘶鳴,櫻夢幾度覺得體內的鮮血在衝擊着她的喉嚨,身上的傷口也在陡然間全部裂開。
而在她不遠處的天夜,則顯得要好的多,他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
不過現在的他不再像不久前那個喜愛開玩笑的少年,此時的他,臉上多了幾分憂慮。他擡頭望了望天空——日全食!
“可惡!”他快速跑到了櫻夢身邊,慌張地問道:“櫻夢!它是哪一個死亡聖靈?”
櫻夢現在幾乎因爲右腿不斷傳來的劇烈疼痛而說不出話來,她的臉色都蒼白得幾乎如同死人一樣。她張了張嘴,發出幾個音來:“是……是……咳咳……嗯咳……‘貪婪……”
此時,那個死亡聖靈已經完全站起身來了。
它是一個體形巨大的一團肉狀無,分不清楚它的頭在哪裡,以及四肢,只看得見它全身上下都長有數十個血盆大口,其中最大的那個當數最上方的那個大嘴了。
它!就是死亡聖靈之中的貪婪。
天夜明白櫻夢現在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如果可能的話,他真不想繼續問下去,可是沒辦法。“櫻夢!甦醒程度呢?它已經甦醒了幾成了?”
“應……應該……咳咳……在八成……八成以上……咳咳。”櫻夢邊說着,口裡邊流出猩紅的鮮血。
“好了!你給我躺下來。”天夜看着眼前櫻夢這般痛苦的模樣,心裡也在滴着一滴又一滴的血。
“沒事吧?”克倫騎士長也捂着腹部的傷口,走了過來。
天夜回頭憤然道:“你看她這樣子像是沒事嗎?”
“咳咳……抱歉。”
天夜這才發現,原來克倫騎士長也是受傷嚴重。他抿了抿嘴,眼神決然道:“你待在這裡保護好櫻夢,懂嗎?”
克倫騎士長正欲回絕,可是看着地上那張冰冷漂亮的臉蛋現在已經沾滿了猩紅的血。他只好點了點頭,回答道:“我知道了。”
“貪婪”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天夜這邊一樣,反而卻裝過身來對着另一邊——冥月和天露。
現在,冥月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顫抖着,面對如此強大的靈壓程度,他這個沒有靈力的人也能夠清晰的明白,這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強者的存在。
而天露,此時呆呆地望着天空,空洞的眼神中帶有一絲絕望。
“貪婪”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兩人,它那無數血盆大口也在舔着舌頭。
“喂,天露,你怎麼呢?”冥月看着天露那副絕望的模樣,內心宛如巨大的石頭沉了下去。
他拔出了右側腰間的長劍,顫巍巍地注視着“貪婪”的一舉一動。
在天夜臨走之前,他聽到了天夜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死亡聖靈……危險!”
死亡聖靈。
死亡聖靈!
這是自己絕對對付不了的,冥月還是理智的。
畢竟有衝勁沒實力而死的傻瓜,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有很多的。
面對如此力量的懸殊,做無謂的抵抗絕對是傻瓜行爲。
冥月明白,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逃!
“天露!聽得到嗎?待會我數一二三,我們兩個一起逃,明白嗎?”
又是良久沒有迴應他,天露宛如一尊冰雕一樣,保持着望着天空的姿勢,在那顏色不已的瞳孔之中,是無盡的深淵。
天空,那個太陽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團陰影。
就在這個時候,“貪婪”已經從其中一個血盆大口之中,伸出了一隻手。冥月一看便知道,那不是它自己的手,而是它吞噬掉的那些幻靈的手臂。
那是……怒雷獸的利爪!
利爪並沒有刺向冥月,而是選擇了呆立在原地望着頭的天露。
“快逃!”
腦海裡,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了。
織雪水月在冥月的腦海中用着無庸置疑地語言命令道:“趁現在,趕快逃走!”
“天露被那隻死亡聖靈看中了啊!”冥月比對了一下距離,趁現在自己還能夠衝到天露身邊將她帶走。
“白癡!你不要命了?那樣做你會死的!”又傳來織雪水月的聲音。
冥月選擇了不聽織雪水月的話,毅然拼了命似得以最快地速度衝向了天露。
他明白,自己一定要趕在那個利爪貫穿天露之前,抱走天露!
絕對能夠辦得到!絕對!
當冥月雙手剛觸碰天露的身體時,在他的背後,死神也舉起了他那無情的鐮刀。
天露已經躺在了自己的懷中,現在自己要做的只有拼命向前跑。
可是……
冥月抱起天露的那一剎那,他還是忍不住回頭想要看看利爪到底距離自己有多遠。
當他一回頭,一道鮮血噴涌在了他的臉上。
不!是冥月整個身子,包括面前的地上,鮮血已經灑滿了一地。
眼前的織雪水月,如同一個脫線的提線木偶一般,一個身穿血衣的、腹部有這三個刺眼的被利爪貫穿的血洞。
不是她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住的話,那麼現在成這個提線木偶的,是自己!
“貪婪”不滿地怒號了一聲,不過還是開始將抓到的獵物收了回來,伸出那利爪的血盆大口,已經迫不及待地舔着舌頭,想要一品這個新鮮獵物的滋味。
“快逃。”
有氣無力地兩個字,從帶有淡淡微笑的織雪水月口中說出。
鮮血也隨着她嘴角的張開,一滴滴地在地上形成一朵朵血色的花。
千鈞一髮之際,“貪婪”的身體突然猛地被痛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