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男子詫異地看了一眼龍遙之後,卻也是輕嘆道:“已經結束了,曾經的亞圖斯帝國。在這天地之間,只留下了這片飄浮在半空之上的亞圖斯大陸。”銀髮少年說着走到了距離龍遙幾步的地方,也是仰天望向天空,“你說,最終能夠突破兩界之間的縫隙嗎?”
“也許會。”龍遙這次雖然表情並未有任何變化,不過音調卻是起了很大的變化,“也許……不會。”
“也許吧。”銀髮男子淡笑着,雙眼宛如看破了這層遮蔽住光芒的厚重雲層一般的深沉,“龍遙,那個孩子……”銀髮男子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選擇說了出口:“那個孩子你能交給我嗎?”
龍遙淡淡地瞟了一眼銀髮男子,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可是王子。”
“我知道!”銀髮男子語氣激動了一些。
“返回祭月城吧,從現在起,你來守衛赫卡特帝國。”龍遙轉移了話題,淡漠地扔下這句話後,慢慢走過銀髮少年的身邊,徑直踏着臺階,朝着下面走去。
“我……”銀髮男子欲言又止,因爲他看見了龍遙那個冷峻的眼神,他只好問道:“青羽現在被我控制住了,該封印在哪裡好呢?”
“寒川極地的最北邊,被遺忘的荒原。”龍遙絲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你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回不了這場棋局。”龍遙繼續一步一步地踏在臺階上,“而我,將引領墨忒耳帝國,控制住那道與冥界的縫隙處。”
銀髮男子在他的身後喊着:“喂!龍遙,這樣真的好嗎?”
龍遙突然停止了邁動的腳步,緩緩的轉過身子,淡然道:“誰知道呢,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他扔下了這句話後,繼續向下優雅地輕踏着臺階,風雪再一次將他的長髮吹拂在空中。
“放棄吧,龍遙。和我一起到祭月城去吧,然後重新還原曾經的亞圖斯帝國。”銀髮男子對着龍遙漸漸離去的身影呼喊着。
“別傻了!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倆就只有敵人的關係了!”
“你還有一件可以命令我做的事情!”銀髮少年極力想挽留下漸遠的龍遙,可換來的是龍遙輕輕的笑聲。
“等我有必要命令你時,恐怕那就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的接到命令了。”說完之後龍遙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風雪之中,他用很低的聲音在銀髮男子所看不見的地方說道:“也是我最後一次命令別人了。”
空氣裡瀰漫着混合着雪花和血的腥味,在這時,太陽衝破了厚重的雲層,盛大而神聖的日光傾瀉而下,彷彿預示着命運之輪開始轉動。
當龍遙再一次回憶起這個場景,都覺得像極了一個黑暗的預言,預示着悲傷再一次降臨在這座懸浮在空中的亞圖斯大陸。
“如果我當時就肯放棄,那麼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吧,辰。可惜,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樣選擇。“——亞圖斯大陸三百六十九年。
這是一個秋季的午後,太陽遠遠地躲在了厚重的雲層的後。爲了王宮的安全,格蘭特爾廣場已然被無數身披重型鎧甲的護衛軍圍得水泄不通。
而就在格蘭特爾廣場外部,整個望曦城的帝都市民都熱情洋溢地擁擠着。他們,在等待着,等待一位新的王室成員的誕生。
今年,是亞圖斯大陸第六百四十九年。
這些圍觀市民,手裡捧着早已準備好了的獻花——向日葵。這是墨忒耳帝國的象徵,太陽永遠是被朝奉,而月亮則永遠是被唾棄的對象。他們有的甚至是從幾十公里外的西彌斯城和厄俄斯城趕來參加這次降生儀式,而在百里之外的塔利亞城的市民則沒有那麼好的機會,因爲路途實在是太遙遠了。
人羣中嚷嚷着,無非是關於此次出生的會是小王子還是小公主。但人們的語氣之中分明表示出的一種無所謂的感覺,因爲無論出生的是王子或是公主,他們絕對不會對這位王室的新成員有任何好感。甚至,就算是個王子,那麼王位也絕對不會傳給他,王已經表明了自己將傳位給大王子冥塵。那公主呢?流淌的有赫卡特帝國血統的公主,有些貴族已經開始思考着要不要爲了利益與王室聯姻。
當午後的陽光照射在僅與格蘭特爾廣場一牆之隔的王宮宮牆上時,墨忒耳帝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王——冥寂正站在上面。他並沒有讓下面格蘭特爾廣場上的市民們發現他,而是一個人站在這裡靜靜沉思着。
或許是因爲市民太過吵鬧的緣故,冥寂並沒有發覺此時一個輕微的腳步聲正向宮牆上走來。上來的是一位黑髮少年,看樣子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模樣。
直到黑髮少年站在了這位墨忒耳帝國的王的身旁,冥寂才發現了他。於是冥寂微微皺着的眉頭,此時也稍稍舒展開了許多,他看向格蘭特爾廣場上那羣正在保證秩序的護衛軍,說道:“龍遙,你來了啊。”
“是的,我的王。”龍遙並沒有行任何禮儀,這太不符合傳統了,即使他的官位再大,實力再強,也應該在王的面前行禮,可他卻沒有。
“會是兒子還是女兒,真讓我愁心啊。”冥寂嘆息道。
“降臨在望曦城的是位王子,則是災難;是公主,則是幸福。”
冥寂聽完後,輕輕地笑了。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也知道龍遙爲什麼會這麼說,因爲歷來的王室爲爭奪王位,將會以野蠻的戰爭手段來宣告自己的子民,誰纔是真正的王。這一現實很殘酷,卻是從歷史的長河中遺留下來的最有用的經驗。
“或許……是這樣吧。”
冥寂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正從樓下急急忙忙跑過來的腳步聲主人的到來。
來的是一位身着淡黃色衣裳的妙齡女子,看她的樣子並沒有任何喘息的跡象,但剛纔樓下明明傳來了那麼倉促的腳步聲。
“王,請到王妃那邊。”這個女子在說話之前,卻是不同於龍遙,先微微欠身,然後纔開口說話。
“要出生了嗎?我的孩子。”冥寂仰天望去,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沉重。
“是的。”女子隨手一揮,一道陡然出現的扭曲着的有一人多高的裂縫就這樣存在在女子的右手指尖幾釐米處。
“陌蕾婭,剛纔你沒有用空間移動,對吧。”龍遙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
陌蕾婭也是淡然一笑,回答道:“因爲龍遙大哥你在這裡,我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一個不小心,你將突然出現的我瞬殺掉也說不定哦。所以我就選擇在宮牆不遠處就停了下來,接着就跑了過來。”
龍遙呵呵一笑,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王,請隨我來吧。”陌蕾婭走了幾步,隨即又回頭看了一眼龍遙,雙眼中滿是疑惑。
爲什麼龍遙回來了?爲什麼回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陌蕾婭帶着這些疑惑,看着王走進那個空間裂縫之後,才也跟着進入那道扭曲的裂縫中。當陌蕾婭的後腳剛一離開宮牆的地面時,這道裂縫也在同一時刻消失在這空氣之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下一個睜眼的瞬間,已然到達了王妃的寢宮了。外面早已等待着很多人,之中也有那將來的王——大王子冥塵。他的母親是墨忒耳帝國的王后,娜塔莎。王后正冷冷地看着突然間出現的冥寂,沒有多說什麼。
王看着這座雄偉華麗的寢宮,不禁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娶來這位來自祭月城的王妃時的事情。
他平熄了墨忒耳帝國與赫卡特帝國百年的戰爭,可因此他也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娶了身爲赫卡特帝國公主的王妃。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赫卡特帝國纔會答應停戰協議,因爲赫卡特帝國的王不想拒絕自己妹妹的請求。
而自己當年與這位王妃定下過一個約定,那便是將來他倆生下的孩子名字裡一定要有一個“月”字,因爲這位王妃太喜歡月亮了,而自己嫁到望曦城來之後,這裡是看不見月亮的蹤跡的。
可就是這個原因,讓冥寂頭疼不已。無論是王子或是公主,只要名字帶有“月”,就足以讓所有墨忒耳帝國的子民所不滿,因爲墨忒耳帝國的是祭拜神聖的太陽的。與此相反,月亮是屬於赫卡特帝國的。所以,他們討厭任何一切和“月”有關的東西,當然也包括這個流淌着赫卡特帝國王室血統的孩子。
“究竟會是王子還是公主呢?”就算這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了,但冥寂的心中還是依然默唸着這個問題。
然而就在數分鐘之後,一陣嬰兒的啼哭聲讓衆人爲之一振。
出生了!出生了!
衝在最前面的毫無懸念的是冥寂,他在聽到第一聲嬰兒的啼哭聲之後,便立刻跑向了那個房間。而王后卻是冷眼旁觀,甚至還攔下了準備去迎來自己弟弟或妹妹的冥塵。
但,就在這一瞬間,在這開門的一瞬間中,一股強的離譜的靈壓震動了整個望曦城。
墨忒耳帝國的護衛軍爲之屈服跪下,墨忒耳帝國的子民爲之匍匐,甚至墨忒耳帝國的王都被迫單膝跪在地上。這一切都是因爲靈壓的壓制,因爲這個嬰兒出生的房間裡傳出來的強大靈壓而屈服。
在那一刻後,格蘭特爾廣場的人們驚慌不已,護衛軍開始奮力維持着秩序。而冥寂,則是在一臉愕然的表情之後,陡然間轉變爲狂喜。
這般強悍的靈壓,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王后也是一臉愕然,但她卻久久沒有再轉變表情。冥塵則是飛快地跑到了自己父王的身邊,準備看看這個靈壓如此強大的弟弟或妹妹。
冥寂推開了房門,醫師雙膝跪在地上,激動地向這位墨忒耳帝國的王宣佈:“恭喜陛下,墨忒耳帝國能增添一位靈力這樣強大的王子。”
冥寂的雙瞳放大,雙手握在了這名醫師的肩上,用着不敢相信地語氣說道:“你說……王子?是吧?是王子,對吧?”
醫師被這位墨忒耳帝國的王的這一舉動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得再一次雙手伸向前面,跪拜在王的面前。
冥寂慢慢地走向牀邊,看着躺在牀上虛弱蒼白卻依然美麗的王妃,用溫柔地語氣說道:“是王子,聽到了嗎?璃,我們有我們的孩子了。我要給他取名叫做冥月,他將會成爲墨忒耳帝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王。”
王。不是王子。
在衆人的注視下,這位墨忒耳帝國的王將這名嬰兒抱起,走向了宮牆上。
格蘭特爾廣場上正是混亂一片,剛纔那般強悍的靈壓傳遍在場每一個市民的身體上。人們都認爲,這是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的徵兆。